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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第 110 章 早该弄死你这个贱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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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定婚期细节,两家人又不出意外的坐到了一起,这次宴席七姑八姨全部上桌,程家人很多,如果不是吃饭,我竟不清楚程家子孙辈这样多的人。
前后来举杯庆贺的年轻人加起来得有七八个,还有一些因为工作性质的原因没能到场的。不过那些年轻人的面庞上,无论是的眉梢眼角还是神态走姿,多少都能看出来的或多或少的血缘关系。
相较而言,我这边除了父母和罗赋生,亲缘寡薄,再无其他人。宴席按资排辈的坐满了四大桌,还有群不知道是程祁那个表亲堂亲的一群孩子跑来跑去,席间有讨论婚事的,也有因为婚事礼金的商讨而窃窃的,去卫生间的空档都能听到程祁的一个什么远方表姑在低声打电话。
“长得挺登对得嘞,那彩礼厚得哦你都不晓得,祁祁宠她宠上了天,全部身家都上缴嘞,这女的手段真是不得了,看起来柔柔弱弱瘦杆子一个,祈祈被她拿捏得死死的呦……”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女人又道,两万块钱还不够的啦,又不是我们结婚,我嫁你的时候都没这么多钱好拿……
啰嗦的方言淹没在了洗手的水声里,身材不高的妇人从洗手间里出来,正好和我对上眼。
她抱怨的话在嗓子里卡了一瞬,面不改色地走了。
我扬了扬眉毛,没有在意,在洗手池边抽出干纸巾沾了点水,擦拭溅到白色内衬下摆上的油渍。
不远处的抱怨再度响起,这一次声量大了不少。
“哦呦祈祈呀!站到这里要吓死人啦……刚才没有说你哒,不好讲你媳妇哒,啊对啊……”
从里面的出来后,就看到的程祁站到不远处的吸烟区旁,斜倚着身后的栏杆,双手插兜地看我。
“我父亲那边人多,改天跟你一一介绍。”
这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提到他家里人的状况,我点了点头:“你这么出来……”
“淮安照看着,无碍。”
白色衣服上的油点子洗掉了最上面浅层的油脂,但是没有处理干净,衣摆氲湿一小块。
“回车上换套衣服?”
自从几年前借了敬易安的一套衣服,程祁便留下了但凡我们出门就在车上备一套衣服,其实到现在我也没有跟他出席过什么重要场合,他这么一提,我才想起来车上还有套备用衣物。
“不了,离开太久不出现会失礼。”停车场的位置步行距离颇费时间,我不想看到唐捐苛责的眼神。
“生气了?”
明白过来他再说刚才洗手间的事情,摇摇头,道:“你不用跟他们解释,我并不在意。”
程祁牵过我的手,用纸巾细细抹掉上面未干的水珠:“他们?”
“看来说闲话的不只有姑姑。”
今天来的人大多数都是程祁父亲那边的人,我并没有见过,老家的亲戚多些。程祁见我的不在意,似乎有点不高兴。
“为什么不在意?”
我扬起脸看他,面露不解。
“不在意的是他们,还是我?”
我扯动嘴角,压下心里的撼动:“你想多了,无论别人说什么,我都会嫁你。”
他的手指摩挲着我腮边最近长出来的二两肉,眼睛里深的看不清情绪,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他笑了笑,扯起我的手往饭店后面的亭子里走去。
院落内几盏灯漂浮在夜色里,下面造景荷塘的雾气袅袅散开,鹅卵石铺就的青石板路往里面延伸而去,很有中式韵味。
“我跟你准备的彩礼,还满意?”
“满意。”
程祁这么问着,我便这么答。不知道哪个字眼惹到他敏感的神经,手下一用力,揽过我的腰身,低眸凝我,沉沉气息打在脸上:“你对我就这么没有要求?”
“我说什么都是好,说什么你都满意。阿弋,这是我们的婚礼,你的意见呢?”
他的瞳色漆黑一片,语气一如的温柔,叫我听不出来试探还是真情。
“你安排的都是最好的。”
腰上一疼,似在克制:“我要的,是你的意见,不要在这里跟我打官腔说些漂亮话。”
犹豫着开口:“……你家里人说的那些,我真的不在意。至于彩礼和五金,我并没有强制你做什么……”
“那你试一试。”男人咬牙:“试着强制我、要求我去做!”
我望着他眸底含有雾气的眼睛,里面清清楚楚的染上很多不甘心。
“程祁。”我放轻声音:“我还不够懂事吗?”
对峙在良久的沉默里软下来,程祁的手搭在我的后脖子上,轻柔的捏着。片刻后,随着声叹息,那双眼睛里恢复往日的散淡冷睨,好像方才轻微碎裂的失态不是他。
他放开我,往外面走去。
倏地,鼻子便酸了。
这一刻的难过好像十分猝然的有了实质,让我看着那道背影,心脏闷绞在一起。
宴席散场已经是晚上九点,程祁喝了酒,从别人肩膀上接过他沉重的身子往车里塞。我从口袋里摸出药盒,从里面找出胃药喂他吃下,就着保温杯的热水服下。
弯腰给他寄安全带,人这个时候陡然睁眼,一把扣住我的手腕,眸色深深地望着我。
“你没醉?”
没醉还让我喂他吃药。
程祁顺着我的动作找到安全带,眼神盯着我,手里啪嗒一声扣进卡扣里。
“不这样的话,怎么先走?”
我愣怔住,启动车子:“你不用这样,结了婚之后这样的场合经常会有,哪儿能每次都提前走。”
程祁轻轻地笑,笑得挺温柔,细看下去还有罕见的宠溺。我以为我看错的时候,他将脸转向了窗外,回到家后一言不发地拽我上楼。至于他为什么不高兴,我并不知晓。什么时候起,我不再能窥得他的内心。
好像只有在床上,他才有正大光明的施虐的理由。
……
婚礼当天是前所未有的豪华,好像这辈子见过的人都在这里了,当然何书韫没有能到场,周周也没有。
本来场地选的是的室内,我强烈要求在户外。即便现在落雪满天纷飞,户外四方来宾,亲朋满座。
很冷的天,我轻轻勾起唇。
真好,都到齐了。
司仪宣布可以互相宣誓,程祁把戒指缓慢坚定地推到我的指关节。
突然,后面的人群里一阵骚动,连带着明晃晃警服一起扎进眼瞳,周围摄像机短暂的停滞了几秒。我的手下意识地想要收回,程祁低着头,没有动,拽紧了我的无名指,在警察上来的前一分钟,把戒指推到了指根。
冰凉束缚的触感,如同深冬的雪。
程祁轻轻地举起我的手背落下一个吻,最后看了我一眼,神色未变的被警察推上了警车。
方寸之地的惊变让在场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下一秒,嘉宾席上乱作一团,常绮珊劈手夺过司仪手里的话筒,安抚着人群的躁动不安。程母见到程祁的被带走,还没说什么,一口气没提上来晕倒在了程淮安的怀里。
周遭瞬间乱成一团,阮棠开始安排着婚礼现场人的退场,越过人群,她朝我露出一个不明所以的、焦急万分的眼神。
她不是唯一一道投过来的目光,只不过的那视线对上我的脸便都落陨了。
我一袭婚纱,妆容精致的站到原地,刚被自己的丈夫戴上了婚戒,镇静自若地任凭警察把他带走,望着台下的一窝蜂,一颗泪都没有流,程祁走之前的模样还在我眼前浮现。
罗赋生最先反应过来,和阮棠周全着双方父母上了回家的车,快速离开现场。不知道哪里涌来的媒体从后台的方向卡点儿一般一齐涌出,对着现场和双方父母离开的车辆一通乱拍。
闪光灯照亮了我苍白的面容,我被身边不知道是谁半拽半护的来到了后台。半个时辰前的化妆镜里,有人为我戴上头纱,对我说雪天结婚,是白头到老的好兆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底丝毫不见凄惶,神情冷酷的不像常人。
轻轻歪了歪头,室外的雪花漫天纷飞。是谁在我耳边说的雪天结婚,白头到老?
这样混乱的时刻里,我却拼命想要想起来这句话出自谁之口。
可怎么都想不起来。
仿佛方才被带走的不是我的丈夫,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一阵大力拽起,巴掌比看清眼前人来得更快更猛!
一阵天旋地转,手边的化妆品和镜子哗啦啦掉了一地,左肩重重磕在冰冷反光的地面。
这一巴掌打的我趴在地上半天都没有缓过神,晃了晃脑袋,眼前的黑晕一阵略过一阵,耳鸣嗡嗡响,有十几秒里覆盖了周遭所有的声音,直到火辣辣的刺疼针扎一样浮现出来,唇角裂出血丝,混着滚烫的鼻血往下掉。
只一巴掌,逼得我躬腰干呕起来。
“不能打——!”
身边的空气骤然紧迫起来,有扔过来的什么东西砸到了额角,眼睛旁边瞬间血流如注,我抹了把带血的嘴角,怔愣地看着眼前人,恍惚过后双肩微微抖动,鼻息间发出嗤嗤的笑。
半张脸直接麻木僵硬,血液落在睫毛上,有几滴落进了瞳仁里,大片的鲜红色遮盖住了那人狰狞扭曲的面容。
“不能打!霍匀——”杜仝的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男人的腰被死死抱住,他像一头失控的豹子朝我扑过来。
“霍匀!!”
指尖都混着暴戾带来的麻痒,额角热得发烫,我双手撑在地上,笑声越来越放肆,脑子里都是程祁走之前看过来的眼睛,笑得五脏六腑都疼。
眼前人是我从未见过的狞戾,只要杜仝松手,他瞬间就能冲过撕碎我!
真好笑啊。
霍匀和身后的人挣扎着倒在地上,霍匀恨极了我,一股脑地把手边的东西砸过来,势必要看我淌下几滩血:“他对不起你什么?对不起你什么?!”
“你报警抓他——!杜仝你他妈松开我!让我打死这个没心肝的贱人——!!”
两人的力气不相上下,都用了死命的力气,鲜血一颗颗掉在洁白的婚纱上,氤氲出艳极的瓣蕊形状。霍匀猩红着眼眶歇斯底里,伸出的手青筋可怖,跪扑在地上,猛地上前,一把薅住我的头发,精美的头饰瞬间散落——
不到一秒的时间就被身后人竭尽全力的死命拽回去,我跟着他们的动作一起仰面摔倒,三人近四百斤的重量砸塌了旁边的化妆桌!
巨大的响声惊动了飞奔而来的柏景和苏子贺,几个人联手压制住暴戾如野兽撕咬猎物的霍匀。
霍匀手里攥着从我头皮上撕扯下沾血的一团长发,眉目癫狂,额角的青筋恐怖地跳出,喘着粗气,破口大骂,好像攥住的是我脆弱的脖颈。
“我早该弄死你这个贱货!!你早就该死!放开我——!”
常绮珊从身后跌跌撞撞地跑过来,脸色发白地看着这一切,腿一软差点跪下,扑过来把笑个不停的我半拖半抱了出去。
上车后,那巴掌的余韵方才滞后性的袭来,浓重腥甜的鲜血气味让我在车上吐了个昏天地暗,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嘴角依旧是弯着的,稍微能嗅得到点空气就狂笑不止。
常绮珊面色铁青,脚下的油门踩到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