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最后一天倒计时（五） ...
-
“先生，你还好吗？”警察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孟柏昀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越过警察的肩膀，脑海中突然闪过她最后的那通电话。她让他唱《富士山下》，而他只唱了一半就被工作打断。她挂断电话时的语气那么轻，那么平静，仿佛只是在和他道别。而他，竟然没有察觉。
“对不起……”他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警察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如果你不是家属，就先离开吧。我们需要处理现场。”
孟柏昀没有动。他的目光依旧盯着那条手链，仿佛被钉在了原地。直到一名医护人员走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如梦初醒般后退了一步。
他转身离开，脚步踉跄，仿佛踩在棉花上。电梯门关上的瞬间，他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他靠在电梯的角落里，双手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对不起……对不起……”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仿佛这样就能让她回来。
可他知道，她再也听不到了。
孟柏昀走出电梯，夜风扑面而来，带着刺骨的寒意。他抬头望向叶嘉时家的方向，那扇曾经熟悉的窗户此刻漆黑一片，仿佛从未有过光亮。他的脑海中不断回响着她最后平静的一声“嗯”。
他站在原地，久久未动。夜风呼啸，仿佛在嘲笑他的迟钝与冷漠。他终于明白，那个曾经在他怀里撒娇、让他帮忙吹头发的女孩，已经永远地离开了。而他，连最后的机会都没有抓住。
“阿时……”他低声呢喃，声音被风吹散在夜色中。
他转身走向车子，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第二天清晨，孟柏昀被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惊醒。他迷迷糊糊地摸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号码。他皱了皱眉，接通了电话。
“请问是孟柏昀先生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严肃的男声。
“是我，请问您是？”孟柏昀的声音有些沙哑，昨晚的疲惫还未完全消散。
“这里是市公安局，关于叶嘉时女士的案件，我们需要您配合调查。您是她在生前最后一通电话的对话者，我们需要您来警局一趟，协助我们了解情况。”
孟柏昀的心猛地一沉，仿佛有一块巨石压在了胸口。他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喉咙发紧，几乎说不出话来。过了几秒，他才勉强挤出一句：“好，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后，孟柏昀坐在床边，双手捂住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昨晚的混乱和痛苦还历历在目，叶嘉时的声音、她的哭泣、她的最后一句话——像一根刺，深深地扎在他的心里。
他匆匆洗漱，穿上外套，开车前往警局。一路上，他的脑海中不断闪过他们曾经的片段：她在玄武湖畔靠在他肩头的笑容，她洗完头发后懒洋洋地趴在他怀里的样子，还有她最后一次问他“能不能再唱一遍《富士山下》”时那微弱的声音。
到了警局，孟柏昀被带进了一间询问室。一名中年警察坐在他对面，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神情严肃。
他看向询问室角落的金属桌。两个透明证物袋在冷光灯下泛着惨白的光晕——左边袋子里装着几片碎玉，裂纹里渗着暗褐色的血渍；右边袋子里蜷着条银质手链，链坠刻着的"MBY&YJS"字母被凝固的血块糊得面目全非。
他的喉结滚动着，突然想起去年七夕夜。他们在商场专柜挑选手链时，叶嘉时的指尖抚过那些字母浮雕，笑着说要选最细的链子："这样戴着洗澡也不会碍事。"此刻那些曾缠绕在她腕间的温柔，正和着血污在塑料袋里结痂。
警察敲了敲桌面唤回他的注意，"孟先生？"
孟柏昀的瞳孔剧烈收缩，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堆碎玉他再熟悉不过，是叶嘉时母亲临终前给她的陪嫁镯子。她曾说过玉镯要传给将来的女儿，此刻却像她的人生般支离破碎地封存在编号为"物证07"的塑料袋里。
"这些……"他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
"在坠楼现场发现的。"警察将证物袋推近些，"手链内侧刻着您名字缩写，需要您确认是否属于您赠送的物品。"
孟柏昀伸手想碰触证物袋，指尖在距离塑料膜半厘米处凝滞。他看见自己的倒影扭曲地映在血渍斑驳的银链上，恍惚间那摊暗红突然流动起来，变成叶嘉时最后通话时转着玉镯的手腕。当时水晶吊灯的光斑在翡翠面上游走，他竟没发现镯子内侧有道新鲜的裂痕。
"是我的。"他猛地缩回手，喉头涌上铁锈味，"七夕......送她的。"
警察抽回证物袋时，塑料袋摩擦发出窸窣声响。
“孟先生，感谢您配合我们的调查。”警察开门见山地说道，“我们了解到，您是叶嘉时女士生前最后一通电话的对话者。我们需要您详细回忆一下那通电话的内容。”
孟柏昀点了点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回忆起昨晚的电话，声音有些沙哑：“她让我给她唱《富士山下》，那是我们以前在一起时经常唱的歌。我唱了一半，因为工作上的急事打断了，我跟她说晚一点再给她唱完。她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警察低头记录着，随后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着他：“孟先生，您知道叶嘉时女士生前已经怀孕了吗？”
孟柏昀愣住了，仿佛被雷击中一般，整个人僵在原地。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几乎听不清警察接下来的话。
“根据我们的初步调查，叶嘉时女士的怀孕时间大约是三个月前。”警察的声音依旧冷静，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狠狠地刺进孟柏昀的心里。
“怀孕……？”孟柏昀的声音颤抖得几乎不成调，“她……她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警察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们在她的遗物中发现了一本日记，里面提到了一些关于怀孕的内容。她似乎一直在犹豫是否要告诉您，但最终选择了沉默。”
孟柏昀的眼前一片模糊，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他的脑海中闪过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场景，她问他“你今天怎么了？”，而他只是敷衍地回答“家里有点事”。那时的她，眼神中充满了不安和期待，可他却没有给她任何安慰。
“她……她为什么不告诉我……”孟柏昀的声音哽咽，几乎说不下去。
警察沉默了一会儿，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孟先生，我们理解您现在的心情。但我们需要您冷静下来，配合我们完成调查。叶嘉时女士的死因初步判断是自杀，但我们还需要进一步确认。如果您有任何线索或信息，请务必告诉我们。”
孟柏昀点了点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他的脑海中不断回响着警察的话——“她生前已经怀孕了”。
他想起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时，她的神情有些异样，似乎欲言又止。那时的他，只顾着为自己的事情烦恼，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如果他当时多问一句，多关心她一点，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对不起……”孟柏昀低声呢喃，声音沙哑而破碎。
警察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孟先生，我们会继续调查。如果您想起任何有用的信息，请随时联系我们。”
孟柏昀点了点头，站起身，脚步踉跄地走出了询问室。他的脑海中一片混乱，仿佛有无数声音在耳边回响。他走到警局门口，冷风扑面而来，带着刺骨的寒意。
他抬头望向天空，灰蒙蒙的云层压得很低，仿佛随时会塌下来。
“阿时……”
他知道，从今以后，每一个寒冷的冬夜，都会让他想起她——那个在初冬降生，亦在隆冬离去的女孩。而他，永远无法弥补自己的过错。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最后一天倒计时（五）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