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太阳》木子李厘

5、第 5 章

　　夕阳洒在两个人身上，发丝都带着暖光，谢询嘴角微挑，看着眼前被晒得脸颊泛红的人，眼睛睁得老大，像只受惊的小鹿。

　　陈今越扇风的手停下，透过眼前人浓墨的瞳孔看到自己，呼吸停滞，差点陷进去。

　　单车的铃声在耳边传来，陈今越反应过来，把手上的稿纸糊到他脸上，“傻逼。”

　　谢询拿过脸上的稿纸，随手扔到路边的垃圾桶里，小声地“啧”了一声。
　　但还是被比狗耳朵还灵的陈今越听到了，“你啧什么？”

　　“要不然你喊句爹来听听。”

　　谢询不耐烦：“有病。”

　　陈今越看到把人惹毛心里终于舒服了，摆了摆手，“差不多差不多，咱俩大哥不说二弟。”

　　谁跟你大哥二弟。
　　谢询不想理这个脑子缺根筋的人。

　　刚开学几天，暑假日夜颠倒的作息还没完全适应过来，陈今越每天起了个大早后，总会在早自习偷偷补觉，有时候上课上一半都会睡过去，好几次都被叫着站起来，像今天。

　　“陈今越，是窗边太暖和了吗？看你好久了，再睡就出去外面站着。”

　　陈今越被点名有点模糊，站起来，“对不起老师，我去洗把脸。”

　　自己明明坐得这么里面，手里还拿着笔，怎么会被发现在打瞌睡，到下课还在琢磨，手里的笔戳了戳吴晓倪的手背，“老师看我那么久，你也不提醒一下我。”

　　吴晓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也在打瞌睡，她讲得太催眠了。”

　　“那怎么只有我一个人被发现，”她看向后面趴在桌子上睡了一节课的谢询，“他连我被点名都没醒。”

　　下课后才完全清醒的程旴什跟她们搭话，“可能是你睡得太明显了。”
　　陈今越不信，“我那还明显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谢询嗤笑了一声，“你整个头仰在那里，不看你看谁。”
　　陈今越被他这么一说，回想了一下自己的睡姿，身体一边全贴着墙，按照惯性也不是不可能，“那这怪不了我……你在干嘛？”

　　正对着镜子抹什么的吴晓倪转过来看她，“下节课下课跑操啊你忘了？”

　　大课间跑操是格致的传统，一三单数班，二四偶数班跑，周五一起跑。顾名思义强身健体，有健康的身体才有美好的未来，以更强壮的体魄克服学习的苦难。

　　陈·跑两步要人命·今越这下真的半死不活了，一个暑假没任何运动，一开学直接来跑圈，她不确定自己还能完整地走下操场。

　　她突然弹起来，瞄了眼墙上的时钟，外面的预备铃同时响起，陈今越试探开口，“我现在去老刘那请病假来得及吗？”
　　老师从门口进来，“值日生擦黑板。”

　　前面的同学转过来叫她，“今越，值日。”

　　陈今越瞬间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来了。”

　　上午十点多的太阳算不上最热，但也晒。
　　正值周五，操场上站满了人，太阳均匀地灌洒每个人，跟晒小鱼干似的，两面兼顾。

　　跟有些学校不同，格致没要求跑步的时候人贴着人，所以一开始还跑得井井有条，不过几分钟，排头领跑的同学就跟脱缰的野马一般，后面直接成了一盘散沙。

　　谢询一回教室就看到某个人巴掌大的脸贴了两张弄湿的纸巾，直接看不见脸，cos无脸男对着小风扇哭天喊地。
　　谢询走过去把她的小风扇关掉，“别这样吹，会面摊。”

　　陈今越整个人转过来，脸上的纸巾掉下来，露出被晒得通红的脸蛋，有几根刘海被汗黏在额头上，“你说我找老陈帮我找个病历单几率多大？”

　　谢询把刚给她接的水递给她，漫不经心地说：“伪造病历单违法的。”

　　陈今越回头看了眼自己的桌面，伸手接过，“你什么时候拿走的？”
　　“刚才。我跑得比你快。”

　　陈今越一开始就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到结束都不知道混在了哪个班里，没好气地回他，“你快你快，你是全世界最快的男人。”

　　陆则平从后门进来就听到她这句话，看到她是跟谁说的后，揶揄道，“哎呦，陈同学，男人可不兴说快。”

　　谢询脸一下黑了。

　　陈今越看他，“你怎么来了？”
　　谢询：“滚。”

　　陆则平不以为然，走过去硬挤到程旴什的位置上坐下，“谁来找你了，我来找我的好朋友，”跟前面的人打招呼，“你好啊，晓倪同学。”

　　程旴什被挤得一边身子一空，赶紧扶桌子稳住。

　　谢询被突然往这边倒的人吓了一跳，拧着眉凶道：“你是不是有病。”

　　陆则平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二哈本性过来犯一下贱就走，陈今越他们几个倒是习惯了，怕程旴什觉得冒犯，指了指脑袋出口解释：“他脑子不正常，下次他再这样你直接打他就行。”
　　程旴什笑着摇了摇头表示没事。

　　他从小跟着父母在各城市奔波，经常转学，可能在某个城市久待了一些，但很快又转走，从来没有固定的朋友。之前都是自己主动去迎合别人，现在，第一次在一个陌生的城市有人主动将自己视为朋友，还会害怕一个举动让自己觉得冒犯。
　　程旴什有些动容，第一次想在一个城市待久一点。

　　如果说开学第一个星期用来适应，那第二个星期开始陈今越就觉得被掏空了，每天凭空多出的小测，有时候晚上回家还得挑灯夜读到12点多。

　　总算熬完一节物理课，一下课整个人就趴到桌子上，“不是也没人告诉我培优班是这样的啊——”

　　吴晓倪把算得满满一页的稿纸夹回书里，直接给陈今越来了一猛击，“对啊，而且下节课是体育。”

　　“啊——”

　　外面三十五六度的天，操场上几个班躲在仅有的几棵树的阴凉底下排队，老师在前面跟体委交代东西，陈今越排在队伍里四处张望，看到不远处的一个班，碰了碰隔壁的吴晓倪，“他们班男生都好高啊，哪个班的？”

　　吴晓倪看过去，指着其中一个，“是啊，你看从左数第三个，穿红色球服那个。”
　　陈今越顺着她指的视线望过去，“确实长得不错。”

　　体育老师指着中间的同学：“两手侧平举，以这位同学为基准向两边散开，体委前面带准备活动，然后绕操场跑两圈，第一节课不想拖你们太久，跑完自行解散，都给我好好跑，不要给我偷懒，听到没有？”

　　“听到了——”

　　口哨声响起，“准备活动，头部运动，一二三四……”

　　操场上陈今越慢得跟蜗牛一样在跑道上挪动，突然感觉肩膀被拍了一下，往后看发现谢询正慢悠悠地跑在自己身后，“你幼不幼稚？”
　　谢询无辜，手心向上一摆，“不是我。”

　　陈今越回过头，一张脸贴了上来，“hi~”

　　“卧槽，吓我一跳，你怎么在这？”

　　温旖站回去和她并肩跑，“跟你们一节体育课。”

　　“真的假的？”陈今越惊喜，边跑边用屁股去撞她，故意捏着嗓子说：“这么巧呀，我们简直就是绝配呢。”

　　“我亲爱的朋友们！！！”后面一个身影飞过来，直接揽过谢询的脖子压在他身上，“终于找到你们了，哎呦温旖，你们也上，这下人齐了呀。”

　　谢询把挂在脖子的手推开，“从我身上下来。”

　　陆则平松开手，“待会一起打场比赛啊，跟我们班一起。”
　　谢询不太感兴趣，“太热。”

　　陆则平见他一副矫情样又上来，劝道：“别啊，热又不能回教室，还不如打个球打发打发时间，听说他们艺体班有个中锋打得贼牛，拉上一起见识见识。”

　　边说还边冲他挑眉，但谢询还是没什么兴趣。

　　陈今越想起来那个红色球服，有点好奇，准备先问旁边两个其他班的，“你们班有没有一个穿红色球服的男生？”
　　温旖：“我们班的。”
　　陈今越意外，“你居然知道？”

　　温旖一向不太喜欢他们班的男生，说是太装了。
　　“全班就他一个穿球衣很难不注意吧。”

　　陈今越：“那他干嘛穿球衣，不怕被抓啊。”

　　温旖：“可能因为下课就要去训练吧，”转头跟陆则平说：“他好像就是你说的那个中锋，我听她们说打得还挺厉害的。”

　　没等陆则平应，陈今越先惊讶上了，“真的啊，我还以为他故意穿球衣出来装逼的呢。”
　　又追问：“叫啥？长得帅不帅？”

　　温旖回想了一下，“好像姓王吧，不过长得还行。”

　　陈今越知道长得还行在她那里已经算得上是很高级别的评价了，毕竟她是会说自己跳得还行最后拿了金奖的人。

　　姓王八？这么稀有的姓氏。

　　“带我去看看！带我去看看！”

　　谢询在后面听得不耐，踢了陆则平一脚，“还打不打？”

　　陆则平本来已经打算拉别人，不知道小少爷怎么又回转心意，“打啊，肯定打，”揽过旁边程旴什的脖子，“你也一起啊，旴什。”

　　程旴什一直在想事情，突然被这么一揽吓了一跳，连忙拒绝，“我不会打篮球，你们找别人吧。”
　　陆则平看他这么白，估计着也是个不爱动的主，不由得惋惜，“白费了你长这么高。”

　　老师们躲在树底下，操场上都穿着一样的校服，大差不差的发型，一群一群地窝在一起，谁也分不清是谁的班，开始还拿着口哨喊，后面嗓子都喊劈了都喊不动，干脆直接放弃回办公室。

　　两个理科和一个艺体班要组个比赛不难，很快大家都聚在篮球场分队。

　　陈今越一下就看到那个穿红色球衣的男生，很快打听到了他的名字，坐回温旖身边，“人家根本就不姓王八，姓黄，你的同学叫黄侑维。”

　　温旖无语，“我说他姓王、ba，三声，表示可能，不确定。”

　　“哦嘿嘿嘿，那就是我听错了嘛。不过他长得真的挺好看的，有没有女朋友？”

　　温旖注意旁边准备的谢询从刚才就一直冷着脸，好心劝告，“算了吧，有的体育生挺渣的。”
　　“没……”

　　谢询打断她，“陈今越，帮我买瓶水。”
　　陈今越看向他，“你水杯呢？”
　　“在教室。”
　　陈今越：“哦。”

　　谢询看她，“买完回来，不要乱跑，在这里坐着看我。”

　　“看你干什么。”

　　“看我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