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6、推测 ...
-
不过片刻,抹去那丝难以发觉的阴险,“裴将军,可是听我儿说的。”
裴秦墨颔首。
“是啊,都已经将近十年过去了,也就是这蛇纹害得我与儿子关系破裂直至今日。”
“所以,陈大人刚才在皇上面前附和我让皇上彻查此事。”
比裴秦墨矮半个头的陈棕咧轻拍裴秦墨肩膀,“陈幕母亲之死,与其离不开关系,可这蛇纹向来阴险狡诈,我唯独一个陈大人,干不过他。”他顿了顿,“所以才让幕儿别再深陷其中,怕把他拉入险境。”
陈棕说完,背手离去。
裴秦墨望着他背影,眼色不再淡然。
陈棕大步流星踏出宫门入了轿,方才面对裴秦墨的笑颜轻语在这一刻全被他阴翳的目光吃进去。
“大人,可是回府。”
车夫于轿外问,陈棕久不发言,紧紧攥拳,脸色阴沉,下颚隐隐发颤。
“去骊山。”
“是。”
马车启动,轿内微微摇晃,陈棕盯着帘子入了神。
裴秦墨竟要调查蛇纹,还让本是属于他的刑部负责此事,这可是要了他的命!
郭潭,黄翔,容铭皆是他的一线文官,全听命于他在朝中连成重要组织,能够在朝堂上互帮互助至此达到他们的目标。
怎料,今年实属处事不利,竟是让他的三位同道中人落了马!
现今刑部新任人员为从不屈服于任何钱财势力的杨望,新入人员,乃是选考而来,若要将他们为已所用,一切定要从头开始。
可他年有五十,早已精疲力尽。
若是新来之人洛雨良为洛府后代,他势必会被针对,皇上对洛清亏欠有加,定然会偏袒此人。而他维持着本就从不喜出面好争的性子,又如何能让皇上对他信任。
如今这朝廷已不再是他的天下,他想要拥有的一切皆被裴秦墨一刀一剑给割走。
他甚是愤怒,怒火冲天,怒摔轿中茶杯,车夫惊恐万分,差点偏了马车轨道。
裴秦墨,一切都是裴秦墨所为!
“裴秦墨,既然你是有意冲着我来,就别怪我手不留情,心狠手辣。”
“大人,已到骊山。”
陈棕整理情绪,掀开车帘,走下轿子。
车夫识相,走远去。
山腰之处人烟稀少,唯独在老槐树之下,站着一个小身影。
小身影婀娜多姿,风徐徐吹去,掀起一阵香味,陈棕嗅了嗅,不屑道:“如今成这了般人,感觉如何。”
女子笑声尖锐刺耳,如是对着世间的痛恨,对人世间的不屑,划破这肃静天空,震起鸟群,回荡山中。
“你觉得我能过得好?陈伯伯?”郭诺诺转过身,眼里无光,只剩仇恨,却是红唇浓妆,妖艳无比。
“诺诺阿,如今成了这番局面,你可知是谁造成的。”
郭诺诺掀起眼皮,黑瞳如被红血淹没,“陈伯伯心中不也清楚吗。”
“我让你调查的事,如何了。”
“陈伯伯到底把我当什么看待了。”
果然,郭诺诺也不是善茬,在郭潭的教养之下,心思如同他一般缜密。
“你是郭潭女儿,陈伯伯自然也把你当女儿看待,不然沦为官妓的你,怎能行动自如。”
官妓这两字,狠狠戳痛她的心窝,郭诺诺咬牙切齿,奔溃道:“你休要再说这两字,我是郭府大小姐!”
陈棕发出桀桀笑声,笑她天真,笑她不愿接受一切事实。
“你可知道,人若是要强大,就要接受一切好坏,就你这般弱小,想要复仇?痴人说梦。”
“你说的,只要我给你打听出洛云裳的位置,你就有办法让我不再成为官妓,乃至能够入裴府成为裴秦墨之妻。”郭诺诺急道:“如今你还有什么计策?”陈棕朝廷助手接连败下,只剩他一人单枪匹马,又如何能助她。她多了些猜疑。
“这些事,不必劳你费心。你只需帮我找出洛云裳,我定然会让你如愿以偿。所以,你到底找出洛云裳的位置没有。”
“没有。”她顿了顿,“至少你要让我看到你的诚意,让我先脱离官妓。”
突然一掌掐在郭诺诺脖子上,穆然呼吸困难,郭诺诺憋红了脸。
“陈伯伯……”
“我先告诉你,从你父亲暴露那一刻开始,你除了我再也别无选择。如今你同我合作,扒出裴秦墨的软肋一同算计他,那你就要心甘情愿,对我无所隐瞒,不然,我第一个让你死。”
他的声音如黑暗中的漩涡,越滚越深,轻启的唇角拉扯松动脸皮,阴霾沉重,如是一把枷锁紧紧扣住郭诺诺双腿。
“我,知道了……”在断气边缘,郭诺诺挤出虚弱声音,而后她被陈棕仍在草地上,呼吸得以缓冲,咳嗽不断。
“我再给你三日,三日后还不能找出洛云裳的位置,我便一刀杀了你。”他斜眼睨她,“你要知道,如今的你什么都不是,区区一条小命,如土中蝼蚁无人关心。”
陈棕踏步而去,郭诺诺泪流满面。
*
正午之日,春光乍泄,迎来如夏般的闷劲。
陈幕烧着热水,浓烟滚滚再也不是成为暖手之物。热茶入口,是常人无法体会的甘香。
裴秦墨下朝后赶来此处,见他悠哉悠哉喝着茶,调侃道:“你家要落败了,你竟还有心情在此品茶。”
“及时行乐,乃是我陈幕座右铭。”他放下茶杯,给裴秦墨满上茶水,“更何况,我从未对我阿爹有过抱负。”
“调查得如何了。”裴秦墨入座。
陈幕掏出图纸,放在桌上。
裴秦墨打开,里面是一张地图。里头大大叉叉一堆,却只有一处地方画了红色勾。
此处为狼山。
裴秦墨合上,“什么意思。”
“道理很简单,就是我在狼山下找到了一家能够纹蛇纹的师傅。”
“你这般自信,此人就是纹蛇纹之人?”
陈幕摆手,“这蛇纹有一个特别关键的点子,这盘旋的蛇尾处,有一个令人难以观察到的拖拽,这拖拽神乎其神,如出一辙,他人无法模仿,只要稍微有点差池,必然失了其灵性。这便也是为何这蛇纹给人感觉甚是有股惊悚之感。”
“只可惜……”陈幕叹了气,“当我找到那人时,已在我前脚到达之时,死了。”
死了。
陈幕调查此事,竟有他人所知,又偏偏在他找到线索时断了线。如同前些日子,他调查容府管家一样,未问其事,人先死去。
“可还查到别的。”
陈幕倏然小声,探脸靠近裴秦墨,“那人并未当场去世,在我到达时还留有一口气,对我说陈棕两字后,才断气死去。”
陈棕。
难道一切都是他。
裴秦墨敲动案板。
于十年前,拥有剑术的陈幕母亲离奇死去,陈幕要求彻查此事陈棕却频频阻止,导致他们父子出现感情裂缝。
同年,他曾记得自己的父亲深夜出门,说是与容铭等人喝酒助兴他成为大将军一事。可在他回来后的那一夜,却自杀于书房之中,更是留下与容府的婚契。
十年后,蛇纹再次出现于容府,容铭更是因其而死。
死人不会说话,而容铭死去时正处于账本濒临现世之际,明显是有人在背后捂嘴,不让一切秘密被揭破。
四个文官接连被牵扯,其中必有大问题。
而从这些事端开始时,远只有一个人如出身之外,毫无干戈。
陈棕是户部尚书,所有支出钱财皆要流经他手,他要如何做账如何圆谎一切皆有他做主。
容铭被杀,只是开始,显然是怕他说出秘密,导致他的一切罪行败露。看来是容铭与他接触颇多,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而后郭潭等人因账本接连被牵扯,却从未提及陈棕名字将他拉下水,明显他们都有把柄落在陈棕手中。
纵观每次上朝,陈棕虽鲜有要求与高调,却总能得到有利之处。
此人心思缜密,为人低调,却擅长拽住人心,令其心甘情愿为其做事。而他不论遇到何事,皆能全身而退,坐等渔翁之利。
偏偏这种过于清白之身,才是内里无限黑暗的存在。
这只是裴秦墨的猜测。
而如今,陈幕行踪,有人轻易得知,却又能躲过陈幕的五感,定然是个不一般的对手。
是个阴狠奸诈的家伙。
裴秦墨猛然起身,抬眼扫过这家院子,目光犀利,手中落入刀刃,在向屋顶抛去时,陈幕骤然拽住他发劲的手腕。
他瞳孔一震,警觉视他。
陈幕无声摇头,两人目光相对,似以心交流。半晌,陈幕反将刀刃搁在他脖子上。
他抬起双手,身子往后仰,步子望屋外院子走去。
“我说裴将军,你这又何必呢。我跟我阿爹虽关系不好,可你也总不能将一切过错推到我爹身上吧?”
裴秦墨不语,一昧逼他。
“阿墨,我们都多少年的情谊了,你可是不曾信任我?”
“那你又如何说明,蛇纹与你爹无关。”
“你竟然怀疑我爹?”
“那又如何。”
“你有何证据证明蛇纹是我阿爹。”
“无需证据。”
陈幕嗤笑,“简直是笑话!我与你多年情谊,对你百般信任,你居然怀疑起我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