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语》观桐令

5、chapter 5

　　幸宜苇和徐依依约在猫咖见面。

　　幸宜苇到的时候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小时，她干脆边撸猫边等徐依依。

　　没有什么是撸猫解决不了的事情，如果有，那就撸两只。

　　大部分小猫咪都很乖巧，可偏偏幸宜苇更喜欢那只呆在角落不爱搭理人的波斯猫。说不上具体的原因，总感觉很像一个人。
　　她安静地待在波斯猫的身边，时不时挠挠它的下巴，它便会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好乖。

　　过了一会儿，猫咖的门被打开，幸宜苇循声看去，看见了走进来的栾复。

　　他身姿挺拔，上穿一件白色带着五彩涂鸦图案的卫衣，外面套了一件黑色大衣，微敞开来，下身黑色长裤，干净笔直。
　　适时的阳光穿过玻璃门落在他的身上，散在额头的碎发被缀上灿烂的光芒，他的脸庞隐在光芒之中，让她看的不真切，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薄纱。

　　“宜苇，我来啦！”一道声音打破她的神游。
　　幸宜苇的心忽然就凉了半截。

　　徐依依跑到幸宜苇身边，向她介绍身后的人：“这是九班的栾复同学。”
　　转而跟身后的人说：“这是我的同桌兼好朋友，幸宜苇。”

　　幸宜苇在脑海里想象过无数次和栾复的见面方式，独独没有设想过是被好朋友引荐认识的。

　　她笑着看向栾复：“你好，栾同学。”
　　你好呀，我在心里喊了千万遍姓名的栾同学。
　　我真的，很开心认识你。

　　“你好。”

　　趁着栾复去洗手间的时间，徐依依这才跟幸宜苇解释栾复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我在来的路上刚好碰见了栾复，没想到他竟然说和我一起来，所以我们就一起出现在这里啦。”
　　“啊，原来是这样。”

　　徐依依和栾复撸猫撸累了，坐在用餐区吃小甜点。幸宜苇不饿，一个人静静地陪着那只白色的波斯猫。
　　她的目光尽量不往那两人那边看，她害怕克制不住自己的心。

　　波斯猫似乎感受到她低落的情绪，时不时用毛绒绒的脑袋蹭她的手，发现她仍旧没有什么反应之后，又伸出舌头舔她的手掌心。

　　犬科动物的舌头长有倒刺，刮得她急忙将手收回。见她终于没有忽视自己，猫猫这才继续用脑袋蹭她，嘴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幸宜苇不禁哑然失笑。
　　真是只可爱鬼。

　　2018年8月30日，天气晴。这天是俞和一中开学的日子。
　　幸宜苇作为高一新生，踏入了高中的大门。也是在这一天，她遇见了栾复。

　　那时候的栾复，和现在并没有差太多。以至于三年来，幸宜苇对他的喜欢只多不减。她第一次见他，是在学校的大礼堂。

　　当时的她正逛学校，偶然走到大礼堂。被一道念稿子的声音所吸引，走进去看，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主席台上的栾复。

　　偌大的礼堂，只有他一个人站在那里，他温润、如暖阳般的声音深深吸引着她向他靠近。
　　或许是幸宜苇心跳的声音太响亮，才让他发现了站在窗边的她。

　　他停止念稿，用眼神询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幸宜苇不记得自己当时有没有说些什么，只记得慌乱地摇头，之后便一溜烟跑了。

　　之后的时间，幸宜苇并没有如愿地在校园偶遇他。

　　而第二次的相遇，是在校外的文具店。但那次，栾复并没有认出她，也可能是，他并不记得她。

　　她刚好在试笔的卡片上写下只有自己能认出的“栾复”两个字时，抬头便看见了他。
　　她当时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有超能力。
　　只是有些可惜，他并不记得自己。他看向自己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第三次，是幸宜苇在自己生日当天，鼓起最大的勇气，写了一封信给栾复。
　　信里并没有写什么过分的话语，只是写了自己和他每一次的相遇。
　　像是在写备忘录，把这些美好的经历永远保存下来。

　　信的署名是“yi”，是宜。

　　当天晚上，幸宜苇梦见了和栾复每一次的相遇。她再次陷入了自我沦陷中。
　　她嫉妒徐依依，明明自己才是最先遇见栾复的。但她又安慰自己，他们只是朋友，没有什么的。
　　但她一直没有想明白，栾复是怎么和徐依依认识的。

　　高三紧张的气氛无处不在，幸宜苇整日被学习压着，也逐渐忽略了身边的人和事。待到她发现时，一切都变了样。

　　除夕夜，晚上十点半。幸宜苇接到了徐依依的电话。

　　“宜苇首先祝你除夕快乐，其次，我有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宣布！”徐依依激动的声音几乎要盖过窗外烟花的声音。
　　“依依除夕快乐呀，你有什么事情要宣布呢？”幸宜苇注视着窗外绚丽的烟花，笑着开口。
　　“我和栾复在一起啦！”徐依依的声音透过手机清晰地传入幸宜苇的耳朵，“快祝福我们吧！”
　　幸宜苇的手机猛然落在地上，被磕碎一个角。

　　心脏像是从高处坠落，失重感、落空感随之袭来，说不清是害怕更多一点，还是难过更强烈。
　　她停顿了几秒，才弯腰捡起手机，屏幕显示仍在通话中。

　　她快速整理好情绪，佯装惊讶、喜悦的声音：“依依，祝福你们。”话语中到底有几分祝福的意味，幸宜苇也无力在意这些。
　　她好累。

　　“谢谢宜苇，我们会幸福的。”徐依依沉浸在幸福的氛围中，未察觉到她的不对劲，“那就这样啦，我打电话就是跟你说这些的，待会我要跟栾复打电话啦，宜苇晚安呀。”

　　“好，晚安。”

　　放下手机，幸宜苇躺在床上，用手背盖住自己的眼睛，可眼泪还是掉落，成串滑入发丝中。
　　她不明白，短短的时间，为何栾复就和徐依依交往了。
　　明明，栾复才刚认识她不久。
　　现在，徐依依成了他生命中的人，而她，成了仰望他的人中的最普通、渺小的一个。

　　除夕夜，注定有人整夜难过失眠，有人甜蜜入梦。

　　徐依依和栾复交往后，每天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甜蜜的笑容，而幸宜苇只能偷偷心酸，没有人可以成为她的倾诉对象。
　　每每徐依依跟她分享两人相处的小甜蜜，幸宜苇都没有太大的反应，这难免让徐依依有些不满。

　　当天下午，两人一起回家，没有栾复在身边。
　　“宜苇，你是不是不喜欢听我讲这些？”徐依依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脚却踢飞了一块石头。
　　闻言，幸宜苇停下脚步，平淡地看向身后的徐依依：“我觉得这些事情不需要跟我说，我无法体会到这种感情。”

　　“宜苇，什么意思？”徐依依直视幸宜苇的眼睛，发现她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待她再次看去，什么也没有看见。

　　“因为，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所以我永远也无法体会这种感觉。”幸宜苇的声音分明很冷静克制，可徐依依却无端感受到铺天盖地的悲伤和难过。

　　“不会的宜苇，他总会看见你的。”徐依依不清楚幸宜苇喜欢的人是谁，但她相信，她说的人肯定也看到她了。
　　一切都是时间问题。
　　“或许吧。”

　　幸宜苇率先打破这个沉默的话题：“栾复是怎么注意到你的呢？跟我说说吧。”
　　“啊，这个，我也没有问过他，之后我找个时间问问他。”
　　“嗯，好。”

　　多幸运啊依依，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这是我一辈子都无法奢求的事呢。

　　这个问题，在几天后得到了答案。

　　“宜苇，那天你不是问我栾复是怎么注意到我的吗，我现在知道了。”徐依依趴在桌子上，有些郁闷，“他之前送我奶茶，好像是因为认错人了。”
　　“嗯？”
　　“他说，他去年才注意到我，而且是因为我的课本。我有一次不是在楼梯那里摔了一跤嘛，我的课本刚好掉在他的脚边了，他看到了我的名字。”
　　“所以他那时候喜欢上你了吗？”
　　“不是，他后来才喜欢的。”徐依依皱着眉，颇为生气，“关键是我书里的名字，让他想起了以前跟他写信的女生。”

　　猛然间，幸宜苇好像明白了什么。
　　因为她和徐依依都不喜欢在书本写全名，而习惯写“yi”，方便又好认，所以，栾复说的写信的女生，是她。

　　想清楚这一切后，幸宜苇红了眼眶。原来，栾复是看到了那封信的，他也记住了自己的名字，只是，他认错了人。

　　太多太多的情绪上泛，化作眼泪，在眼眶打转。

　　她捂住肚子，忍住眼眶将要掉落的泪，匆忙留下一句话：“依依，我有些不舒服，去跟老师请假。”
　　不等徐依依反应，便跑出了教室，徐依依在身后喊她，她也没有回头。

　　徐依依看着幸宜苇的背影，总觉得她在努力奔向黎明。
　　抬头一看，原来，是寒冷的冬天结束了。

　　亲爱的栾同学：
　　见信展颜。

　　或许你早已不记得我，但没关系，我本就只是宇宙中一粒渺茫的尘，不足以让人记得。今天写这封信给你，多有打扰，请见谅。

　　第一次见你，是在学校大礼堂。当时你手持发言稿，身姿挺拔，立于空旷的主席台上，温润干净的嗓音让我印象深刻。反观躲在窗外的我，像极了胆小鬼。

　　我本无意打扰你念稿，却被你抓个正着，极度羞愧之下我慌乱而逃，现在我向你说句抱歉。

　　后来见你是在校外的文具店，当时我正在试笔卡上写下你的名字，抬头便看见了你出现在前方，慌乱不已。幸运的是你并没有认出我，而我也没有涂去你的名字，就当是写下了我的愿望。

　　可说实话，你没有认出我，我心里有些失落，但不多。

　　写这封信也没有特别的含义，只是想向你倾诉我的心情，你不必感到困扰，我不会打扰你的生活，你也无需回信。我不确定你是否会看到这封信，但总想试一试，或许成功了呢。

　　我也没有太多的话想说，就先这样吧。
　　祝好。

　　yi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