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相称》有生生

37、做完

　　林唐顶了下眉毛，看了眼展风。好像在说：这就是你妹？
　　展风尴尬地笑了一下。她对林唐说道：“唐，我们要回家了。”
　　林唐眨了眨眼睛，似乎没理解女人的意思。她眼神飘忽了一瞬，不确定地问道：“你，你要穿回去了吗？”
　　展风宽慰地笑了一下，走到她跟前。她抱住女生，拍了拍对方的后背，而后撤出身体，整理了两下女生头上的发带。
　　林唐的眼睛盯着展风，跟随着她的每一个细小的动作。直到重新和她对视的女人破功地笑出声。
　　“我不走。真的就是回家。”
　　林唐松了口气。她抿起嘴，照着女人转身的背影，狠狠拍了一下对方笔挺的屁股。
　　“啊！”展风疼得飞速跑到门口，揉了揉自己的屁股。
　　林唐得意地勾起嘴角，直到展筠挡在她的面前，眨了下眼睛：“别太想我喽，表姐。”
　　“滚啊！”展筠近乎是被赶出了林唐的家门。

　　2015年。夏令营。
　　随行医生微笑地看着面前地女孩。
　　“展筠同学，你好像对精神医学很感兴趣，对吗？”
　　女人站直身体。她的喉咙滚动了一下，点了点头。
　　随行医生温和地笑了一下。她邀请展筠坐在她对面的折叠椅上。
　　“我叫张玉霞，是盛京医科大学的精神医学博士。”
　　说着，女人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
　　展筠接过硬纸卡片，眨了眨眼睛。她稚嫩的手指在卡片的正片轻轻摸索了两下，胃里萌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
　　她似乎对原本时间线里的随行医生长什么样子，没什么印象了。
　　是面前这个不算年轻的女医生吗？
　　“中考结束之后，如果你感兴趣，可以来找我。”
　　展筠拧了下眉毛，她转身透过半敞开的帐篷门帘，向之外的天光看去。她盯着名片上的地址，勾起嘴角。展筠终于扬起头，回复道：“好。”

　　2020年。展家。
　　展风洗完澡，将毛巾搭在半干的头发上，快速地擦拭了几下，而后将毛巾挂在脖子上。她换上干爽的拖鞋，走到冰箱前，给自己拿出来一罐冰可乐。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梁芳家的？”
　　展筠盯着她的动作。黄色斑点棉质短裤下，大腿肌肤的毛孔舒展地张开，带着沐浴香味的湿润空气随着女人自在的动作而浮动至她的鼻尖。
　　展筠避开目光。她的喉咙滚动了一下。“头发怎么不吹干？”
　　展风擦了擦可乐的瓶口，打开易拉罐，猛地喝了一大口。充足的气泡瞬间压上喉咙，女人忍不住眨了下眼睛，咳了两声。
　　见展筠没有回答，她往沙发上看了一下，却没有看到人。
　　“诶？”
　　接着，她的头发被人布愣了两下。展筠不知什么时候接通了电源，手里拿着吹风机。“先把头发吹干吧。”
　　吹风机的巨大声浪与自然的摆动头发的动作，将展风的问题彻底截住。
　　女人站直身体，咽了口空气。

　　林素绢真的很会购置家物。比如家里的客厅和餐厅的灯光都亮如白昼，照得浮沉与人都无所遁形。
　　今天以前，展风还可以粉饰自己卑拙的情感。她还想，如果事情结束，她还可以回到柏林，蜷缩地过完自己的生命。
　　今天之后，展风暮然发现，自己这样小心而可笑的人生，只是阴差阳错。
　　但原本的那个忘乎所以的展风，那个和展筠偷渡光阴的自我了结者，就是正确的吗？
　　命运换度来的一次又一次的重来的“机会”，那些背负着林唐和谢卓命运的“掠夺”，何尝不是一声又一声的警钟呢？
　　她想快点儿回到自己柏林的公寓。

　　“展风。”
　　吹风机的声音停了下来。展筠叫停她的思绪。
　　“这一切从来不是你的错。”
　　“什么？”展风转身看向她，被她突兀的话语恍得愣了一下。
　　展筠放下吹风机，握住女人的肩膀。
　　“梁芳让你知道以前的事情，就是要你逃避对我的感情。”
　　展筠低下头来，神情有些没落。“虽然不是我的本意，但现在你应该清楚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筠儿。”展风咽了口水，低低地叫了一声对方的名字，想就此结束对话。
　　展筠叹了口气。她咽了口水，低声道：“展风，我爱你。”
　　“哈啊！”女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她下意识地遮住展筠的嘴，眼睛慌乱地看向紧闭的家门。
　　惊天的话语如刀刃一般刮擦着女人的脸皮。她对着展筠摇了摇头，接着跑进了自己的房间。
　　很可惜，慌不择路的逃跑没有被目标明确的追逐跟丢。
　　展筠跟在她身后快步跨进房间，反锁上了房门。
　　精神医学研究者靠在门边站着，使得展风有足够的活动空间。
　　展风坐在床边，将头侧靠在木质床头。
　　展筠看着她消减的背影，缓缓坐到了地上。她体贴地说道：“爸去外省钓鱼了，明天才回来。”
　　床边的女人咽了口水，头发轻轻动了两下。
　　展筠自嘲地轻笑了一下。她将双腿彻底伸展在地板上，橡胶拖鞋底与木质地板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那天在夏令营吓到了你，我们就不会像现在这样。”
　　“展风，都是我的错。”
　　展筠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地板上的反光，眼眸起了一层薄雾，声音也多了一点儿哽咽。“如果我当初任性一点，阻止你继续实验，离梁芳那个伪君子远一点儿，或许你就不会死。”
　　“展风，该消失的人是我。是我对你有了不该有的执念。”
　　展筠抬头仰望着女人的背影。
　　“锚点技术成功后，你还没有来得及真正体验过穿越的过程吧？”
　　不待对方做出反应，展筠自顾点了点头。
　　“我成为过你。我见过林奈对你的控制，我见过你在冰冷的大街上夜夜醉酒的样子，还有你在公寓里迷乱蹉跎的日子。我好心疼。”
　　“我好心疼。为什么一定要离开我呢？”
　　“烧昏了头对养姐吐露真心的幼者是那么不可原谅吗？”
　　“你看看我好不好，姐姐？”
　　本夹杂着满灌疗法的语言再也不受控制地延续，眼泪不受控制地一滴一滴打在地上。治疗者被情绪败得溃不成军。
　　“对不起。“
　　“你一定觉得我很恶心很讨厌吧。”
　　“不是的！”
　　展风慌张地跑到她面前，跪坐下来。“不是的筠儿。我从没这么想过。”
　　展筠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你骗人。那件事情之后你就出国了，几年都不回来。”
　　展风用力咬了下嘴角。她瘫坐在地上，沉静的眼睛失去了光彩。
　　“我害怕。”
　　“我害怕做出对不起爸妈的事情，对不起你的事情。离开你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
　　展风抿了下嘴角。她看向瘫坐在自己对面的展筠。
　　她看着“自己”的脸——眼眸低垂，眉毛轻轻地皱起。从她的角度，恰好看不到那双明亮而坚毅的眼睛，这使得女人可以混沌地假装自己在自言自语。
　　“我没有讨厌你，更没有觉得你恶心。”
　　“我当时觉得很委屈，很孤单。你那么好，那么活泼，那么善良，可是你那么小，那么亲。展筠是我妹妹，我不能。”
　　“对不起。”展筠抱住面前的人，将脸埋在展风的颈窝。“让你一个人承受了这么多痛苦。”
　　门边，两个灵魂与□□长久地抱在一起。月光将她们的影子长长地印在黑暗里。
　　泪水逐渐干涸。展筠挪动了下自己的下巴，打破了沉默：“你爱林奈吗？”
　　“啊？”展风惊讶地眨了下眼睛，抽开自己身体。
　　“她差点儿.上.了我，我礼貌地问一下。”
　　“哪里礼貌了？”
　　展风咽了口水，眼神暗淡下来。“她死了。车祸。”
　　“哇哦。”展筠挑了下眉毛。
　　展风拧了下眉毛。“你见过她了吗？你……你是怎么回国的？”
　　“果然，我这个前姐妻也挺变态的。”展筠歪了下头。在展风疑惑的眼神审视下，她耸了下肩膀，老实道：“我帮你和她离婚了。”
　　“什么？！”
　　展筠勾起嘴角，吸了一口气。“不客气。”
　　“你……”展风张了张嘴，握了下拳头。“你怎么做的？”
　　展筠叹了口气。“我知道，她能限制你的自由，是你默许的。你想通过蔽塞的自我空间，回避你真实的情感。”
　　“所以我可没有给她打得鼻青脸肿。但是她也有个条件，她必须要见你一面，我没拒绝她。”
　　展风点点头。“所以她现在在国内吗？”
　　“或许这样，她就不会死了。”女人松了一口气。
　　展筠皱了下眉毛，心念一动。
　　沉浸在思考里的女人被推倒在地。手腕重重地贴在地面。
　　“可以不想其他女人了吗？”
　　“展……”展风的脑袋侧着着地，但还是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她咽了口水，惊讶地盯着对方。
　　展筠轻声笑了一下，方才的谈话已经将女人推开她的可能性抹杀了。她在女人的耳边轻声道：“展风，还记得以前是怎么做的吗？”
　　“我没有那种记忆。”展风反驳道。
　　展筠拧了下眉毛。这样的场景，她实在不想再提及任何女人了。
　　她宽慰地笑了一下，看着两人的姿势，恶劣地开了个玩笑。
　　“虽然是在我意识不清醒的时候发生的，但我们把那天夏令营没做完的事情做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