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诱捕指南》筝小妖

2、第 2 章

　　谢云澜正了脸色，捡起草丛那张皱巴成一团的纸，小心展开。

　　上面是杂七杂八的线条和图案。

　　“棋谱……”

　　他撸起袖子，打算在泥水地里画一下这张残棋。

　　玄色衣袍被撸起的刹那，露出一节红绳。

　　上面绑着个铃铛。

　　恰恰在此时，书院钟楼忽然传来报时声。

　　谢云澜腕间铜铃与钟声共振，惊得池中锦鲤跃出了水面。

　　沈砚秋目光一凝，手中机扩打开，银丝绞住池中一物，带着飞出水面，落在两人眼前的青石砖上，发出“嘎达”一声脆响。
　　"谢大人不妨细看。"

　　沈砚秋松了力道。
　　谢云澜反手一握，那物带着湿气落入掌心。

　　众人这才看清，竟然是一个碎玉簪头。

　　“大人，这个玉簪跟刚才的碎玉似乎是一件啊。”

　　赵五惊呼一声。

　　惊雷炸响时，东厢房窗纸突然映出个乱晃的人影。

　　谢云澜旋身掠过回廊，官靴踩碎了满地落花。

　　“碰”
　　他一脚踹开那扇木门，早就年久失修的学院木门哐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屋里发出一个女人的惊呼声。

　　赵五苦着脸看着地上的碎木屑，这京城来的大官都这么直接吗？

　　半晌，一只脚畏畏缩缩地从屋内走了出来，随后是一张素净的脸，身后紧跟着一脸严肃的谢云澜。

　　“王厨娘？”
　　赵五对沈砚秋说道。“这是学院的厨娘，平常负责洒扫和饭点的。”

　　他疑惑地看向厨娘：“难道凶手是她？不像啊，这玉簪都是年轻女子佩戴，嫌少见妇人佩戴的。”

　　谢云澜摇头：“她不是凶手。”

　　他转脸看向王厨娘：“说吧，把你方才所说，再原封不动说一遍。”

　　王厨娘垂着头：“大人，这翠玉镯是顾小姐的，奴家之前去她屋里送饭的时候见过好几次，不过她寻常是不戴的，保护的很好，用一方帕子包起来，放在床头。奴家当时还问，是不是她的情郎送的，被她取笑了一通。”
　　“顾小姐是谁？”

　　“顾小姐叫顾文茵，是顾先生的妹妹，他们二人都很有才气，一同在我们学院读书习字。”

　　"要奴家说，顾小姐那支翠玉镯可是凶兆。"王厨娘继续说道，"昨儿后厨杀鸡祭灶神，那簪子偏就掉进血碗里——哎呦，溅得白瓷碗沿都是朱砂点子。"

　　谢云澜顿住脚步，指腹碾过青砖缝隙里的玉簪残片。

　　碎玉断面泛着蜜蜡似的光，倒让他想起日前在文渊阁当值，见小书吏握着支断簪对窗发呆。

　　当时晨雾未散，那截簪头雕的并蒂莲浸在霞光里，花蕊处细细描着金粉。

　　谢云澜对女人向来客气，倒是不疾不徐问道，“你慢慢说，不碍事，顾小姐可有相好？”
　　“顾小姐有没有相好奴家不清楚，但顾小姐常常出去跟一些情投意合的年轻人聚会吟诗，想必可能是有暗中喜欢的人吧。”
　　雨势愈发急了，天光有些昏暗。

　　沈砚秋细细端详那枚翠玉簪，看的有些费力。

　　"大人可要掌灯？"衙役提着琉璃风灯凑近，灯影晃过西斋半开的雕花窗。

　　他突然想起来地上捡起来那篇残棋，于是取出对着厨娘问到，“此物可曾见过？”

　　厨娘看了半晌，突然眼神一亮：“这是顾先生的啊。他跟顾小姐经常对坐下棋的。”
　　赵五走上去，在谢云澜耳畔补充了一句：“大人，去年端阳诗会，顾家兄妹合写的回文诗被制成走马灯，在朱雀大街引得万人空巷呢，这顾家兄妹是极有才气的，诗词歌赋无一不通。是咱们江宁城的名人。”

　　谢云澜捻起碎玉簪：“顾文茵……”

　　****
　　玲珑书院西厢房。
　　雨势终于开始变小了。
　　“哗啦”一声，一个青瓷碗被不小心打破在了地上。

　　丫鬟惊呼一声，赶忙过来收拾。

　　“小姐，您别弄了，仔细伤了手。”

　　青瓷碎片在裙裾间泛着冷光，顾文茵垂首拨弄火钳，腕间缠枝银镯磕在铜盆沿上，发出细碎的清响。

　　她微垂着螓首，看着眼前地上的小火炉。
　　火舌舔舐着半张信笺，松烟墨混着檀香灰在空气里浮沉，熏得她眼尾泛红。

　　刚才就是因为这样才不小心失手将要喝的燕窝粥给打翻了。

　　窗外晾晒的宣纸被雨打湿，廊下传来小丫鬟跺脚的动静："这鬼天气，前日晒的陈皮又要霉了！"

　　"小姐..."贴身丫鬟春杏抱着漆盒欲言又止，盒里躺着支断成三截的玉簪，"老夫人赏的翡翠步摇还在库里，要不..."

　　"不必。"顾文茵指尖拂过簪尾凹槽，冰凉触感让她想起兄长书房里那方玄铁镇纸。前日去西斋送安神汤时，她亲眼见兄长在端详《水经注》封皮，那书此刻正压在她屋中密室内的机括图样上。

　　门外忽起一阵喧哗，混着竹帚扫水的沙沙声。

　　洒扫婆子的大嗓门穿透雨幕："阿旺你仔细着！那盆金线兰是顾先生的心头肉..."话音未落，雕花木门突然被踹开，潮湿的木屑纷纷扬扬落在火盆边。

　　顾文茵拍了拍手上的灰，拿过春杏递过来的帕子微微擦了擦，这才慢条斯理地起身。

　　谢云澜官靴踏过满地碎瓷时，小丫鬟正用帕子包着块瓷片往簸箕里面放。

　　眼前的火盆里突然爆起个火星子，溅在顾文茵鹅黄裙裾上，烧出个米粒大的焦痕。

　　谢云澜看着眼前的丽人鹅黄襦裙轻束素肌，恰似三月枝头初绽的迎春，云鬓高绾，斜插着金丝芍药步摇，鬓角微垂的明珠璎珞随着莲步轻移，似乎丝毫不在意这火星是不是会燃起来。

　　此人正是他们前来寻找的顾文茵，死者的妹妹。

　　她年纪不过是二十，站在春雨残影当中，活脱脱一副娴静悠然的美人图。

　　这样的女人，实在不该，也不会出现在这种寡淡至极的书院。

　　顾文茵莹莹下拜，对谢云澜福了一福，“谢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