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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幻想家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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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具体的人,不要爱抽象的人,
爱生活,不要爱生活的意义。
——《卡拉马佐夫兄弟》陀思妥耶夫斯基
A
Mark坐在这个高级餐厅的包厢里,Eduardo坐在他的对面,Chris和Dustin则分别坐在他们两侧。
Mark觉得这个视角有点像他们打官司的时候,他可以看到Wardo的脸,偶尔轻轻皱起的眉和装作无辜扬起的眼睛。
在他们并肩的时候,很多时候Mark看到的是他眼角的细纹,大笑时扬起的嘴角和露出的牙齿。
混着Mark永远叫不出名字的香水味。
只有两个人吃饭的时候才会面对面的坐着,只为了更好的看着对方的眼睛。
Mark曾经很喜欢那双眼睛,总是喜悦,幼稚,天真,和不知道从何而来的热烈。
原来那样的一双眼睛会变得愤怒,失望,像是在加州的雨夜被淋透了,一点点的流进下水道。
Mark的刀叉在为了表示“高级”而大的过头的白盘子上划出刺耳的声音,在这个和他格格不入的餐厅里,身边的三个人从各怀心思的寒暄和谈笑中转过头来。
“怎么了,Mark?”Chris问。
“No.”Mark说。让他们摸不着头脑。
这没什么的。Mark想,也许很多人都经历过。
在你失去某个人的多年后突然意识到,
你曾爱过他。
也可能一直爱着。
Mark突然有点喘不过气。
B
Mark依旧不好好吃饭,刀叉拿在他手上就像是Eduardo的侄子手里的玩具飞船。
他依旧不喜欢遵守规矩,在这样所有人都伪装体面的场合,没有人能不第一眼不被他吸引。
Eduardo曾经觉得他的乖张,他的不屑,他的稚嫩,像是给Eduardo墨守成规的世界里打开了一扇窗。
那里有更新鲜的空气,更广阔而美丽的天空,只要Eduardo出去就可以看到他渴望的草原。
Eduardo曾经是那样想的。
而他现在看着Mark低着脑袋,他的头发还是那样顽劣又倔强的翘着。
他说不出自己的想法,好像当他看到Mark没能完全脱离幼稚的面容的时候就自己有千万个自我被丢进料理机里搅拌。
他无法分辨自己是爱他爱的找不到自己
还是恨。
他只移过视线继续和坐在Mark身旁的Dustin打趣。
那个位置曾经属于他。
A
Mark曾经以为他的自我永远属于他自己。
后来他发现Eduardo可以带走他的一部分。
在Wardo吃完饭准备告别时,一阵惶恐突然击中了Mark,
像是第六感,又或者是他大脑皮层的神经元在他不注意的时候推理出来的事物——如果他不挽留他,这也许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这个猜想很奇怪,这才是Wardo第一次参加会议,他没有理由只参加一次,他很明显不是把这一次当做一个告别。
也许是过度关心,心慌,或者一些莫名的激素分泌。
Mark不知道。
Mark不知道。
在这次会面里他们几乎没有交流,身旁的两位老友默契的将曾经最为亲密的二人隔离开。
Mark知道Eduardo在看着他,就像Mark也假装自己没有注视着Eduardo一样。他在这个没那么糟也没那么好的夜晚看着Wardo的双手,他下意识的摸住家族戒指的动作,看着Wardo没能完全放松的肩膀,看着他滚动的喉结和几乎控制的完美但是Mark看得出来的僵硬表情。
而现在,Mark还是注视着他,注视着他的身影即将走出那扇门,融入黑色的夜晚,离开Mark的世界。
“Wardo.”
这是Mark在这个晚上第一次开口。
B
“Wardo.”
那是Mark在这个晚上第一次开口。
“去喝一杯吗?就我们俩。”
Eduardo不想去,不应该去,他应该委婉的拒绝然后说他很累了他需要休息他要赶飞机有工作任何随口编出来的谎言都可以体面而礼貌。
但是他的大脑发烫,好像他的心脏在燃烧,热气也一起从脊髓涌入他的下颚直到整个脑浆都沸腾。
好像这就是他一直等待的事物,
好像,好像。
“Mark.”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他真希望自己聋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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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