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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空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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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斐辞确实说到做到了。何彦希环顾身处卧室想。
也许是他天生就是吃苦受罪的命,如今竟然开始不知好歹怀恋当初的蜗居,还有和赵斐辞两人一同挤在不过十来平米的一室度日的时光。
甚至很多次醒来,天色昏昧,他一时竟然真的分不清到底是身处高级住宅园区中还是依旧置身于那个破旧狭窄的旧居民楼。
恍惚间,仿佛又回到那里,把那些困苦却幸福的日子重新经历了一遍似的。
“喏,就是这儿。”房东把屋子推开那一刹那,立刻有一股令人恶心的异味直冲门口赵斐辞和何彦希两人的鼻腔。
二人强压了压泛上来的恶心,房东显然早已见怪不怪,掏出一大串钥匙低头仔细辨认了一番,拎出其中一把径直走到其中一间房门前开门。
旁边的两间房里有人听到动静打开门探出头看了一眼就“砰”的一声复又把门关上。
“里面的人前几天才搬走,我还没来得及收拾。卫生间就在屋子外面拐角那处,和另一户公用。厨房就在屋子里,几间房的人公用,水电平摊。但是最近有不少人还要看房,而且你看看这地段也不用我多说,要是想租你们就早点做决定。”
房东费了些力气才打开门,捡漏凌乱的布局一览无余。
这次的房东是赵斐辞和何彦希到处跑在老小区公告栏贴的众多租房广告中找到的一手房东,直接和房东对接,免去了中介费,也是因为有了前车之鉴。
何彦希从地上前租户遗留的垃圾缝隙中挑着空地落脚,去把窗子打开透气散散味儿。
房东吸了吸鼻子,手捏鼻头擤了擤鼻涕,随手抹在他背后一件旧家具上。
“还可以吧?不要看我们这儿是老小区,地段可好着呢,交通也便利,除了小点儿旧点儿挑不出一点儿毛病了。”
赵斐辞和何彦希商量了两句,也觉得收拾收拾还能住,再加上住在这里确实节省了通勤成本,每天通勤也不至于紧赶慢赶。
“这房子租金多少?”
“不多,一个月只要两千六。”房东伸手比了个二和六出来。
何彦希和赵斐辞一时没出声,房东脸色变了变,斜着眼:“不租的话你们就另寻他处吧,我还急着带下一家继续看呢。”
尽管位置好,可这房子着实够不上这个价钱,不过看在能直接与房东交涉,还能省下许多通勤成本,二人还是决定租下。
拟好合同签字按了手印,房东把一把快生锈的钥匙递给他们就走了。
何彦希他们就开始打扫卫生到处擦洗,屋子里还有几样旧家具,但还能用,倒给了他们些方便。何彦希和赵斐辞一点点把它们擦干净,最后收拾出来整个屋子也还有几分样子。
他们还把之前的风扇也一并带着,如今也算他们的财产之一。
赵斐辞广投简历,修修改改无数遍,不知道面了多少个地方,才终于面上一家还算有名的房地产公司,不过公司里规定一开始要实习三个月,再加上试用期一共一年,实习期间工资是转正后的三分之一,试用期内是二分之一。
赵斐辞面对何彦希心中有愧,只恨不能为何彦希分担更多,总是在旁枝末节更细致,将何彦希照顾得无微不至。
自从开始领略过外面一份普通却要十五六块一份的煎饼果子,一碗普通的素面也要二十多块后,两个人都是自己买菜买米面在家里做了吃。何彦希研究所里忙起来,赵斐辞更会提前把他的饭做好好让他带去研究所吃。
S市太大,公共交通虽然方便,折合下来也并不便宜,赵斐辞又不愿何彦希省那么几个钱,拿第一个月的工资买了辆电动车。
某天何彦希见到赵斐辞坐在电动车上等他,还没说什么,赵斐辞先竖起三根手指发誓:“我跟你保证,一定小心慢行,不会再发生意外的。”
跟着他拍了拍后座:“这样以后就又可以接送你了,虽然现在只是电动车。”
何彦希只是跨坐上,抱住他腰身:“辛苦赵司机了。”
“我的荣幸,何先生。”
然而天公不作美,两人驶到回家半路,忽然开始下微末的小雨。
“我座位底下放了雨衣。”
赵斐辞意欲停车取雨衣,却被何彦希拦下:“没多远了,这块禁停。而且雨也不大。”
赵斐辞知道他是心疼违停被罚款,只得沉默着继续骑。
路上来往行人打着伞,或者穿着雨衣,剩下行驶在路上的基本都是有车盖有顶棚的汽车,只有他们冒雨骑着电动车,偏偏雨还越下越大,显得两个人像傻子。
等终于到家后两人都已经淋成了落汤鸡,雨滴顺着发梢往下滴,裤脚也在不断滴水,站在哪儿,哪里就很快被他们身上滴落的雨水洇湿一片。
赵斐辞张罗着给何彦希擦了擦,催促着何彦希赶紧去洗个热水澡换身干爽的衣服。
何彦希洗完出来后看到赵斐辞只是简单用一条毛巾囫囵擦了擦看到他洗好就招呼他过去坐下,然后又取了干毛巾给他擦着湿头发,一点一点擦得很仔细,直到发梢不会再滴水,却始终一言不发。
取而代之的是运作时轰轰作响的吹风机。
赵斐辞的手指穿梭在何彦希柔软的发间,疏通着可能会打结的每一处。
轰鸣声渐息,赵斐辞开始缠吹风机的线,被转身的何彦希精准寻到他的手握住:“有很多骑电动车可以去的地方,是汽车到达不了的。而且电动车可是天然的敞篷车,我们夏天夜晚骑它去兜风,不知道有多惬意多自由。”
但赵斐辞始终看着他,始终不敢开口问的问题是:“是不是像今天这样的大雨,如果我们有车就好了?”
可是何彦希已经主动给了他答案。
......
搬到城中村居民楼里,初夏过得一整个安然无虞。
暑气渐盛时,仅仅靠强撑已经有些难熬,仿佛回到当初住在阁楼时的日子。
那台风扇的作用变得微乎其微,赵斐辞想了再多的解暑降温办法效果仍旧微乎其微。
何彦希从未开口说过什么,但每每在家里动辄汗湿后背,来回走动几步已经是汗如雨下,像从水里被捞出来一样,这些赵斐辞都看在眼里。
只是想到卡里的余额、房租、水电等等,始终摇摆不定。
真正使他下定决心买空调的是那天他去接何彦希下班,却被研究所的人告知他已经走了。
何彦希少有这种一声不吭没有消息的时候,平常有什么突发情况都会和他说一声,不会让他扑空。
赵斐辞觉得不对,心里开始慌张起来,回家路上一直心神不定,推开门看到何彦希那刻才稍微放下心。
一颗心才放下,走近看到何彦希整个儿面色潮红躺在床上,浑身是汗,紧跟着又提了起来。
尤其是他回来弄出来的动静,何彦希竟然像毫无感觉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彦希?彦希?”赵斐辞用手背轻轻碰了碰何彦希的脸,感觉到一股异常的热度。
一手在他手臂拍了拍,何彦希也只是皱着眉头嗫嚅了两声没睁眼。
情况不对,赵斐辞急忙给何彦希披了件外套就背着人打了辆车往医院去。
“好好的人怎么能活活热成这样呢?还好是轻度中暑,再晚点儿不及时降温的话就要发展成热射病了,这么热的天家里也不能为了省几个电费把人给热坏了啊。”医生扯下口罩对不断往病房里张望躺在床上的赵斐辞说。
他只能一边用沉默回应,脸上变得红一阵白一阵的。
“行了,你也别太担心了,他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去好好照顾人吧。观察几个小时后续没有持续高烧之类的异常状况你们就可以回家了。”医生看到他匆匆背着人来,身上的短袖被汗浸湿大半,额上也全是汗,鬓发也被汗打湿,终究是没忍心说重话。
对医生道了谢,赵斐辞推开病房门走进去。
何彦希已经醒来,尽管看起来虚弱,面上的潮红已经褪去了,他扯着额头上的降温贴:“我没事,就是我自己不注意,一点小事不用来医院的,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赵斐辞喉头哽了哽,看到他要下床,按着他双肩重新躺下去:“太热了也是会出事的,你好好休息。等你真的好了我们就回家。”
拗不过他,何彦希只好听他的在医院里安心待着输液,期间赵斐辞却出去了好久没回来。等到他温度降到正常又观察了好几个小时赵斐辞才出现带他回家。
只是甫一推开门,以往令人烦闷的燥热却并没有出现,一阵清凉的风扑面而来。
何彦希抬头看到墙角安装的新空调,眼睛有些发酸:“你浪费这个钱干什么?这么多钱……”
赵斐辞听了他的话,把他抱在怀里,心里像被人挖去一块,又空又痛:
“只要你好,我什么都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