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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请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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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里的人都紧张的等着这最后的结果,天色越发暗了下来,唯独烛火,依旧闪烁摇曳。
南尤来时,众人松了口气,可他却一脸无奈地瞧了眼容清时。
容帝摆了摆手,开口道:“南常侍说吧”
“那一百多两银子的确…是”
“不是,陛下,这绝对不是,陛下你真的不信…”
“信?怀慈殿下,就凭你几句话?物证俱全,朕如何信你?天下人如何信你?”
“明日早朝,你自行向众臣工请罪,等候发落”
容清时没吭声,垂着脑袋,咽了咽口水,想要控诉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全程被动得让他身心疲惫,他眼眶泛红,发丝黏在脸上,狼狈至极。
静了几秒,他才开口问:“父亲会保我吗?就像两年前父亲保二哥那样保我?”
容帝手指敲打在扶手上,沉下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五弟,若是还怪罪于二哥,二哥还你便是”
容清宴说着就往旁边的碳火炉冲过去,旁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南尤的声音便抢先响起,场面乱糟糟一团。
“二殿下,二殿下”
“拉住他…”
隔得近的内侍连忙冲过去拉着他,几个人合力将他拦下。
“二哥,你这又是唱哪出?我身上已经背负了贪污之罪,可不想再背上嫉妒残害手足的罪名”容清时有些嘲弄。
“陛下,是儿臣的错,惹五弟恼了,我这个做哥没做好榜样,请陛下……”他扑通一声跪下。
“你不要假惺惺……”
“够了。”
容帝头疼地扶额,两人就这样没大没小地吵嘴,也不分场合,是越来越不知礼数。
“你明日早朝去请罪”
他伸手指了指容清时,又指了指容清宴说:“你明日早朝最好安然无恙”
“都下去”
这场闹剧终于在日落前结束了,东风在容清时出来那一刻,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披风,将他家殿下捂了个严实。
“殿下,你怎么样了?你是不是高热了?身上怎么这么烫?”
“先回宫”
容清时这会儿,头疼欲裂,浑身无力,本来他就畏寒,淋了雨全身湿透,可不就是病了。
天色渐暗,温度更低了些,宁婉是被冷醒的,睁开眼,屋里只有烛火那一点点光亮,嗓子干燥如柴,吞咽时又疼痛剧烈,想要叫阿春倒一杯水给她,张了张嘴硬是出不了一点声音。
“吱呀”
阿春推开门,手里提着食盒进来了,见着宁婉正半趴在床榻上干咳着,忙放下手中食盒,倒了杯热茶。
“阿婉,别呛着了,慢点喝,慢点喝”
阿春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脊背,将散落的头发帮她别在耳后去,又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已经不烫了。
脸上松了一口气,又说:“现在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吧,大夫说你现在要吃清淡,我就给你熬了粥,又做了几个你爱吃的薯饼”
“还喝水吗?”
伸手接过宁婉递来的茶杯,亮晶晶的眼睛直盯着她。
宁婉张着嘴,半天只吐出一个“不”字,又改成了摇头。
阿春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地看着她,去到桌边把食盒拿到床榻边。
“先喝药吧,喝了明日就好了”
一碗中药端出来,还冒着热气,宁婉抿了抿嘴,浅浅试了下温度,温温的,刚好,便一鼓作气,仰头一口就闷了,小脸皱成一团,险些没呕出来。
“来来来,快咬一口薯饼”
阿春一早便将薯饼拿在手上,身手麻溜的将饼子塞进宁婉的嘴里。
“虽说阿婉现在生着病,可我就是莫名高兴,阿婉呢,我和阿婉又住在一起了”
宁婉现在说不出话,知道她高兴,只伸出双臂抱了抱她,又朝她眨眨眼。
“嘿嘿嘿,阿婉快吃粥,当心凉了”
“…嗯”
忍着痛,硬是从嘴里发出这一声来。
深更半夜,西宫里依旧灯火通明,容清时高热不退,意识迷糊,嘴里还说着胡话,东风守在床榻边,他不敢把消息传出去,只请了郎中来看,吃了药退下了热。
可这会又热了起来,没办法只能一刻不停地看着他,郎中也没法睡个安稳觉,取了银针来,在几个穴位上扎着,兴许能有效。
“殿下什么时候能退热?”
东风取了容清时额头上的帕子,换下另外一张,满脸愁容,眼角透着倦意。
“这…小人也不知,再等等看,东侍卫不然先去休息,小人守着”
“不,我守着殿下,郎中在旁边软椅上休息吧,等殿下退热了,我叫你取针”
“这…”郎中思索片刻,点点头说:“也好,那多辛苦东侍卫了”
东风摆摆手,示意他退下,拿着帕子擦拭他家殿下的手臂,来到胸口处,那骇人的烫伤疤像蜈蚣一样趴在上面,手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两年前,容清时也是像今日这般被人陷害,可针对的却是东风,说他惑乱主子,勾结外臣,他家主子为了保他,便受着这剧痛,虽后面已查明真相,可他却是不全之身,可那个位置又岂能容纳一个不完整的身子呢……
想到这,东风不禁哽咽了起来,像个小孩一样,偷偷抹眼泪,算起来他也不过十八九,比他家主子还小两三岁,可不就是个小孩。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是这宫墙?
早朝时刻,一众臣工等着看戏,昨日那场闹剧可是传了个遍,可这已经早朝过半,却始终不见请罪的人。
容清宴站在里面,四处打量着,微微皱眉,不知道他五弟又卖着什么关子。
“众卿想必也听说了昨日之事,可有什么看法?”
底下一听这话,便三三两两讨论起来,场面一阵吵闹。
“陛下,微臣以为五殿下贪污银两实属重罪,该当重罚,以清朝廷,朝不正,国岂能正?”
“中书侍郎此话差异,五殿下为人坦荡,天下百姓没有不爱敬他的,区区几张纸就定了个贪污之罪,岂不草率;况且,人心最难收买,难道中书侍郎是在质疑上京百姓的眼光?还是你早有私心”
“谁不知道五殿下在工部任职,赵尚书偏他也是人之常情,你若是认为这事是污蔑,那也请拿出证据来证明你家殿下,哼!”
“你…满口黄牙,五殿下是天下的殿下…简直不择口言”
“……”
底下大臣各思己见,争论不休,场面略微有些失控。
“各位大臣不必为了我大打出手,朝堂之上,还请勿大声喧哗”
容清时拖着病体进了九华殿,面色看起来实在不好,声音也有气无力一般。
“陛下万安”
他朝着容帝行礼,俯身一拜,又说:“陛下恕罪,臣迟到了”
容帝见着他这副病恹恹的模样,没说些什么,只是望了一眼南尤,南尤这才上前说明了情况。
“既然病得如此严重,为何不来请示一声,择日再请罪也不迟”
“陛下费心”
“既然五殿下已来了,那你自己给天下一个交代吧”
容清时朝四周的人望了望,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顿了几秒,抬手取下幞头,放在地上,而后又朝上头一拜。
缓缓开口道:“臣容清时,谢罪,以职谋私,捏造开支账簿,贪污国银,借学堂修建一事,让度支司下发白银百两,后私下窝藏”
“又故意拖延学堂修建时间,生造事端,三番五次向户部寻求拨款银两,种种事迹皆是贪心作祟,贪欲所起”
“此,置百姓于不仁,枉太傅之教导,陷君于不义不忠不孝”
“臣,罪同秋山,无可言辩…”
没等他说完,中书令楚敬站出来打断,说:“五殿下既已认罪,陛下该如何处置?
容帝沉着眉头,开口:“罚三年俸禄,学堂修建之事由工部其他人主持”
“五殿下是天下人爱敬的殿下,食天下的供奉,如今又损害天下人的利益,此处罚太轻,难服天下”
“既在明堂,王子与民同罪,当朝律法,百官贪污十五匹则绞,三十匹加役流,以上者处死刑”
“五殿下又身居工部,本是为民做事,却是做了错事,罪加一等,应当昭告天下,巡街示众”
“中书令!”容帝怒目圆睁,想要打断中书令的话,可他却视而不见,只停顿一秒,便又一字一句的说着。
“后发配蛮夷之地,永不得返京”
“陛下,五殿下绝不可能做此等事!此事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还请陛下彻查此事”
“赵尚书,五殿下所属你工部,你自然为其说好话,你身为一部长官,管教无方,对此事也是一无所知吗?”
“臣请陛下彻查赵尚书…”
“中书令,你不要太过分!”
容清时狠狠地盯着他,胸口剧烈起伏着,脸色苍白,好像随时就要倒下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