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鹤书》十月冬景

5、第五章

　　我是个为了得到爱不择手段的失败者。

　　为了卫羽，我几乎做遍了所有能讨好他的事情。
　　那时的我，痴痴的以为，只要我对他够好，够讨好他，他就会爱上我。

　　我开始做他喜欢吃的糕点，他喜欢喝的梨汤。
　　他看了看桌子上摆满的美味，却说：“你是厨娘吗？整日无所事事在膳房里捣鼓这些？”

　　我无言，却有些沮丧：“抱歉，我以为你会喜欢的 。”

　　“没事学学你姐姐，多读些书，弹弹琴，练练字，陶冶一下情操吧。少干点下人干的事。”

　　他很嫌弃我，我知道。
　　我却并没有因此气馁。

　　林婆婆说，我可以做一些贴身衣物，绣些荷包给他。
　　嗯……这个我拿手呀。

　　我挑灯夜战，连绣了七天，做出了一只鸳鸯戏水样式的荷包给他。

　　卫羽斜眼看了看我手中的荷包，有些嗤笑和不解：“梁友绿，你一天脑子里就在想这么些事？又想要了？行了，晚上我过去。”

　　我顿感脸上热乎乎的，捏着手指轻声道：“不是……，只是我比较……”
　　还不等我说完，他又张口了：“好了，知道你害羞，还有，你怎么一天净做些下人做的事？府里不是有绣娘吗？”

　　我心中一咯噔，有些无措，不知道说些什么：“抱歉，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做这些，但是我不如姐姐聪慧，只会做这些……下人做的事。”
　　“我自小在梁府里就是这么过来的，梁二小姐只是个名头而已，其实我和下人并无区别，抱歉……让你丢脸了。”
　　我也不知道我在抱歉什么，但是成婚后的这些日子，我好想经常在给他说抱歉。

　　我的语气很轻，像棉花一样飘在空中。

　　本以为他会嘲讽我，没想到他轻叹了口气却说……
　　“有什么丢脸的，你是本王亲自选的王妃，以后王府就是你的家，无需做这些事情，你是府里的女主人，这种粗活以后交给下人做吧。”
　　他这次没有出言嘲讽我，或许他见我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也有些心生不忍了吧。

　　后面我再讨好他时，他竟然全部一一接纳了。
　　我有些诧异的看向他，他这次没有拒绝，也没有劝说我不要再做这些“下人做的事”。

　　我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但是他愿意接受我的好，就够了。
　　我会很开心，也很感谢。
　　是他让我离开了梁府，有了现在的日子。

　　我总是对他说：“我很喜欢现在的日子，宁静，平静，淡然。”
　　他却说：“这不就是普通日子吗？”

　　是啊，曾经，普通日子于我而言都是奢侈。
　　我再一次地庆幸，当初嫁给卫羽的这个选择做的无比正确。

　　卫羽心情好时，甚至会摸了摸我的下巴：“你就这么喜欢和我在一起？对我这么好啊？梁友绿你是不是太喜欢我了啊？”

　　我使劲点了点头，毫不否认。
　　我确实太喜欢他，太喜欢现在的日子了，我根本不想失去这般好的日子。

　　他像摸小狗那样摸了摸我的头说：“行吧，你好好伺候我，我不会亏待你的。”

　　这话不用他说。
　　我会一直对卫羽好的。

　　幸福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虽然他对我依旧是不咸不淡的样子。
　　但是也确实比之前热络了些，偶尔还能关心我，打趣我两句。
　　在床榻上，我俩更算得上是天作之合。

　　他精力十分充沛总是能折腾到半夜，一到晚上，他浑身烫的跟火炉一样，宽厚的背上还冒着一层薄汗。
　　额头的汗偶尔也会滴落在我脸上。
　　冬天的时候，他搂着我，好暖和好暖和。
　　我们在榻上紧紧相拥，好像一对真正的爱人。

　　而卫羽真正对我态度的大转变，还是来源于那场刺杀。

　　那年春日里，花儿开得正盛，春风和沐。
　　卫羽说带我去湖边放风筝，踏青玩耍。
　　他难得主动一次，我自然十分欣喜的答应了。

　　我们二人在湖边的草坪上，看着风筝渐飞渐远。
　　“卫羽，你看！风筝飞的好高啊！”
　　“飞的再高，线也握在你的手中。”

　　当下，我突然明白了什么，是啊，风筝飞的再高，线也是握在自己手中。

　　而正当我们沉浸在放风筝的乐趣中，一袭黑衣人却悄然来袭。
　　他们身手十分利索，快速地朝着卫羽后背靠来。

　　卫羽不会武功，眼看着刺客的剑就要插进他的心口了。
　　我不管不顾没有丝毫的犹豫冲上去，替他挡下这一剑。后来我只来得及看到他瞪大的双眼，和朝我伸过来的手。

　　他捂着我流血的伤口，一句又一句的喊我名字。
　　这次，我听清了。是我的名字，梁友绿。

　　卫羽一遍又一边的喊着，叫着，眼里是止不住的关心与紧张。
　　“来人！来人！有刺客！”
　　“绿儿！梁友绿你不准死！坚持住！”
　　……

　　这一剑来的凶险，我属实是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大夫说，若是这剑再偏上几分，我只怕是大罗金仙也救不回来了。

　　我心里闪过几丝后怕。
　　卫羽更是生怕我两眼一闭过去了，把我当菩萨一样供着，生怕我死了。

　　每天都会来看我，下朝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来喊我起床，还会喂我喝药，喂我喝粥。
　　我更爱卫羽了。

　　养病的那三个月，是我们心与心贴的最近的时候。
　　好像从那会儿开始，我们两个人的角色，好像渐渐颠倒了过来，他开始学着来哄我。

　　他总是买些街边的小玩意儿给我。
　　我哪见过这些啊，小时候我别说玩玩具了，吃得饱穿得暖就已经不错了。

　　我说：“谢谢你，卫羽，我小时候没有玩具玩，没想到长大了还能收到夫君送的玩具，你完成了我儿时的心愿。”
　　他嘴上不屑一顾，手却在后脑勺挠了又挠：“害，这算啥啊，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

　　第二天成箱成箱的“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往我屋里抬。
　　木制的，土捏的，陶瓷的，等等等等，看我的眼睛都花了。
　　我乐的合不拢嘴。

　　第三天，第四天还有数不清的金银珠宝，发钗，耳环，项链，珍贵的布匹，等等。像进货一样，往我们屋里抬。

　　因为成亲后，我一直和卫羽各住各的，虽然都是在一个院子里，可终归不是一间房。

　　但是生病后，他就让下人，把我的东西搬到正房里去了。
　　他说：“绿儿现在正是需要照顾的时候。”

　　所以他送我的这些东西，全抬进了我们的正屋。
　　他清冷沉寂的屋子里被我的各种小玩意儿和首饰占的满满当当。

　　“卫羽，这些都是送给我的吗？”我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些财宝，笑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我当然知道这些都是给我的，可我就是想听他亲耳说出。

　　“护驾有功，赏赐你的。”卫羽捏了捏我的脸笑眯眯的，心情很是不错。
　　“多谢夫君！”我搂住卫羽的脖子，踮着脚朝着他的脸深深的亲了一口。
　　他的脸好像有点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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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病初愈后，我和卫羽好像成为了一对正常的夫妻。
　　他好像真的爱上我了。
　　我坐在门槛上和卫羽看星星。

　　我在看星星，他却细细的盯着我，不免让我有些不自在：“月色当前，你不看星星月亮，看我作甚？”

　　“我在看我的星星。”他双手扶着我的脑袋笑咪咪的，神色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缄倦。

　　“阿绿，以前我是喜欢你姐姐没错，但我既然娶了你，就一定会忘记你姐姐，全心全意对你的，你愿不愿意信我一次？”他的眼里充满了爱意，是自从我娘亲走后我从未拥有过的——爱？

　　我一直相信你，卫羽。
　　所以，我对他说。

　　“我不喜欢我的名字，你以后可以唤我的小名吗？”
　　他搂着我的肩膀温柔的打趣我：“还有乳名呢？叫什么啊？也不曾听你说过。”

　　我有些难以启齿：“母亲不喜我的名字，却也无法违逆嫡母的意思。所以给我起了个小名叫宝奴。”
　　他有些意想不到：“宝奴？哈哈哈，伯母可当真是爱你。可惜，去的有些早了。”

　　我没有告诉他，我的母亲是怎么死的。
　　也没有告诉他，我在梁府中受到的虐待是因为谁。

　　过去的我想过去了，现在我有他的爱了，这就够了。

　　他也确实没骗我，那一年他对我真的很好很好，那是我这辈子，除了母亲在时，最快乐的时光了。
　　好到，我不敢相信，连我也能过上这样美好安稳的日子。

　　“宝奴！看我新扎的纸鸢，你看看喜不喜欢？是粉色哦，你最喜欢的颜色！”

　　“卫羽！喜欢粉色的不是我！哦对，喜欢粉色都是我姐姐！你还没忘掉她是不是！我喜欢的是紫色！”我佯装生气，叉着腰蛮横了起来。
　　是的，他宠了我一年，现如今我已经渐渐娇纵了起来。
　　而他也乐在其中。

　　他不说话，只是一把将手中的粉纸鸢扔到一边，从右手中又掏出个紫色纸鸢来。
　　“我还能不知道我们宝奴喜欢紫色阿！诺！送你的。”

　　我惊喜万分的接过了着紫色纸鸢，上面是他手绘的画，以及写上了我的名字，密密麻麻的，全都是“宝奴”二字。

　　我说：“谢谢你，羽哥。”

　　翌日。

　　“宝奴，看我新淘的小瓷人，刚好一对，你一个，我一个。”卫羽兴冲冲的抱着一对瓷人朝我跑了过来。

　　这一年里我爱上了练字，总是坐在书房写写画画。
　　我爱上了书法，爱上了这翩若惊鸿，笔似游龙的感觉。

　　“我才不喜欢呢”我放下了手中的笔，口是心非。
　　手上却摸着小瓷人不肯松手，嘴角也是止不住的上扬。

　　又一日

　　“宝奴，宝奴看我给你带的糖葫芦，可甜可好吃了。”他又献宝似的从怀里拿出了糖葫芦。

　　我接下，大大吞下一颗山楂：“太酸啦！你骗人！”
　　真的很酸，他故意的。

　　我本以为，连我都可以过上这等好日子了吗？

　　直到传出姐姐有孕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