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谎言中央吻你》梧桐的星星

10、上锁的抽屉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温春盯着床头那把钥匙，一夜未眠的眼睛干涩发痛。银色的钥匙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芒，仿佛在嘲笑她的犹豫不决。
　　"还没决定啊？"王霏从上铺探出头，睡眼惺忪地问。
　　温春摇摇头，把钥匙攥在手心，金属的冰凉触感让她稍微清醒了些："你觉得我该去吗？"
　　"废话！"王霏一骨碌爬起来，"这么刺激的侦探游戏，不去是傻子！"
　　"这不是游戏..."温春苦笑，"这关系到我能不能相信他。"
　　"那就更该去了。"王霏跳下床，一把抓过钥匙，"走，姐陪你！"
　　周六的校园安静得出奇，西区公寓楼下几乎看不到人影。温春的心跳随着电梯上升而加速，手心渗出细密的汗珠。陆焘的公寓在五楼，走廊尽头的那一间。
　　"紧张啥？"王霏撞了下她的肩膀，"又不是来偷情，是他自己给的钥匙。"
　　温春深吸一口气，将钥匙插入锁孔。门开了，一股淡淡的柑橘香气扑面而来。公寓比她想象的整洁，阳光透过落地窗洒满客厅，照出空气中漂浮的微尘。
　　"哇哦，比梁曜的狗窝强多了。"王霏吹了个口哨，毫不客气地四处打量。
　　温春的目光被书架上的一张照片吸引——陆焘和一个优雅的女士站在西湖边，两人笑得灿烂。那应该是他母亲，与昨天在行政楼见到的那位冷峻女性判若两人。
　　"抽屉在哪呢？"王霏问。
　　温春回过神，环顾四周："他说是上锁的抽屉..."
　　书房门半掩着，她推门进去。不大的空间里，一面墙全是书架，中间是一张实木书桌。书桌右侧有三个抽屉，最下面的那个带着数字密码锁。
　　温春蹲下身，输入自己的生日——920923。锁"咔哒"一声开了。
　　"哇，真浪漫。"王霏在她身后感叹，"用你生日当密码。"
　　温春拉开抽屉，里面整齐地放着几个文件夹，标签上分别写着"许家企业""专利纠纷""车祸报告"等字样。最上面还有一个牛皮纸信封，没有标记。
　　她先打开标有"许家企业"的文件夹，里面是详细的财务报表分析、新闻报道复印件和一些手写笔记。陆焘的字迹密密麻麻地记录着许家企业近十年的各项商业操作，重点标注了几处可疑的资金流向。
　　"这哥们认真的啊..."王霏咂舌，"简直像商业间谍。"
　　温春翻开"车祸报告"文件夹，呼吸一滞——里面是警方事故报告的复印件，还有现场照片。一辆黑色轿车撞断了护栏，车头完全变形。照片角落的日期刺痛了她的眼睛：正好是十年前的这个月。
　　"他父亲..."温春轻声说，手指不自觉地抚过照片。
　　"等等，这是什么？"王霏从抽屉深处抽出一个更小的黑色笔记本，"藏得这么隐蔽..."
　　温春接过笔记本，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温明远"三个字。她的血液瞬间凝固——这是她父亲的名字。
　　"我爸？"她声音发颤，"为什么会有我爸的名字？"
　　笔记本里的内容更加令人震惊。前几页记录着她父亲的职业经历、发表过的论文题目，甚至还有她家的住址变迁。后面则是一些零散的笔记：
　　「温明远，父亲大学室友，关系密切。」
　　「车祸前一周曾与父亲密谈三小时。」
　　「拒绝作证，原因不明。」
　　「关键证人，需进一步接触。」
　　温春的手开始发抖。她父亲认识陆焘的父亲？还是大学室友？为什么他从未提起过？而且"拒绝作证"是什么意思？
　　"这...这太诡异了。"王霏皱眉，"你爸认识他爸？"
　　温春摇头，大脑一片混乱。她机械地打开那个没有标记的信封，里面是几张老照片和一份文件。照片上是四个年轻人站在大学校门口的合影，其中两人明显是年轻时的陆焘父亲和她父亲，勾肩搭背，笑容灿烂。
　　"天啊..."温春双腿发软，不得不扶住书桌。
　　文件是一份合同的部分复印件，多处被涂黑，但能看出是一份专利共同申请文件，署名处有她父亲和陆焘父亲的签名，日期是在车祸前两个月。
　　"这是啥？你爸也参与那个专利了？"王霏凑过来看。
　　温春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如果她父亲与陆焘父亲的专利有关，那与许家的恩怨是否也有关联？为什么他从未提起过这些事？
　　信封里还有一张折叠的纸条，上面是陆焘的字迹：
　　「温明远是关键。他与父亲共同研发核心技术，却在关键时刻消失。必须弄清楚他为何保持沉默，是否与许家有关联。」
　　纸条背面写着：「接近温春是否有效？情感因素会增加风险。」
　　这句话像一把刀，直插温春心脏。"接近温春是否有效"——她真的只是陆焘计划中的一枚棋子吗？那些温柔的眼神，那些体贴的举动，那些几乎脱口而出的爱意...全都是为了"弄清楚"她父亲的事？
　　"这太过分了..."王霏也看到了那句话，气得脸都红了，"这混蛋！"
　　温春的视线模糊了，泪水滴在照片上，晕开了两个年轻人的笑脸。她父亲和陆焘父亲，曾经如此亲密的朋友，而现在...
　　"我们走。"她突然站起身，把照片和纸条塞进包里，"现在就走。"
　　"等等，这些文件呢？"王霏指着抽屉里的其他资料。
　　"拍下来。"温春咬牙道，"全部拍下来。"
　　她们刚拍完最后一份文件，门口突然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温春和王霏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陆焘推门而入。
　　他穿着运动服，额头上有汗珠，显然是刚晨跑回来。看到屋里的两人，他先是一愣，随即目光落在打开的抽屉上，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温春..."他声音嘶哑，"你来了。"
　　王霏立刻站到温春前面："你这个骗子！利用温春调查她爸？真够卑鄙的！"
　　陆焘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变得坚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温春从包里抽出那张照片摔在桌上，"你早知道我爸和你爸是朋友！你接近我就是为了这个，对吗？"
　　陆焘看着照片，表情复杂："一开始...是的。但后来..."
　　"后来你发现'接近温春是否有效'？"温春冷笑，读出纸条上的话，"情感因素会增加风险？真是精打细算啊！"
　　陆焘的脸色变得难看："你看了我的私人笔记。"
　　"你让我来的！"温春几乎是喊出来的，"你给了我钥匙，告诉我密码！"
　　"我是想让你看许家的证据，不是..."陆焘突然停住，像是意识到什么，"你看了黑色笔记本。"
　　"怎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内容吗？"温春逼问道，"关于你如何计划利用我调查我爸？"
　　陆焘深吸一口气，像是在极力控制情绪："温春，听我解释。是的，一开始我查到你父亲和我父亲的关系，想通过你了解情况。但后来我真的爱上了你，这两件事已经分开了！"
　　"分开？"温春的声音发抖，"那为什么还留着这些笔记？为什么还在调查我爸？"
　　"因为我想知道真相！"陆焘突然提高了音量，"我想知道我父亲死亡的真相！你父亲是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却拒绝作证，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温春被他的爆发震住了。陆焘的眼睛通红，胸口剧烈起伏，像是被困住的野兽。
　　"我...我不知道这些事。"她低声说，"我爸从来没提过..."
　　"因为他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陆焘抓起桌上的照片，"看啊！他们曾经是最好的朋友！可在我父亲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你父亲消失了！"
　　王霏看不下去了："喂！你凭什么指责温春她爸？说不定有苦衷呢！"
　　陆焘转向王霏，眼神冰冷："苦衷？比如被许家收买？"
　　"你胡说！"温春气得浑身发抖，"我爸绝不会做这种事！"
　　"那为什么他拒绝作证？为什么这些年对老友的儿子不闻不问？"陆焘质问道，"除非他心里有鬼！"
　　温春说不出话来。她确实从未听父亲提起过陆家的任何人，更别说是一起研发专利的亲密好友。这种刻意的回避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
　　"我需要和我爸谈谈..."她最终说道，声音虚弱。
　　陆焘的表情突然软化了："温春，我不是要指责你父亲。我只是想弄清楚那天发生了什么。如果你能帮我..."
　　"帮你？"温春打断他，"在你利用我之后？"
　　"我没有利用你！"陆焘抓住她的手腕，"是，一开始动机不纯，但我的感情是真的！我可以发誓！"
　　温春甩开他的手："感情真的会做笔记分析'是否有效'吗？会记录'情感因素增加风险'吗？"
　　陆焘哑口无言，眼中的痛苦清晰可见。
　　"我们走。"温春拉着王霏向门口走去。
　　"等等！"陆焘拦住她们，"那些文件...你不能带走。"
　　"已经拍下来了。"温春冷冷地说，"放心，我没兴趣干涉你的'调查'。"
　　陆焘的脸色变得铁青："你根本不了解事情的严重性..."
　　"我了解得够多了。"温春直视他的眼睛，"我知道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知道你的甜言蜜语背后全是算计，知道你根本不在乎我的感受..."
　　"不是这样的！"陆焘突然抓起书桌上的相框狠狠摔在地上，玻璃碎片四处飞溅，"你什么都不知道！"
　　相框里是他和父亲的合影，现在玻璃裂痕横亘在两人笑脸之间，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三人同时沉默了，只有陆焘粗重的呼吸声在房间里回荡。他跪下来，小心翼翼地捡起照片，手指被玻璃划破也浑然不觉。
　　"出去。"他低着头，声音嘶哑，"请你们出去。"
　　温春想说什么，却被王霏拉走了。门关上的那一刻，她听到里面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拳头砸在墙上的声音。
　　回宿舍的路上，温春一言不发，脑海中不断闪回那些文件和照片。她父亲和陆焘父亲年轻时的笑脸，黑色笔记本里的调查记录，被涂黑的合同复印件...这些碎片拼凑出一个她完全陌生的故事。
　　"你还好吗？"王霏担忧地问。
　　温春摇摇头，掏出手机："我得给我爸打个电话。"
　　电话接通后，父亲熟悉的声音让她鼻子一酸："喂，春春？"
　　"爸..."她强忍泪水，"我有个问题要问你。你认识陆明吗？"
　　电话那头突然沉默，长到温春以为断线了。
　　"爸？"
　　"你...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父亲的声音变得异常紧绷。
　　"他儿子陆焘是我同学。"温春直接问道，"你们是大学室友？还一起研发过专利？"
　　又是一阵沉默，然后是一声长长的叹息："春春，这件事很复杂..."
　　"他十年前死于车祸。"温春打断他，"而你是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却没有出庭作证。为什么？"
　　"谁告诉你这些的？"父亲的声音突然严厉起来，"陆焘？"
　　"这不重要！"温春几乎喊出来，"重要的是这是真的吗？你明明认识他父亲，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
　　"因为..."父亲的声音低了下去，"那是个痛苦的回忆。陆明是我最好的朋友，他的死...我有责任。"
　　温春的心跳几乎停止："什么意思？"
　　"不是你想的那样。"父亲急忙解释，"我没有伤害他。但那天...我本该和他一起去的。如果我在车上，也许能避免..."
　　"避免什么？"
　　"春春，电话里说不清楚。"父亲的声音疲惫不堪，"我这周末来学校找你，我们当面谈。但答应我，在这之前，离陆焘远一点。"
　　温春挂断电话，满脑子疑问。父亲的回避态度只让事情更加可疑。他说的"有责任"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警告她远离陆焘？
　　回到宿舍，王霏和梁曜一起等着她。梁曜难得地严肃，听完事情经过后皱眉道："这剧情比八点档还狗血啊。"
　　"滚！"王霏踹了他一脚，"说点有用的！"
　　梁曜揉着腿，龇牙咧嘴地说："我是说，这中间肯定有误会。陆焘那小子虽然欠揍，但看他对温春的样子，不像是装的。"
　　"可他确实骗了她啊！"王霏反驳。
　　"许望还装学霸呢，人都有两面性。"梁曜耸耸肩，"关键是，你现在还喜欢他吗？"
　　这个问题像一把锤子击中温春。她还喜欢陆焘吗？即使知道最初的欺骗，即使看到那些冰冷的笔记，即使目睹他暴怒的样子...她的心跳仍然会为他加速。
　　"我不知道..."她轻声说，"但我需要知道真相。关于我爸，关于他父亲，关于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霏和梁曜交换了一个眼神。
　　"那就等你爸来了再说。"王霏拍拍她的肩，"在此之前，别急着做决定。"
　　梁曜突然想起什么："对了，陆焘妈妈不是还在学校吗？说不定她知道些什么？"
　　温春一怔。确实，陆焘母亲昨天与许望的会面明显有备而来。她似乎掌握着关键证据，而且态度强硬。如果能见到她...
　　"不行。"王霏看穿她的想法，"太危险了。那女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温春没有反驳，但心里已经埋下了种子。如果父亲不能给她满意的答案，也许陆焘母亲可以。
　　夜深了，温春躺在床上，翻看手机里拍下的文件照片。那些被涂黑的部分尤其引人注意——陆焘父亲和她父亲共同研发的到底是什么技术？为什么许家要不择手段地夺取？
　　她放大那张四个年轻人的合影，除了她父亲和陆焘父亲，还有两个她不认识的面孔。其中一个人看起来有些眼熟...她突然倒吸一口气——那是年轻时的许望父亲！虽然发型和穿着完全不同，但那轮廓分明的下巴和锐利的眼神如出一辙。
　　四个好友，一个死亡，一个沉默，一个成为仇敌...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温春想起陆焘摔碎相框时痛苦的表情，想起他小心翼翼捡起照片的样子...那样的痛苦和珍视，真的能伪装出来吗？
　　她翻身把脸埋进枕头，心乱如麻。无论父亲周末带来什么答案，有一件事已经确定——她和陆焘之间，再也回不到从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