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向九天》晨卡拉九月

3、初生恶意

　　几天以来终于吃了顿饱饭，我偷瞄了一眼九天，就怕他再生事端。
　　九天见我瞄他，不冷不热道：你宁可在沙漠忍饥挨饿翻找口粮，也不试图挑战我，获取我的粮食。
　　嘴里的饭突然不香了，我放下筷子：到底你也不会饿死我，翻翻沙子总归比与你过招容易些。
　　九天道：没有突破自己的信念，你如何快速进步，如何完成我的任务。
　　也许是与九天朝夕相处了些时日，他虽沉默寡言，却也有些细微关爱，我有些盲目的自信：我若是失败，你真的会杀了我吗？
　　九天偏过头看我，并不犹豫：会。
　　我心里一抖，到底是我自作多情。
　　我低下头继续吃饭，萌生些苦涩，果真这世间我得不到一丝怜悯与爱，于他而言，我是个工具罢了。
　　过了一会，九天又道：一会带你去见个人。
　　我抬眼看他，依旧是隔岸观火般的眸子，我点点头。工具人需要什么解释呢，他不想讲话便不必解释，我只是他当年一念之慈捡来的孩童罢了。
　　我跟着九天后边。
　　他走的气定神闲，我走的漫不经心。
　　歪歪扭扭过了几个巷子，九天停在一户人家门口，他有意无意地瞄了我一眼，然后敲了门。
　　开门的是一个女子。
　　年轻女子先是看了眼九天，面露疑惑，接着看了眼身后的我，眼眸瞪大，逐渐带了些水气。
　　我看着她那张脸，也难以置信的发了愣，女子年纪该是比我大上几岁，五官与我竟有五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微微上挑，与我如出一辙。
　　九天对着女子道：辛慈是我收养来的，我们在江南一带从商，我多年来一直打探她的出身，前两月打探到这便带着她冒昧来访。
　　我猛的看向九天，一时心底惊涛骇浪，他竟愿意花心思帮我打探身世，如今看来，我在这世间也许是有亲人的。
　　那女子盯着我连连点头，便邀我们入屋。多年磨练早已习惯隐藏情绪，此时那女子却眼泪婆娑，说了好多我不知道的事情。
　　我俩亲生父亲曾在江南一带做官，他本是寒窗苦的读出身，心怀抱负之士，却因出身被世家排挤，逐渐失了本心，也变成争名逐利之辈，为了名利断了不少冤案，事情败露，成了世家的替罪羊，锒铛入狱。母亲无力抚养年幼的两个女童，留下了六岁的姐姐，弃掉了三岁的妹妹。
　　而姐姐方依在十岁时母亲去世，她因机缘成了西域商人的童养媳，奔波辗转到此处。商人性情不定，加之多年没有生育，便对她一日不如一日，终将她逐出家门，另寻了处小宅给她住，她想离开西域，却因故乡遥远不得归乡，日日以泪洗面。
　　大概是藏了多年的苦楚，方依见我便不断倾诉，我虽克制，但因多年对亲情的缺失使我也有些动容。
　　方依擦了眼泪，对九天鞠了一躬：谢谢恩人让我与妹妹相见。
　　九天轻轻点了下头，方依有些尴尬。
　　我本想解释九天性情冷淡，好让姐姐不必介怀，却见她扑通一声跪下：能否带我离开西域。
　　我一愣，便也恳求的看向九天。
　　九天并未展露出一丝意外，口气依旧毫无波澜：不能。
　　这几日九天持剑与我对决，我因方依的事心里怨他，刀刀狠戾，竟也能与他对峙几下。
　　九天见我进步挺大，今日便破天荒地放我休息，我寻到机会翻出客栈，去寻方依。
　　那一日方依求他带她离开西域，九天意料中的冷漠拒绝了我。我不忍久别重逢的姐姐过得如此不开心，也开口求助九天，这大概是我记事以来第一次求人，九天只回了一句：凭什么。
　　是啊，我凭什么。
　　今日我背着九天带了些贼人那里搜刮来的金银细软，准备带去给方依。
　　九天想罚便随他罚吧，左右我的人生也是如此了。
　　我策马扬鞭凭着记忆来到方依的小宅，却见大门敞开，里边有一男童正在打扫院子。
　　我心里疑惑，上前询问，那男童却问：你是辛慈吗？
　　我后脊微凉。
　　男童递给我封信，这宅子前几日易主了，新主人说让我等你个三五日，你若来了便转交给你。
　　我咬着唇看着信封上的字迹，飘洒俊逸中带着棱角，九天无疑。
　　拆开信件寥寥几字：世恶道险，人各有命。
　　我悲哀一笑，奔回客栈。
　　..
　　象征性的敲了敲九天的房门，推门而入。九天正在慢悠悠的喝茶，若有似无的看了我一眼。
　　我拿着信封丢在桌上：真是处处都逃不出你的算计。
　　九天道：你可以假装并未回去。
　　我咬唇道：我今日就是想问问你，你为何带我见她？你可以让我永远觉得我在这世间再无亲人，了无牵挂。你既然让我知道了这世上还有我骨肉相连之人，却让我对她的遭遇束手无策，匆匆一面，再难相见。而如今只是因为我有可能会去寻她帮她，你便又给她藏到了哪里？
　　九天放下茶杯，清冷的双眼盯了我一会：你可知你自身难保，我带她回江南意义何在？她若真有决心离开，怎会拖延至今还在西域。你且问问自己换作是你，你会归心似箭却在西域坐以待毙吗？她那自己心思都不清楚的人，优柔寡断的人，坐以待毙的人，我瞧不上，难道就凭是你姐姐我就该救？你别忘了，你的命也是我给的。
　　我眼眶有些热：那你为何带我见她。
　　九天收了目光：为了让你切身的知道这世间的什么叫无可奈何，想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就要让自己有本事。而你在完成任务之前，要么出息点打败我，要么只能听我的安排。
　　我咬着牙问：她现在在何处？
　　九天：等你有资格问我的时候再来问。
　　我闭了闭眼睛：我何时才能去杀那恶人。
　　九天抿了一口茶：我觉得你可以的时候，或者三年之限之时。
　　我道了声好，也是第一次对九天，有了朦胧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