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养珠手册》蠢鱼

58、占有欲

　　陈逢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兼职。

　　离职后一时清闲不太习惯，陈逢在宿舍躺得太久，胡思乱想的多了，差点错过自己的十九岁生日。

　　幸好和放假回国的周静静早早约好当天见。

　　一见面，周静静抱怨泡在哲学里快被腌渍入味，得去游乐园放松散心。

　　于是，在周静静和周张扬撺掇下，陈逢第一次坐上过山车。

　　过山车到达最顶点，心脏都要爆炸了。
　　然而这种新奇感很快占据身心，陈逢反客为主，拉着二人一次又一次，直到周静静再也受不了。

　　“小逢，再玩下去，呕，不，不玩了。”周静静认输：“快到时间了，别让许过哥等。”

　　十二月二十四平安夜人多，许过特地提前一周定的位置。

　　三人赶到餐厅，许过已经坐在位置上。

　　许过翻着陈逢在山车上拍给他的照片，抬眼便看见发小三人组齐刷刷站一排。

　　他拍拍身边位置，示意陈逢坐：“玩得开心吗？”
　　周张扬拉开凳子，告状：“怎么不开心？她就差把过山车搬回家了。”

　　“能不能绅士一点？周张扬，搞不懂展甜到底看上你什么。”周静静边吐槽，边挤开他。
　　周张扬被迫让出位置，“自然是爱我英俊的脸庞和矫健的体魄。”说完一顿：“不对，我怎么样她都爱我。周静静，你挑拨离间。”

　　“今天不用陪女朋友？”许过对平安夜周张扬不陪女朋友感到好奇。
　　周张扬闻言脸垮了下来，“还不是为了我们周大小姐。”

　　展恬听说平安夜两人不能单独一起过，生气拉黑周张扬后还没拉回来。

　　这边是半年不见的发小回国，那边是第一次过平安夜的女朋友，周张扬自认进退两难，为了堵住周静静的嘴，选择了晚点再去哄女朋友。

　　“吵架了？活该。”周张扬隔三岔五在群里秀恩爱，周静静一听两人吵架不免幸灾乐祸。
　　“真不识好人心。哥们为你重友轻色了，你在这说风凉话。”周张扬把开水壶拿远，不让周静静倒水。

　　许过顺手接过水壶，给陈逢和周静静满上。

　　周静静向许过道谢，转眼对着周张扬半是无奈半是感慨：“周张扬，你什么时候能长大？你赶紧吃，吃完滚去找女朋友，不然你哭唧唧找我赔偿你，我可没办法。”
　　“恬恬才会那么小心眼。”周张扬回击，周静静摊手表示“谁知道呢？”

　　两人你来我往斗着嘴，经理掐准时间过来，极力推荐圣诞节限定情侣套餐。

　　周静静和周张扬互相嫌弃，异口同声表示绝不可能。

　　“情侣套餐除本店人气特色菜品外，另送甜品手工苹果派，如果愿意配合拍照做宣传，还可以打六折。”经理转而对许过陈逢介绍。
　　“你们点呗？”周静静对陈逢说。
　　陈逢没有反应，周静静私下踢了她一脚，她瞪回去，周静静变本加厉：“许过哥觉得呢？”

　　许过偏头看向陈逢，指着菜单上焦香酥脆诱人的苹果派图片问：“吃苹果派吗？”

　　注意力转移至甜品上，陈逢果然忽略“情侣套餐”几个字，许过微不可察勾勾唇角。

　　周静静得逞，趁热打铁催促经理拍照。

　　“许过哥，你能不能看一下镜头，别看小逢了！右手臂搭一下小逢肩膀，食指点在她脸颊。小逢，你木头吗？”
　　不满两人拍照的距离感，周静静化身专业摄影师，在一旁指挥摆着姿势，不忘和经理沟通照片布局。

　　陈逢整个被许过揽在怀里，熟悉的洗衣液气味萦绕鼻尖，距离近到一动就会蹭到许过的胸膛，太过亲密，被迫保持着端坐姿态。

　　店里空调开得太足，热气直冲脸颊，逐渐蔓延身体每一个角落，她的手指开始发麻发烫。

　　那感觉就像在过山车上，有些说不清的激动，雀跃。

　　陈逢偷觑许过，发现许过表情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仅耳尖染了红，兀自添了几分自己都道不明的酸涩。

　　然而在陈逢看不见的地方，许过手臂肌肉紧绷，左手垂在身侧台面下，掐紧了掌心。

　　平静漆黑的眼眸之下，正在经历怎样的疾风骤雨，无人知晓。

　　许过知道他该拒绝周静静的，他越界了，但是他说服不了自己。

　　所以他对自己说，就当，这是他送自己的生日礼物。

　　半晌后，许过借着放松的动作拉开距离，陈逢随即回正。

　　周静静对照片不满意，但陈逢说什么都不肯再配合，周静静无奈，只能放弃。

　　服务生开始上菜，许过拿出早早准备的生日蛋糕，点蜡烛，陈逢戴上生日帽，闭眼许愿，睁开眼刚好看见窗外洋洋洒洒的雪花。

　　玻璃倒映每个人的脸，陈逢能看见，许过眼神温柔、又如篝火炽热，烫得她胸口发疼。

　　他在看她，她也在看他，错位对视着。

　　“可以开吃了吗？好饿。”周张扬不合时宜开口破坏氛围，被周静静剐了一眼，格外无辜，“那我，不吃了？”
　　“吃，吃，吃！”周静静没好气。

　　陈逢夹菜手肘总会不自觉碰到许过，明明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她却感觉到陌生、不自在。

　　陈逢想，都怪周静静。

　　吃过饭，许过找借口提前离开。

　　周静静感慨许过是给许久不见的三人留相处空间，感慨许过的温柔贴心，下一秒扫见周张扬，秒变白眼。

　　周张扬炸毛：“我惹你了？”
　　周静静：“对，你的呼吸吵到我了。”

　　周张扬向来吵不过周静静，单方面“孤立”她俩，蹭蹭将两人扔在后面。

　　周静静趁机塞了个小盒子给陈逢，挤眉弄眼道：“特别赠送。”

　　陈逢不知道周静静卖什么关子，打开盒子，刹那间错不开眼。

　　家里照片墙上多的是她和许过合照，但这些不一样，这里的照片里，他们眼中只有彼此，亲密无间。

　　他的目光似乎永远都停驻在她身上，就像，眼睛在拥抱她。

　　“小逢。”

　　陈逢愣在原地，不知视线落在何处，周静静叫她的名字：“生日礼物，喜欢吗？”

　　周静静确信并笃定，许过和陈逢最终会在一起。

　　可惜当事人身处其中，一叶障目。

　　“我生日就送这个？”陈逢逃避回答。
　　“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我才是最好的礼物。不是吗？”周静静眨眨眼，没见陈逢反应，撇撇嘴：“好吧，真的礼物在酒店，晚上给你。”

　　陈逢哪里在意什么礼物，迟钝和沉默不过是因为，被刻在脑海中的那双沉静眼眸攫住所有思绪。

　　她挣扎了，抵抗了，最后放弃了。

　　周张扬的手机铃声划破寂静，挂断电话没等陈逢周静静反应，拔腿就跑。

　　周静静不明所以，拉着陈逢跟上。

　　陈逢慢半拍，反应过来时，人已经站在周张扬宿舍楼下。

　　展恬不知道在周张扬宿舍楼下等了多久，肩上积了白，看见周张扬，狠狠扑进他的怀中，两人牢牢拥抱对方。

　　周静静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见只是小情侣闹别扭，不免松了一口气。

　　陈逢意犹未尽盯着小情侣，周静静扯了一把，将人带到一边，换了个不扎眼的地方听墙角。

　　小情侣诉说着各自的心路历程，彼此道歉再和好，陈逢反指自己：“我不是罪过大了。”
　　“说起来比较复杂。”周静静一副过来人的样子。

　　“太复杂了。”陈逢脑子没转回来：“她为什么不和我一起？”

　　周静静长叹一口气，恨铁不成钢地咬咬牙：“有没有可能，人想两个人单独过？想要独属于彼此的浪漫。想想，一起过的第一个平安夜和圣诞节，多有纪念意义。”

　　好吧。

　　陈逢很快接受周静静的说辞，“那我们现在，回酒店？”

　　周静静看出陈逢看似理解实则无动于衷，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盯着难舍难分的小情侣，问：“你没想过和许过哥单独过节吗？”
　　“怎么又扯上我和我哥了？”陈逢无奈。

　　周静静叹气：“我们课上讨论过一个关于爱和占有欲的课题，有段发言很有意思，说的是，爱情本质就是甜蜜的占有欲。”

　　“既然彼此承诺相爱，那便意味着你认同我们将放弃部分自由。”

　　“所以于我而言，你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你的目光只能追随我，你的心跳只能为我加速，你的灵魂只能因我鲜活。”

　　“就算是选择题，我也必须是你的唯一选项。我不能接受你为其他人犹豫迟疑，你的犹豫会让我疯狂，你的迟疑会杀死我。”

　　周静静说得太快，陈逢听了个囫囵，似懂非懂，隐隐察觉在周静静的形容里，这番宣言太过于偏激。
　　但她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跟着点点头，佯装赞同。

　　周静静拨开陈逢刘海，迫使陈逢与其对视，“小逢，你不明白吗？”

　　陈逢本能后退，摇头。

　　周静静乘胜追击：“你对许过哥，真的没有占有欲吗？”

　　周静静近乎蛊惑的音调，陈逢喉咙发紧，攥紧手掌。

　　她对哥哥，没有占有欲吗？

　　有的。

　　风窜入毛孔，凉意钻心彻骨，陈逢整个人止不住地震颤，脑海中不断重复周静静“爱即占有欲”的发言，瞳孔骤然放大。

　　被刻意忽视的，夹杂着酸涩、悸动的，作祟的占有欲，在这一刻破开云雾，变得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