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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蓄谋已久的事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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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伊始,秦北岸从楚仪的病房里出来后,便停滞了所有的工作,疫情全面放开后他便处心积虑的计划并且成全楚仪,决定付出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来换楚仪的生命是他深思熟虑后的结果,这个想法在他第一次知道楚仪的病情大量查阅资料联系国内外专家无解的时候就萌生了,如果非要用一个理由的话,那就是他很爱很爱她,楚仪的昏迷不醒让他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孤儿,疫情好几年都是隔离状态,他在用非法手段敛财后留下了太多的证据,这是人为刻意留下的证据,他独自一个人站在巨型穿衣镜前,回想起这间房子里楚仪在的无数个瞬间,那天晚上他一定是误食了助眠药才导致他睡得那么死楚仪拖着病体离开房子的声音完全没听见,那是一段快乐时光,他对着镜子修整好胡须,系上领带,白衬衣被他健硕的身体填充得极其有型,咖啡机里正在咕噜咕噜沸腾的液体,汩汩打着旋涡的浓咖啡在白色杯子里不安分的旋转,双手抱胸站在落地窗前,半晌端起帷幔边小圆桌上冒着热气的热饮啜了一小口,反身回房间最后检查一次留给她的手写信,邮件里定时发送的每一次生日祝福和礼物,再次站在巨型穿衣镜前上下打量,理了理前额的发丝,贴近穿衣镜拈了粘在脸上的污渍,出门径直坐电梯进了地库,车窗外的对流风猛烈的砸着挡风玻璃,天空飘着雪絮,纷纷扬扬,他一骑绝尘驶离市区往人烟稀少的国道山脉疾驰,他的肾上腺素飙升到顶峰他的面部肌肉扭曲,身体不由控制的抖动起来,刹车声划破这山野里的空旷,剧烈的汽车撞击让他两腮紧绷,身体下意识蜷曲,在药物的作用下,一辆小轿车从护栏撞飞像山谷,直线坠落的汽车像一个天外来物“轰隆”一声巨响重重的砸在山谷下。
梵之恒骑着一辆蓝黑赛摩,骑行在刚刚发生事故的国道上,随着摩托车往前一点一点接近那个死亡地点,从他亲耳听见那声划破长空的撞击开始,他头一次握着龙头的手是松软的,呼吸艰难,速度慢慢提上去,让自己的身体慢慢恢复平静下来,脱下厚重的头盔,弥漫的烟雾一点点散开,他沉重的拨通了120和交警电话,一个小时之内一具还未完全散去热气的遗体被紧急拖往医院,两具身体平静的躺在两种手术床上,梵之恒签了最后的风险同意书,两人前后被推进了冰冷的手术室,簇拥着的医护人员相继进去,绿色的手术服和包裹严实的口罩,逼仄的手术间是无数的细小铁嵌和剪子,绿布上沾着浸湿的鲜血,氤氲下去,厉楚仪紧闭双眼平静的躺在手术台上,历经48个小时的手术终于在第二天的早上6点,手术门被打开了,手术室外林少华穿着病号服坐在轮椅上和梵之恒疲惫朝手术室拥上去。
两人相看无言都用焦虑的眼神怔怔的望着从手术室里出来的医生。
“手术很成功,还需要半年的恢复期,先让她在重症监护室休养,等麻药醒了你们再进去探望。”
林国华握着医生的手老泪纵横。
“谢谢!”梵之恒轻声道了句。
“之恒,你回去休息吧,我给她请了最专业的护理人员,秦北岸的后事要好好操办,他还有一个孪生弟弟现在在英国,你帮我联络一下看有什么要帮助的,他后半辈子我责无旁贷。”
梵之恒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用双手搓了搓脸,点头默许。
“行,楚仪脱离了危险我回去收拾收拾补个觉,有什么事情随时给我打电话。”
“去吧,去吧!”
梵之恒再次迈着矫健的步伐行色匆匆的驱车离开,雾蓝色的窗玻璃上密密麻麻点缀着无数的细雨,万千斜斜切下来的雨线从铅灰的天空轻飘飘而下,他不一会儿陷入了深度酣眠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然是第二天的夜里三点,手机屏光撕开黑夜,手机整个屏幕显示200条未读消息,翻身起床倒了一杯热开水边喝边回复消息,他安静的坐在黑暗的客厅里,一个着黑色针织包臀长裙的女人从门外进来,门口玄关的按钮捻燃餐厅灯,浑身颤抖着吓了一机灵,本能的往后退了两步。
“哎呦,你在这儿一声不吭吓我一大跳。”
梵之恒沉默着头也不回继续回消息。
女人手上提了两大袋熟食,热气腾腾的香味弥漫整个房间,梵之恒仍旧低头一言不发的握着手机,从手机里把头拔出来的时候茶几上摆满了水果和炒菜,他朝女人脸上扫了眼。
“你咋来了?说了不用来啊。”
“我知道你在手术室守了几天几夜了,所以提前回来给你把房间收拾收拾,随便在小菜园给你点了菜,你赶紧吃吧。”
“你怎么有我家的钥匙?我妈给的?你知道我对你其实紧紧只是。。。。”
“打住,不说了,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就像你现在对她一样,秦北岸以命换命的人,你肯定要用余生去守护的,所以这是我最后一次照顾你了。”
梵之恒面露愧色的低下头,扒拉两口。
“我怕浪费,我刚从公司回去,这几天忙得比较晚,然后估摸着你睡醒了,下半夜找吃的店属实不容易。”
“我送你回去吧。”
梵之恒用餐巾纸擦了擦嘴,拾起沙发上的黑色呢大衣高出女人一个头的他跟在后边儿出了门,女人坐在他的副驾驶位,发出微小的吟唱声。
良久。
语气轻松道:“我,要结婚了,年底办婚礼。”
梵之恒惊色里现出一丝喜悦,仿佛是一种解脱和压力的释放。
“太好了,把准确日子告诉我,我一准儿去,凑凑热闹。”
女人平视前方右手扣了扣安全带,苦笑道:“行,带着楚仪一块儿来吧!”
暖黄的灯光照在湿漉漉的雨夜城市,挡风玻璃外是雨天和风的缠绵,整个世界是一个温和路灯照耀的世界,只有她,她的世界在下着一场接一场的暴雨。
梵之恒望着她孤单的背影消失在侧窗玻璃外,驱车离开,去了殡仪馆,进行了一场小型追思会,便选好墓地择日安葬,尔后的日子像白驹过隙,一个月后厉楚仪从病房睁开黑长的眼睫毛,稀疏的冬日暖阳从厚重的鹅黄的窗帘漏进来,她稚嫩的盯着这个一尘不染的房间,恍恍惚惚,最先发现的是一名刚靠关系进来的小护士,随后梵之恒,林国华也拖着病体纷纷赶来,楚仪疑惑的望着这一群莫名其妙的陌生人。
“你们,你们是谁?”
众人从最初的欣喜中陡然急转弯,梵之恒火速找到主治医生。
“失忆,这是个在医学史上很常见的病例,一些病人苏醒后忘掉之前生命里的一些人很正常,一般情况下需要再观察观察,是不是间歇性或者短暂失忆。”
众人这才放下心来,梵之恒的眉头皱成川字,相册从和遥远的记忆里被翻找出来,同母异父的弟弟有时候坐在她床前给她一遍一遍讲从前小时候的故事。
弟弟矮小、瘦削,其貌不扬,与厉楚仪完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知道有一次我们两跟邻居家的柳音柳乐两兄妹打了一架,回来不敢跟妈妈说,然后偷偷躲进米缸里边儿,周日晚上妈推着板车刚回家,人家家长上门讨说法,柳音柳乐两人被你揍得鼻青脸肿,结果妈拿起笤帚打了一好一顿,追着揍,给人家赔不是赔小心,还去医院包扎。”
厉楚仪捂着嘴咯咯笑个不停,梵之恒坐在靠窗的沙发上削梨,一片橙黄的阳光撒下来,楚仪白皙的脸上绒毛根根分明。
“那我不是还很皮实。”
她抬眼用陌生的眼神朝不远处的梵之恒询问道:“那我是生了什么重病吗?”
梵之恒起身,削好的雪白梨肉切成小块盛在盘子里,递过去,收起刀具。
“心脏有点小问题,你真的都不认识我了吗?”
厉楚仪摇了摇头。
一个老迈的声音从病房外传来。
“他啊,是你交往了10年的男朋友,一直都陪在你身边的,你们之间感情非常稳定。”
梵之恒诧异的望着林国华,用眼神制止他,但林国华视若无睹,继续笑道:“你不会连你爸爸都忘记了吧?还记得爸爸吗?”
厉楚仪一双灵动的眸子似懂非懂的望着他,从弟弟身上寻找答案。
瘦削的男孩儿点了点头。
“慢慢来吧,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我感觉已经好了,那既然老天不想让我继续活在过去,那就让我重新开始好了。”
梵之恒第一次和林国华在车里起了激烈的争吵。
“你这么讲,万一将来恢复了记忆,我这不是趁人之危吗?而且秦北岸在她心里永远无法取代,我也不想取代,你这么一来将来更难收场,我虽然喜欢她但是我不愿意用这种方式来获取。”
“都说你太嫩了,她现在需要一个崭新的生活,一切都很好不是吗?我不用修复父女关系,你们可以正常的过夫妻生活,她现在已经是你合法的妻子,她的世界里从未出现过秦北岸。”
“这简直就是无耻。”
“无耻总比无能要强。”
“从现在开始她是林楚仪,她还是很有价值的,我看到了她的潜力,我会尊重她自己的意见,如果她愿意我会倾尽所有去帮她,如果她不愿意我当然尊重并且支持她的任何决定,我知道北岸的牺牲和他的品性当然也是人中龙凤,但是毕竟这是他自己主动的选择,他死了而你还活着,活着的人永远要好好活着,我最多还有半年的时间也会去找他,之恒不要这么感情用事,林林总总需要人去打理。”
林少华花白的头发已经变得凌乱,耷拉的眼皮松垮的罩在那张完全老态的脸上,数不尽的沧桑。
“这是我最后的心愿了,如果她无法恢复记忆就这么无忧虑的过着那不是也挺好的吗?她的过去太苦了。”
林少华拖下老花眼镜,懊悔的低下头垂泪。
“但是我会挑一个合适的时机讲明白,让她自己选择。”
厉楚仪出院了,梵之恒带着她回了秦北岸那间位于华山郊外高层小三居,梵之恒小心翼翼的领她进了房间,厉楚仪环视这间陌生的屋子一周,左右上下打量一番,满脸怀疑道:“这真是我以前住的房子?我自己买的?”
站在吧台倒开水的梵之恒笑道:“就是你自己买的,有些事情等以后合适的时机我再告诉你吧,你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打我电话?我让刘秘书就在隔壁屋子住着,期待你恢复好之后回公司,我们又能成为并肩战友。”
梵之恒体面的退出了这间三居室,他无法在里面多待一刻钟,他内心里希望厉楚仪能记起秦北岸的蛛丝马迹,又带着一脸落寞的失望,靠在门后边儿,随后掸了掸提行李褶皱的衬衣甩开步子走了。
接连一个月的厉楚仪除了和梵之恒出双入对的逛街和游玩没有任何异样,她俨然已经习惯那个三居室就是自己原来的家,身体各方面也没有出现任何异常,梵之恒想带厉楚仪出国旅行的想法愈来愈强烈,这是她和他未完成的梦,长白山要去,日系小森林要去,鳗鱼烧饭要去品尝,人生苦短,万一哪一天意外,他还没有好好享受这个世界,好好爱眼前的人。
他收拾好行囊,两个人在亲友众人的道别中飞离了中国这片情深义重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