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昭录》原生纯木

61、质问元静娴

　　一个月后，寒风裹着加急军报撞进沈府时，沈曦正临窗坐着，指尖轻轻抵着冰凉的窗棂，望着玻璃上凝结的冰花发呆。

　　侍卫慌张的声音就砸进耳中：“小姐！西北急报！少爷的队伍行至漠北时，突然与后方断了联络，派去探查的斥候……也没了消息！”

　　“什么？”她霍然起身，椅腿在青砖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先前描摹冰花时的平静荡然无存，只剩下满眼的慌乱与不敢置信。

　　她几步冲到侍卫面前，抓着对方的手臂追问：“断了联络？什么时候的事？军报上有没有说，最后一次传信是在漠北哪里？”

　　一连串的问题砸过去，侍卫却只摇头，脸色比她还要难看：“军报只说三天前断了信，具体位置没写……老爷已经带着人去兵部追问了，让小的先回来报信，让您别慌。”

　　“别慌？”沈曦往后踉跄着退了半步，后背重重撞在窗棂上，冰凉的触感顺着衣料渗进来，却压不住心口翻涌的寒意。

　　前世兄长被构陷、战死沙场的画面，与此刻断联的消息狠狠重叠，让她喉咙发紧，几乎喘不上气，脸色瞬间白得像张纸。

　　阿兄出征前特意避开了元家的势力范围，如今突然失联，除了元静娴按捺不住动手，还能有谁？！

　　“备车！去东宫！”

　　侍卫听到令声，刚应声要去牵车，就被沈曦一把抓住手腕：“不用备马车！去马厩牵匹最快的马，我自己去！”

　　此刻多耽搁一炷香的功夫，阿兄就多一分危险，她哪有耐心等马车慢悠悠地碾过积雪的街巷。不等侍卫再劝，沈曦已转身抓过廊下挂着的白绒披风，胡乱裹住肩头，就踩着软靴往马厩方向冲。

　　刚翻身上马，沈曦就猛地一夹马腹，马儿吃痛长嘶一声，撒开蹄子往东宫方向奔去。

　　雪地里的马蹄印深深浅浅，像她此刻揪紧的心绪，她攥着缰绳的手越收越紧，指节泛白。

　　快到东宫门前时，她远远望见云潇的明黄仪仗正往府里走，她当即勒住马缰翻身跳下，不顾侍卫阻拦就往里冲，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太子殿下，太子妃在何处？”

　　一旁的侍卫见状，立刻持戟上前拦住她，冷声道：“郡主请止步！东宫禁地，岂容随意冲撞！”

　　沈曦正欲争辩，銮驾内已传来云潇的声音，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温和，却又隐隐透着几分维护：“休得对郡主无礼。”

　　话音刚落，就见东宫偏门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元静娴身着明黄色锦裙，慢悠悠走了出来，嘴角还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郡主这是做什么？寒冬腊月的，骑着马就来了。”

　　沈曦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太子妃倒是好雅兴，我兄长在西北断了消息三日，连斥候都杳无音信，偏昨日宫宴上，听闻太子妃还说收到漠北进贡的暖玉，说那玉是从安全地界带来的，不知太子妃说的安全地界，是不是我兄长失踪的漠北峡谷？”

　　元静娴端着太子妃的端庄姿态，指尖却悄悄掐进了掌心，嘴角笑意淡了几分：“郡主多虑了，暖玉是内务府按例送来的，我哪知晓采玉的具体地界？”

　　“按例送来？”沈曦猛地抬手，“啪”的一声脆响，狠狠扇在元静娴脸上。

　　太子妃的朝服领口被带得歪斜，元静娴捂着脸，又惊又怒：“沈曦！你做什么！说不定是你兄长带兵潜逃，你拿我发什么火？”

　　沈曦收回手，眼底却没有半分悔意，反而淬着寒：“做什么？替那些可能因你而丧命的将士，讨个公道！”

　　她上前一步，逼近得元静娴连连后退，声音里满是压抑的怒火：“内务府按例送的暖玉？可我查到，这批玉是元家商号半个月前刚从漠北运回来的！我兄长的队伍就是在漠北断的联络，你敢说这只是巧合？”

　　元静娴被问得脸色发白，先前的端庄尽数碎裂，捂着脸颊的手微微发颤，却还强撑着太子妃的架子：“你……你无凭无据，竟敢在东宫撒野！太子，你看她！”

　　云潇快步上前，一边拦在两人中间，一边看向沈曦，语气带着急意：“沈曦，先冷静些，有话好好说。”

　　“冷静？”沈曦却像是没听见，话音未落，反手又是一记耳光甩在元静娴脸上。

　　这一掌比先前更重，元静娴踉跄着后退两步，发髻上的珠钗都晃得叮当作响。

　　周围的下人全看呆了，手里的宫灯差点摔在地上，心里都惊得打鼓：昭宁郡主也太敢了！先前那一巴掌已是以下犯上，如今竟当着太子的面，再打太子妃……这脾气，简直是烈火烹油，半点不顾及皇家体面！

　　元静娴捂着脸，看云潇在场不敢还手，泪水终于憋不住滚落下来，又气又急地扑向云潇：“殿下！你看看她！她眼里根本没有你，更没有东宫的规矩！今日若不罚她，我这太子妃还有什么颜面可言！”

　　云潇眉头拧得死紧，一边扶住元静娴，一边转头看向沈曦，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的斥责：“沈曦！你虽为郡主，但她是太子妃，你怎能一而再再而三动手？”

　　“过分？”沈曦笑了，眼底却满是寒意，“若她没动我兄长，我怎会找上门来？太子只看得见她受了两巴掌，却看不见我兄长如今生死未卜！”

　　她往前一步，目光扫过那些噤若寒蝉的下人，声音掷地有声，“元静娴，若三日之内见不到我兄长的消息，我不仅要打你，还要拆了这东宫！”

　　说罢，她不再看云潇铁青的脸色，转身就往外走。

　　直到她的马蹄声渐渐远去，东宫门前的下人才敢悄悄抬头，却见太子扶着太子妃，脸色难看地进了宫，连一句斥责的话都没再对远去的沈曦说，谁都看得出来，太子对这位昭宁郡主，怕是胜过太子妃，换作旁人，还能出的了这东宫？

　　元静娴被云潇扶着，指尖却死死掐着掌心，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殿下，沈曦这般以下犯上，您怎能就这么放她走？传出去，别人只会说东宫无规，说我这个太子妃无能！”

　　云潇扶着她的手顿了顿，语气有些烦躁：“够了，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他抬手揉了揉眉心，目光掠过元静娴红肿的脸颊，终究还是软了几分语气，却没提半句要追究沈曦的话，“你先回寝殿养着，我让太医来给你看看脸。”

　　元静娴听他这话，心瞬间沉了下去。

　　他分明是护着沈曦，连一句像样的安慰都没有。可她不敢表露分毫，只能咬着唇，装作委屈的模样点头：“是，臣妾听殿下的。”

　　待云潇转身去处理政事，元静娴立刻屏退左右，眼底的柔弱尽数褪去，只剩一片阴狠。

　　她从袖中摸出一枚刻着“元”字的令牌，递给心腹侍女：“立刻派人去西北，告诉那边的人，沈曦要去寻沈墨，让他们……把他两，一起留在那里。”

　　侍女接过令牌，躬身应下：“是，太子妃。”

　　元静娴望着窗外沈曦远去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沈曦，这西北，就是你的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