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昭录》原生纯木

79、燕国之行

　　“报！陛下，燕国使臣来信。”内侍捧着鎏金纹的紫檀木盒进殿躬身道。

　　云昭打开木盒，取出卷着锦带的宴帖，宣纸上字迹雍容，写的是为贺燕国春猎大捷，特邀周边友邦权贵来赏玩。

　　云昭将宴帖递与沈曦，“燕国这宴，倒是邀得巧。”

　　沈曦接过一看，便懂了这宴帖既是礼节，更是让他们顺理成章赴燕见兄长的由头。

　　云昭颔首，语气里多了几分轻松：“明日，我们启程去燕国。”

　　…………

　　驿车在燕国殿门前停稳时，云昭先掀开车帘跨步下车，随即转身朝车内伸出手，沈曦握着他的手起身，刚踏出车门，脚下却微顿，连日赶路让她脚踝有些发酸，身形晃了晃。

　　云昭立刻收紧了掌心，另一只手稳稳扶在她腰后，力道不轻不重，恰好托住她的重心。

　　“慢些，”他声音放得温和，目光扫过她微蹙的眉尖，“路上累着了？”

　　沈曦摇摇头，借着他的力站稳，指尖轻轻从他掌心抽离，垂眸理了理袖口：“无妨，只是坐得久了些。”

　　话音刚落，一位身着深蓝朝服、腰佩金鱼符的男子已快步入院，见了云昭当即躬身行礼，动作一丝不苟却难掩热忱：“臣苏文，奉燕公之命，特来迎陛下入厅。燕公已备下燕地特有的红枣姜母汤，为二位驱寒。”

　　苏文起身时，目光先落在云昭身上，又转向他身侧的沈曦，随即很识趣地抬手引向正厅方向：“厅内已暖好了地龙，陛下与娘娘一路辛苦，快请随臣来。”他刻意放缓脚步，与二人保持着半步距离，既显恭敬，又不打扰。

　　沈曦目光掠过苏文腰间的金鱼符，那是燕国近臣才有的信物，看来燕公对他们此行确实极为重视。

　　三人沿着铺着绒毯的小径走向殿门，檐角的灯笼在夜色里晕出暖光，将一路风尘悄悄融在晚风里。

　　殿门推开的刹那，喧嚣声先于暖意涌来。殿中竟齐聚了十余国的使臣，北狄使者的狐裘与东越使者的锦缎交相辉映，西蜀使者的鎏金饰件在灯火下泛着光，见云昭与沈曦入内，才陆续停下交谈，躬身见礼。

　　云昭目光从容扫过，各国神色各异，心中已了然大半。

　　沈曦随他步入殿中，正思忖间，身旁的云昭忽然轻声提醒：“东越使者擅长用毒，待会儿若递酒，先让侍从先过。”

　　话音刚落，燕公已笑着迎上前来，引二人向主位旁的客座走去，沿途各国使臣纷纷侧身，目光在云昭与沈曦身上来回打量，空气中隐有暗流涌动。

　　众人的目光一下都聚了过来。

　　这北境的帝王身穿玄袍、戴着银纹面具，虽看不见脸，周身的气场却压得人不敢随意开口，沿途使臣都悄悄收了声，侧身让道。他身边的女子更是容貌出众，月白长衫衬得她气质清冷，不少人都多看了两眼，连端着酒盏的手都慢了半拍。

　　沈曦察觉几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依旧保持着从容，随云昭走到客座前。

　　刚要落座，就有位身着紫袍的西蜀使臣上前一步，举着酒盏笑道：“久闻北境陛下英武，风姿卓绝，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在下敬二位一杯。”

　　云昭抬手示意身后侍从接酒，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带着几分冷意：“路途劳顿，暂不便饮酒，多谢使臣美意。”

　　西蜀使臣举着酒盏的手顿在半空，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哈哈笑道：“是在下考虑不周，竟忘了陛下长途跋涉，该先歇着才是！”

　　说罢顺势将酒盏递还给身后侍从，目光却悄悄扫过云昭的面具，似想从那银纹缝隙里看出些什么。

　　沈曦这时轻声开口，语气平和却带着分寸：“使臣一番心意，我与陛下记下了，待明日歇息妥当，陛下自会与诸位使臣共饮，不辜负这份盛情。”

　　她这话既给了西蜀使臣台阶，又暗指眼下并非饮酒叙谈的时机，话里的通透让周围几位使臣暗暗点头。

　　沈曦望着殿中往来的使臣，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袖口，转头看向身侧的云昭，声音压得极低：“这般重要的宴，怎么不见燕国公主和我阿兄？”

　　云昭低头喝了一口茶，目光掠过燕公所在的主位，语气带着几分审慎：“不知。”

　　此时，燕公恰好端着酒盏走过来，沈曦顺势起身，笑容得体：“久闻燕国公主武艺超群，今日宴上竟未能得见，实在可惜。”

　　燕公手中的酒盏微晃，忙笑着道：“说来不巧，听陛下说公主昨夜受了风寒，怕失礼于人，今日便静养了。”

　　待燕公转身与其他使臣寒暄，沈曦立刻凑近云昭，眼神带着几分急切：“我去后院探探，这里使臣虽多，以你的能耐，应付一阵该没问题吧？”

　　云昭抬眸看向她，悄悄将一枚小巧的信号符塞到她手心，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带着几分沉稳：“去吧，若遇危险就捏碎符，暗卫会立刻接应。”

　　沈曦攥紧信号符，点头应下，借着整理裙摆的动作，悄悄退向殿侧通往后院的角门。

　　正往前走，忽然听见前方假山后传来低低的交谈声。

　　沈曦立刻隐在桂树后，透过枝叶缝隙望去，只见两名侍女正捧着饭食匆匆走过，其中一人低声道：“公主也真是的，非要得罪陛下，如今被禁在偏院了，连太子去探望都被拦住了……”

　　沈曦刚将侍女提及的偏院记在心里，循着青石板路往西侧偏院走。

　　转过回廊拐角时，却与一道身影撞了个正着，两人额头相抵的瞬间，她下意识扶住对方手臂，随即才看清来人穿着青色侍女服，发髻歪了半边，有点滑稽。

　　“呀！哪来的刺客，敢闯燕国后院！”女子猛地后退，抬手就往沈曦肩头抓来，声音里满是警惕。

　　沈曦心头一凛，瞬间明白对方误会了自己的身份，忙侧身避开那带着劲道的一抓：“我不是刺客！我是来找人的，你先住手！”

　　可这解释显然没被听进去。

　　女子正是刚从偏院逃出来的姝澜，她刚从看管公主的侍卫手下挣脱，此刻见陌生人闯入后院，只当是皇帝派来的追兵，攻势更猛。她屈膝顶向沈曦小腹，手肘直捣对方心口，招式利落。

　　沈曦不慌不忙，脚步轻挪间避开所有攻击，同时留意到姝澜招式虽凌厉，却始终避开要害，显然只是想制住自己，而非下杀手。

　　她便想留手试探，只以掌风格挡，谁知姝澜忽然眸光一沉，双脚在廊柱上一蹬，竟腾空跃起。

　　沈曦见姝澜腾空而起，心头已多了几分警惕，可仍未料到对方动作竟快到这般地步。她刚调整身体准备格挡，姝澜的身影已如轻燕般落下，左手带着劲风直扣她手腕，指尖触到肌肤时，那股擒拿巧劲瞬间锁住脉门，力道之大，让沈曦只觉手腕一阵发麻，竟一时无法挣脱。

　　这位女子的拳脚功夫，竟在她之上！

　　她心中更确定：这侍女绝非普通下人，身上定有真功夫。

　　沈曦手腕被锁得生疼，脉门处的力道让她连运劲都难，只能看着姝澜的短刃悬在自己颈侧，沉声道：“我再说一次，我不是刺客，是来找燕国公主的！你若敢伤我，一会北境的人来找你，后果你承担得起吗？”

　　姝澜却忽然笑了，眼神里没了之前的冷厉，反倒多了几分玩味。她低头盯着沈曦的脸，语气带着几分试探：“找公主？你一个陌生人，找她做什么？”

　　沈曦皱紧眉，正要反驳，却见姝澜忽然凑近，声音压得极低：“你这眉眼……倒像极了一个人。”

　　她上下打量着沈曦的乔装打扮，如此一弱女子竟然能与她过招这么久，长得还像沈墨那厮，倒是有点意思。

　　她说着，故意松了松扣着脉门的力道，却仍没完全放开，“你是北境来的？”

　　沈曦手腕上的力道一松，却仍被姝澜扣着不放，她趁机挣了挣，没挣脱，只能抬眼看向对方：“我是随北境陛下前来赴宴的，并非什么刺客。”

　　姝澜挑了挑眉道：“来赴宴，却跑到后院来找人？你这理由可不太能让人信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