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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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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口啪"一声打开,嬉乐顶着一身半夜出门办事的怨气闻了进来——三分是真的,七分倒是演给无相看的,好让这位祖宗以后能消停些。入庙的时候乍一看黑灯瞎火,他还以为无相出门了——毕竟他从未见过这位祖宗把灯光全灭掉过。不知为什么,无相哪怕睡觉也要留一盏明灯。不过一进门看见人,他都没来得及疑惑,戏精的本能已让他原地溢出了一身的苦大仇深。烛光什么的——管它呢!谁又摸得透门主在想什么呢?
然后他就看见了无相出鞘的刀。那一身楚楚可怜的苦大仇深尚未来得及给观众看个分明,就原地化作了熊熊燃烧的"逃之天天"。嬉乐极果断地闪身出门。又关上了门。——跟门主的刀过一招?别闹!他可不想一照面就成为一缕怨魂。
转念,他又觉得不对.若是自己进去看见门主持刀、通禀一声姓名便是,何需慌张呢?他思虑半晌,只能归因于方才门主杀气太重、重到他不假思索便要逃了。但是为什么呢?明明现下四情门几乎集齐,一边顶住压力,一边供门主落脚毫无问题,他又居于自己所熟悉的庙内,在为什么忧虑,方会处处戒备、杀气浓郁呢?
嬉乐脑中闪过一个不太妙的猜测。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推了门闯将进去,顶着无相尚未散去血气的目光,硬着头皮扣住了他的脉门——入手的脉膊一跳一颤,相冲相克.仿佛有人正与血液中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斗争着。
果然,毒发了。而这与无相上一次因身体不适找他珍脉,才隔了不过二十余日!还没等嬉乐想出些什么来,他便察觉出震颤渐渐地弱了下去,一点点地压到了一个可控的界限内。嬉乐猛然抬头看向无相——后者则日趁势把手抽了回去。他的眼中又是来来的无悲无喜,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
嬉乐缓缓放下着的手,定定地盯着无相,忽而笑了:"您不解释一下吗?门主?"
无相的视线闪躲了一下,干巴巴地道:"意外。"
"意外."喜乐一字一顿地重复道。"你还要拿这个借口骗我。你的毒根本不是隔半年才发作一次,而是时时都有,只不过给你拿内力压下去了,对吧?这类慢性毒物时时发作代表什么我与你说过很多次,我还告诉你设若两次毒发在三月以内就速来找我,倘若及时或能清心安养延你几年寿数。可现如今呢?先前我与你说三年,是说三年内你的行动无碍。现如今我仍要与你说三年——三年后你就把命交给上苍吧。”
嬉乐看着无相揉着太阳穴并不回应,口气终于软了三分:“那毒枭制成此毒前曾放话,每次毒发都要叫那人身受万针攒动之疼而一时不得死,你就甘愿闭口痛,都不愿早一些找我配一些缓痛的药方吗?”
无相回道:"此毒功效皆为坊间之言,不足为信的。”可是毒发时的头痛还残留着,他强提一口气说这话,尾音却哑的,倒显得更亏心了。
嬉乐看着他,终究是没什么话好说了。他叹了一口气,最终没有点破他的谎言,而是转移话题道:"现下你意欲何往?带兵打仗?帮那位九皇子夺权复位是吧。自然,我拦不了您。然而事成之后你待如何?封将入相,位极人臣吗?四情门内几曾缺过金银财物?你多年经营,现下本门已成为天下敬仰的第一大门了,若振臂一呼,你便能呼风唤雨,”——嬉乐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真要钻研,便是占山为王,取萧家而代之,未尝不可,你又缺那位极人臣的几分势吗?既然如此,你坐山观虎斗便是,为何要睹上性命干这一票呢?况且以你下的景况需静养才是,这些日子我品出来,那慢性毒药虽然生效甚慢,本源还是那无血封喉的钩吻草,若是打斗争抢,血行加快,于解毒大为不利,你自己应也有觉察才是啊。”
静养。无相讽刺地勾了一下嘴角,回想了一下方才引发自己毒发的那个梦。静养要是有用,他又何至于这段千方百计地压缩自己的休憩时间呢?——尤其是在夜晚.
但是他没有说出口.相反地,他自暴自弃地哑着嗓子开了口:"四情门是势大,你亦有所觉。举凡盛世天子,断没有养虎贻患的道理.我现下助他,是希望他日他登基时,念分情面,下手时不要毫不留情。’
然后他清了清嗓,掐着门外渐近的脚步声停下的一点,适时地提声道:“殿下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