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礼》白夜天

8、逛街

　　说是买衣服，单鹤还真就带明礼逛起了街。

　　他对景城好像也很熟悉的样子，明礼好奇地问：“你经常来景城吗？”

　　单鹤说：“出差来过几次，住过一段时间。”

　　“所以你在景城也有熟人？邀请函是他们帮忙弄的吗？”

　　单鹤张嘴欲言，可感觉嗓子有点干，莫名有点咳意，单鹤暗自皱了皱眉，最后只嗯了一声。

　　好在明礼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还在感慨：“这就是人脉吗？”
　　这个问题只是感慨，并不需要单鹤回答，单鹤拉住明礼，带着她进了一家店。

　　明礼跟在后面，有点惊讶：“要穿这么正式吗？”

　　门口进去的展柜里，全是华丽的大裙摆，重工得像婚纱，裙摆上的钻几乎要闪瞎明礼的眼睛。
　　当然，也有不那么重工的，是修身的鱼尾裙，但只是相对而言不那么重工，在明礼眼里，这些裙子都太华丽了，感觉是那种明星走红毯争奇斗艳时会穿的裙子。

　　不过，再往里走，明礼就看见了一些比较素净的裙子了，单鹤对迎上来的店员说：“稍微素一点，偏日常一点的晚礼服，”然后往明礼这边示意了一下，“给她试试。”

　　这些店员工作经验充足，只稍微打量了两眼明礼，很快从后面推出几个假人模特。模特身上的裙子大多偏浅色系，风格也偏保守，没有那种大露背大开叉的设计，单鹤看了一眼，对明礼说：“去试试？”

　　虽然明礼购物欲望不强烈，但有新衣服穿，她还是很高兴的。

　　明礼愉悦地试了几件。每件一穿出来，旁边的店员全都目露惊艳，一个劲地夸。

　　明礼身高不算矮，有一米六八，身材很好，腿长腰细，皮肤又白净，是天生的衣架子。

　　她这会儿穿的是一件抹胸短裙，长度在膝盖上面一点儿，从上到下是白到深蓝的渐变，裙面上有两层浅蓝的纱，纱下散落着白钻，整体看上去像星空。
　　这条裙子还配了一条颈带和一双手套，颈带是白色的，用一颗芒星样式的蓝宝石固定，手套和裙子一样，也是白到深蓝的渐变，右手食指上贴了一颗白钻，也像星子。

　　明礼自己站在镜子前看，也觉得每件都不错，她挑不出来，于是转头去看单鹤。

　　单鹤不知道什么时候脱了外套，领带扯松了一点儿，显得不那么一丝不苟了。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双眼黑沉沉的，直勾勾地盯着明礼。
　　离得远，明礼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只能感觉到那股目光落在她身上，像是某种凶兽锁定了自己的猎物一样，有种让人心惊的直白。

　　这什么表情啊？不满意吗？

　　旁边的店员都不敢说话了，气氛有点安静，明礼恍若未觉，轻快地走过去，停在他面前，语气像撒娇一样：“怎么啦？这种表情，不好看吗？”

　　单鹤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声音比他想象的还要哑：“好看。”
　　他几乎是狼狈地转开头，拿出一张卡：“刚刚试过的那几件全都包起来。”

　　啊？什么？！

　　明礼立刻按住他的手：“你干嘛！买这么多干什么？”

　　他们又不是真的来买衣服的！

　　她把他的卡抢过来，对店员说：“就买一件，我身上这件就可以了。”

　　店员去看单鹤，单鹤低着嗓音：“听她的。”
　　停了一下，又说：“还有鞋。”

　　这家店也是有配套的高跟鞋的，明礼怕单鹤等会又来一句什么全要了之类的话，只试了试店员拿来的第一双，觉得可以，立马就拍板定下了。
　　这期间单鹤就只是在一边看着明礼，没发表任何意见。

　　明礼换回了自己的衣服，趁单鹤去付钱的时候，偷偷摸摸地和店员说：“能不能把腰那里改大一点啊？一点点就行。”

　　店员疑惑道：“不是正好合身吗？”

　　明礼摇了摇手指：“我还要吃饭呢！我不喜欢太紧的裙子。”

　　店员：好吧，顾客是上帝。

　　单鹤回来了，他又变回正常的样子，但声音还是有点哑：“好了，走吧。”

　　明礼关心道：“你怎么了？声音哑哑的。”

　　单鹤沉默了一下，说：“口渴。”

　　旁边的店员立刻很有眼见力地奉上一瓶水。

　　单鹤喝了一口水，声音确实好多了，他又说了一遍：“好了，走吧。”

　　单鹤就想直接带明礼回去了，但走了几步，明礼突然停住，探究般地看向单鹤。
　　单鹤被她看的身体一僵，很快不动声色地问道：“怎么了？”

　　明礼说：“你不买衣服吗？”她嫌弃道，“你不会就打算穿这一身去参加宴会吧？”

　　其实这一身没有什么问题，单鹤又不是邋遢的人，就凭他现在这一身走出去，谁也不能说这不行。白衬衫黑西装是他的标配，他一年四季都这么穿，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但明礼这么说，单鹤就沉默了。他任由明礼兴致勃勃地把他拽入了隔壁的男装店，明礼看上去已有目标：“白西装！拿一套白西装！”

　　单鹤无法拒绝。

　　他听见明礼在一边和设计师嘀嘀咕咕：“我觉得腰那里可以再紧一点，你觉得呢？”

　　设计师一拍大腿：“完全可以！”

　　单鹤：“……”

　　她高兴就好。

　　最后付款的时候，明礼一把按住单鹤的卡，率先付了钱，还要色厉内荏地说：“干嘛！我送你一套衣服也不行？”

　　他还什么都没说。

　　单鹤说：“可以。”
　　他很轻地勾了一下嘴角，“我很高兴。”

　　明礼感觉心砰砰跳得飞快，好一会儿才强行转移话题说：“买完衣服了，接下来还要干什么吗？”

　　“找个地方吃饭，”单鹤说，“然后等晚上就可以了。”

　　*

　　等到晚上，两人的衣服都送过来了，还附带了一个造型团队，明礼被那些造型姐姐们弄的昏昏欲睡，就在她真的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造型姐姐大叫一声：“好了！”

　　明礼睁开眼，看向镜子里的美人。

　　其实她脸上没化多浓厚的妆容，按造型姐姐的话来说就是：嫩得能掐出水的年纪画什么妆？
　　所以大多数时间是用在了发型上。

　　因为明礼的礼服有颈带，披发就显得累赘，所以造型师就简单弄了个丸子头，用了一根深蓝近黑的丝带绑住，脑后系了个蝴蝶结。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就这样的造型花了她四十分钟？

　　明礼难以置信地想，早知道让她自己来了，三分钟就行，还不要钱。

　　总之造型是弄完了，明礼终于能出房间了，明礼踏出房门，单鹤就站在门口，一身白西装，内搭是宝蓝色的衬衫。

　　在服装店的时候明礼就看他穿过这身西装了，当时就被惊艳得完全说不出话，和他平常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那种冷酷疏离都变成了神圣不可侵犯的高贵感。
　　而现在，在经过微调后，裁剪完美贴合身材，宽肩窄腰展现得淋漓尽致，引诱与禁欲同时出现在单鹤身上，这实在是……

　　太引人犯罪了。

　　单鹤向她走了几步，腿上肌肉若隐若现，随脚步而一声声响起的敲地声，宛如催眠前的钟声，一声声落在明礼的心口，震耳欲聋。

　　单鹤终于走到她面前，发丝往后梳，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眼神很专注地落在明礼身上，低声叫道：“明礼。”

　　明礼视线猛地收回，心里涌起复杂的情绪，她轻声问：“怎么样？”
　　她很少有这样正式着装的时候，心里几分悸动，紧张的情绪顺着滚滚的血液流遍全身，在单鹤的注视下逐渐发酵成一种难言的痒意。
　　她简直想逃，但脚宛如生了根般站在原地，丝丝缕缕的期待在如鼓的心跳声中俞发汹涌，她等待着一个答案。

　　单鹤静静地看着她，明礼朝他露出一个笑。
　　终于，单鹤低声说：“很美。”

　　明礼感觉自己好像松了一口气，她笑了一下，说：“你也不赖。”

　　一切准备就绪，两人往宴会地点出发。

　　宴会地址是景城最大的酒店时代嘉华名下的一栋专属宴会别墅，一进大门是半包围式的前庭花园，然后是巴洛克风格的独栋建筑，彩色玻璃窗和大门上的天使浮雕都带有一种十九世纪欧洲教堂的那种富丽而浮夸的浪漫风味。

　　这里很适合来举办这种名流宴会，因为如果不打扮庄重一点，就会觉得自己只是个来欧洲庄园扫地的女仆。

　　单鹤和明礼到时，宴会还没有开始，还有人正在往里进，单鹤往前走了一段，突然停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

　　明礼挽着他的臂弯，故作疑惑地朝他眨了眨眼，然后又笑了笑。

　　“怎么了吗？”语气十足亲昵，姿态全是坦然，“我不能挽着你吗？”

　　这简直犯规。

　　单鹤沉沉地呼出一口气，然后低声说：“随你尽兴。”

　　太像一句情话了。明礼反倒安静下来，甚至转移话题：“好多人啊，我们快进去吧。”

　　意图很明显，就算如此，单鹤也拿她没办法，他带着明礼，一步步往宴会厅里走去。

　　到了宴会厅里，感受就完全不一样了，到处都是光鲜亮丽的人，名利与权力在这里也分不出高下，明礼一进去，就能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打量的目光，这种目光给人的感受并不好，明礼忍不住贴紧了单鹤。

　　单鹤在她挽着他的手上拍了拍，像是一种安抚，又低声道：“跟着我就好。”

　　明礼嗯了一声。

　　单鹤带着她往前走，快要到里侧座位席时，旁边突然拐出一个人。

　　“哇塞，这不是我单哥嘛。”

　　是个很清朗的声音，明礼循声看过去，一个穿的一身粉西装，染着一头黄毛的年轻男人走近来，朝单鹤挤眉弄眼，“今天怎么穿的这么骚包，我刚远远看见都有点不敢认你了。”

　　到底是谁骚包啊？

　　明礼好奇地看着这个男人，这个男人看着感觉和她差不多大小，或许比她还小，因为他脸上还带着几分未脱的稚气。
　　或许还真的只是一个少年，但明礼有点考虑到单鹤的交友取向，所以还是把这个人归为成熟男人一类。

　　男人的注意力就突然转移到了她身上，“哎，这位美女是谁？我以前可从没见过我们单总带人参加宴会啊，美女身份肯定不一般吧？”

　　他说话语速叽里呱啦的，根本让人插不上话，他突然眼前一亮，兴奋道：“不会是嫂子吧？！”

　　明礼还没来得及否认，这个黄毛已热情地叫了起来：“哎呀，嫂子好嫂子好，我单哥今天这身不会是嫂子给挑的吧？要我说，挑的好哇，我早看他一身黑的不顺眼了，人长得这么帅还不穿点鲜亮色儿，简直是浪费！嫂子眼光就是好哇，这一身多帅啊！”

　　他一拍大腿，指着单鹤的领口叫道：“哎哟！还是情侣装！”

　　明礼：“……”

　　插不上话，根本插不上话。

　　“好了。”
　　单鹤终于开口了，他给明礼介绍，“这是卫邵明，我在景城认识的朋友。”

　　他就是单鹤在景城的那个熟人吗？邀请函就是他弄到的？

　　看着挺不着调的，居然还挺有实力的。

　　然后单鹤又给卫邵明介绍：“明礼，我的……”
　　他犹豫了一下，像是不知如何介绍。

　　于是明礼主动接过话口，道：“发小，现在也是单总的助理。”

　　卫邵明惊讶地瞪大眼睛，凑到单鹤身边，假装私聊实则毫不掩饰地大声说：“发小？还没追上啊？”

　　明礼：“……”

　　她听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