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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 3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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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一个多月,廖阅像以前一样,整天在画室里苦熬。
一直熬到九月中旬,明素组织了一次外出写生,他这才觉得有机会喘口气儿。
写生一共七天,去的是远郊的写生基地,有山有水,有特色的人文景观。
为了大家都能有个好视角,今天唐老师没让班里的学生坐得太分散,基本上是画架挨着画架,在湖边一字排开。
现下,廖阅戴着遮阳帽,手上正拿着调色盘调色。
“拜托拜托,”黄柠溪成功耗走了一波围观的路人后,赶忙双手合十着念叨起来,“天公啊天公,保佑下啦,不要再让路人来围观我画画了啊。”
黄柠溪左边坐着衣欢,右边坐着关策,这俩人听到黄柠溪的碎碎念,都没什么反应,倒是挨在关策旁边的廖阅抻着脖子问:“怎的呢?不乐意让人看啊?”
“不自在啊,哎,你不懂,围观我画画,等于围观我拉屎。”
黄柠溪说完,关策突然笑了。
“笑咩?”黄柠溪拍了下关策的胳膊问,“你是不是同我想得一样啊?”
关策抿抿嘴,老实地点了点头。
夏末初秋,下午的太阳还是很晒,晒得黄柠溪多少有些不在状态,她敷敷衍衍地画了一会儿,接着又幽幽怨怨道:“肚饿啊,为什么还没到食饭时间啊……”
廖阅看了眼表,笑了笑说:“这还不到三点,你是饿了还是不想画了?”
“喂,不要拆我台啦你。”黄柠溪嘟嘟囔囔地瞥了廖阅一眼,然后不声不响地从背包里掏出了一把独立包装的小零食来。
黄柠溪拿着零食想跟关策和廖阅分享,但她一抬眼,看到衣欢在一旁孤零零的,便先递给了衣欢一个:“衣欢,给你,好吃的。”
衣欢看了她一眼,硬邦邦道:“不用,我不饿。”
“留住饿了再吃啦。”黄柠溪直接把零食塞进了衣欢防晒服的口袋里。
衣欢顿了顿,低头扫了眼自己的口袋说:“谢谢。”
“不用客气啦~”黄柠溪说着,撇给了关策两个,关策自己留了一个,递给廖阅一个。
“这什么?”廖阅接过来,看了看上面的字道,“淮山饼?甜么?我没吃过。”
“很好吃的,试下啦你。”
“那……我拿回去吃,”廖阅把那个小小的淮山饼揣进兜儿里说,“回去跟我哥一起吃。”
“哈?那再补你一个啊,一个不够分呐。”黄柠溪一面说,一面又掏出一个递给关策。
结果关策还没传到廖阅手里,廖阅就摆摆手说:“够够够,一人吃一半才香呢。”
“喔,”黄柠溪咽了嘴里的东西说,“成日听你讲起你哥,你哥怎么那么多时间管你啊?没成家吗?”
“没。”
“没成家应该也有在拍拖吧?你生得这么好看,你哥一定也是靓仔喽~”
“没有,我哥没谈恋爱,”廖阅停顿了一下,忍不住呲牙笑道,“不过明年的这个时候,肯定就能谈上了。”
“为什么这么确定啊?”黄柠溪神神秘秘地问,“算卦来的?”
“啊?”廖阅脸上一热,支支吾吾地说,“啊那什么,没,你你你别唠嗑了,快画吧,一会儿到点儿了又交不上了。”
“催催催,你被唐老师附体啦?”黄柠溪说完,撇着嘴重新拿起了画笔。
然而,她没画多久,就听见斜后方一个浑厚低沉的女声说:“手机是摆设么,发消息不回,打电话不接,非得让我到这里来找你?”
廖阅循声望去,只见衣欢身后站着一位四十来岁的女性,衣着和妆容都颇显干练。
这人不是别人,是衣欢的母亲谭佩蓉。
衣欢回头看了一眼,低声道:“静音了,没看见。”
“没看见,还是装没看见?”
衣欢愣了愣,漠然道:“没看见。”
谭佩蓉吊着脸看了衣欢几秒,而后厉色道:“我要赶回绫安处理事情,你收拾东西,回住处照顾你妹妹。”
谭佩蓉的语速不快不慢,语调也很平静,可其中却蕴藏着不容反抗的强势。
衣欢坐着没动,她看着她画了一半的画说:“她昨天就退烧了。”
“万一再烧起来呢,她发烧是会要命的你不知道?”
衣欢听了,迟疑了片刻,才默默地开始收拾东西。
谭佩蓉站在后面等着,脸上尽是不耐烦的神色。
“动作快点,磨蹭什么?”
黄柠溪一听这话,不悦地瞟了谭佩蓉一眼,这些乱七八糟的画具根本就不是一瞬间能收好的,她觉着衣欢的动作已经很快了,怎么就磨蹭了?
“还磨蹭,你故意的是不是?”谭佩蓉说。
黄柠溪看不下去了,她不想衣欢再被骂,便蹲到地上帮着衣欢一起收拾,谁知没一会儿,谭佩蓉又说:“你苦着张脸给谁看,不情不愿的倒像是别人欠了你的,你别忘了,是你,把你妹妹推下滑梯摔破了脾,是你,害得她现在身体这么差,这都是你自己造的孽,所以有些事你不想做也得做,这是你欠她的,怪不着别人。”
黄柠溪听了,停下手上的动作,抬眼看了看衣欢。
衣欢没有反驳没有争辩,她脸上的表情还是和往常一样,冷冰冰的。
黄柠溪也没有再理会谭佩蓉,她一边收拾一边说:“你没有小推车,这些东西背下去好重的,不然的话你先走,等我把它们拉下去好了。”
“不用。”衣欢说。
“难怪对你妹妹越来越不上心,看来是交了新朋友了,只交了这一个吗?那个男同学呢?怎么没见他过来帮你?”
衣欢闻言,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扬起脸瞪着谭佩蓉。
谭佩蓉对上衣欢的眼神,倏地抡起手提包砸在了衣欢头上。
这一下,惊得黄柠溪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她怔愣了一会儿,之后回过神来冲谭佩蓉喊:“你怎么打人啊?!”
“我最讨厌你这副死不认错的样子,”谭佩蓉带着怒气对衣欢道,“在学校跟男老师不清不楚,来了画室又跟男同学不清不楚,在宿舍楼门口拉拉扯扯,你当别人都是瞎子?”
廖阅没想到谭佩蓉会动手,方才他也呆了一瞬,这会儿反应过来了,立马上前去扶地上的衣欢和黄柠溪。
可衣欢没用廖阅扶,她自己从地上站起来,死死地盯着谭佩蓉的眼睛说了句:“你就是瞎子。”
“你说什么?!”谭佩蓉扬起手还要往衣欢头上打,黄柠溪见了忙抱住衣欢帮她挡着。
不过,这手提包最后没落在黄柠溪身上,因为她前面还有个廖阅。
“我去,”廖阅捂着脑袋嘶嘶啦啦地说,“您这当妈的可真够狠的,下这么重的手?”
谭佩蓉打量了廖阅一番,沉声道:“看来你就是那个,和她不清不楚的男同学,这么说来,你挨这一下也不冤。”
“我真是开了眼了,有这么造谣自己亲闺女的吗?我当时就是去感谢她的,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不清不楚了?我们——”
廖阅正说着,关策突然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廖阅吓了一跳,不禁转头惊讶地看着关策,没承想让他更惊讶的还在后头。
只见关策的眉头拧在一起,一字一字地费力道:“衣……欢很…………很……好。”
廖阅和黄柠溪在听到第一个字的刹那,脸上顿时写满了震惊,这是他们第一次听见关策说话,这是他们第一次感受到关策的声音。
这几个字虽然说得慢慢吞吞且粘连不清,但他们都听懂了。
廖阅懵了半晌,才明白过来,原来关策不是完全不会说话。
“很好?”谭佩蓉睨着关策道,“你倒是说说,什么叫很好。”
“她善……良。”
“……坚……强。”
“成……绩也…………好。”
“成绩好?”谭佩蓉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而后复归平静道,“孩子,你口齿不清,神志是不是也理不太清?成绩好的是衣喜,你怕是记错了。”
“我……没……没…………说……错,”关策越急,话说得越慢,最后他的脸憋得通红,手上比划着说,“衣喜……让…………让衣……欢替——”
“你说错了,”谭佩蓉往关策跟前走了两步,按着他的肩膀在他耳边缓缓道,“我说你说错了,你就是说错了,难道你比我还了解我自己的女儿?孩子,出门在外,管好自己就行了。如果管不好,就想想自己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