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 2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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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剑自颈上划过时，带起一番令人震颤的钝痛。
在这场战役之中，原本锋利的剑锋已出现了细微的缺口。
真痛啊。
景和心底忍不住的想，其实她一直都很怕痛。
终于到了要结束的时刻，她看到对面的青年依旧站在原地，冷漠的注视着她的生命逐渐消逝。
而那已近癫狂的男人，骤然向前奔去，准备发动自己最后的冲锋。
此刻那背影越过她，出现在她逐渐模糊的视线中。
竟莫名给人以悲壮之感。
可她已经撑不到结局。
缓慢的合上双眼。
她进入一片有些熟悉的黑暗之中。
“你的贡献不被歌颂，你的付出不被铭记，历史的长河里，你将被抹去。”
由四道不同的声音交缠着组成的话语响起。
重音不断变换。
是谁？
好像...在哪里听过？
思索间，那声音再次响起。
“景和，后悔吗？”
后悔？
后悔什么呢？后悔当年亲往边塞阻敌？
还是后悔和亲？
她...后悔吗？
见她不答，那声音再次开始重复：
“你的贡献不被歌颂，你的付出不被铭记，历史的长河里，你将被抹去。”
“景和，后悔吗？”
若不往边塞，她就不会被邻国盯上。
若不和亲，她就不会十年受辱。
也不会被自己的弟弟，用看陌生人般的眼神，淡漠的见证她的逝去。
后悔吗？
“命途二十有九，三分有二掣肘于人，不见天日。然，子民谓你早殁，亲眷谓你不存。”
“景和，后悔吗？”
这声音还真是扎心。
但她心底却有股想笑的冲动。
这一瞬间，眼前突然再次闪过多年前站在田埂上时的画面。
那时候，她的眼前是虽辛劳，但面上依旧带着对未来美好期许的农户；而身后，是教导她皇室受子民供奉得尊贵，就理当以护佑子民为己任的父亲。
十年里，这副场景曾无数次出现在她脑海，陪伴着她熬过了一次又一次得折磨。
答案其实一直都很明确。
她开口：
“景和无悔。”
若此时面前有一面镜子，她想，此刻她应是笑着的。
而随着她说出答案，四周骤然变的安静起来。
绝对的静默让人分不清时间的流逝。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空间再次开始扭曲。
在短暂的某个瞬间，她终于记起，她是束寰，并非景和。
...
“大师姐，大师姐！”
是谁？
“呼，终于找到你啦。你怎么在这儿啊大师姐，师傅找你。”
回身看着眼前的男子。
“师傅回来了？怎么这么着急找我，有什么事吗？”
边说着，她边转身往回走。
那弟子见此，快步跟上去。
“哎哎师姐等等我呀！”
“具体什么事情其实我也不知道。但我听说，师傅这次带回来了一个小姑娘。”
“有人猜那是师傅新收的弟子。”
“如果是真的，那咱们可就要有个小师妹啦。”
“听说小师妹的根骨极佳，长得也十分可爱...”
师弟在耳边一直不停的念叨，原本只是猜测的事情，却被他越说越像是已经得到确定的事实。
月窈时不时的回头看他，只觉得好笑的很，一路上嘴角都擒着笑。
二人就这么相伴着往回走。
沿途还遇到了不少同她搭话的弟子。
“月窈师姐！上次你教我的修炼方法真的很好用，真是谢谢你啦~”
“月窈师姐，我母亲问我，你何时有空下山？她一直惦记着想亲自做顿饭谢你呢。”
“师姐师姐，你看，这是我这一炉丹里练的最成功的一颗，送你。”
“师姐，你明天有空吗？我这几天遇到一点问题，想向你讨教一下。”
...
所有同她说话的人，月窈都会十分耐心的给出回复。
那些或感激、或喜悦、或羞赧的声音，只不过是她平平无奇的日常。
作为宗门大师姐，她可谓十分的称职。
师弟妹们无论是遇到什么困难，只要找到她面前的，能帮的她基本都会帮。
是以在宗门之中，她一向都是最受欢迎的那个。
因被拦住的次数不少，到底还是又耽误了些时间，才终于出现在了师傅的面前。
此时，她们这一脉同属大长老坐下的11名弟子，除了她和去找她的那名弟子以外，已经全部到场。
见到她来，又是一番见礼。
而越过人群，正坐在上首的师傅，就那么面目和蔼的望着她们，一点都未曾对她的迟来露出半分的不满。
“好了，人到齐了。”
“云晴，去拜见你的师兄师姐们。”
说着他示意一直怯生生的站在他身侧的小姑娘上前认人。
那小姑娘身形一抖，花了点时间让自己鼓起勇气后，才迎着视线向前迈出一步。
“云晴...云晴拜见各位师兄师姐...”
小姑娘的声音软软的，也不过才到众人腰间的个头，还扎着双丫髻，圆圆的杏眼十分灵动，皮肤生的白净，玉雪可爱。
看的众人的心一软，直叹这姑娘小小年纪竟然就已如此好看。
一时也都不自觉的放轻了语气，一个一个的同云晴介绍自己。
并一人给了一份见面礼。
月窈自然也不例外。
她将自己最喜欢的那块玉佩摘下，递到云晴的手中，眼神里是止不住的怜爱。
师傅就一直坐在那里，静静的等。
直等到最后一个人的礼物被接过，云晴已经从头到脚，挂满了来自师兄师姐的情意。
被大家发自内心的欢迎感染，她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不少。
“此番我下山于凡界遇到云晴，见她根骨十分难得，便收为坐下第十二弟子。”
“以后你们要多多照顾师妹，与她好好相处。”
众人闻言，十分配合的回答：
“弟子谨记师傅教诲。”
接下来的日子十分顺理成章，他们与云晴相处的极好。
春去秋来之间，小姑娘逐渐抽条。
一如大家初见时所想，长大后的她果真是一副倾国倾城的容颜。
那双曾只有惶恐的澄澈双眼，也愈发变的明媚动人起来。
就似一汪春水，让人止不住的沉沦。
是以她得到了门内诸多弟子的爱慕，和优待。
无论是犯了什么样的错，她总能很快获得谅解。
任何的重活累活，都有人抢着为她做。
就连艰苦的修行，大家都忍不住总是对她放水。
只月窈依旧履行着她身为大师姐的职责，对云晴的修行指导从来都公正的一丝不苟。
而这并不是说她不疼云晴，反而正是因为疼她，所以才会如此严格的要求她。
望着那些时常环绕在她身边殷勤的弟子，月窈时常忧心的皱眉。
她很清楚，过分的美貌是一种恩赐，却也是一种诅咒。
只有不断的强大自身，才能守得住自己不被那美貌摧毁。
她真心为这小师妹好。
所以也就不遗余力的，想要尽快的让她能够真正的成长。
这就导致了从表面上看，她似乎对云晴，比对任何人都更加的严格。
以至于有那等云晴的狂热追求者，开始诋毁她嫉妒云晴的受宠。
从前出门处处接收到的都是善意与笑容的月窈，逐渐的也开始看到了仇视和怨恨的目光。
一开始，她很坚定的认为，那些不和谐的声音完全不必理会。
可当那声音变的越来越多，就连自己一脉同出的师弟师妹都开始对她投去怀疑的目光之后，她自己甚至都有点怀疑自己。
难道她真的心怀妒忌而不自知？
不过很快这荒谬的想法就被她抛之脑后。
她做事，从来都问心无愧。
且云晴也一直都表现的十分信任她。
“师姐，我知道你是真心为我好的。云晴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师姐。”
看着面色坚定的小师妹。
月窈释然。
于是她依旧我行我素，不再去管任何外界的声音，只尽力的做好所有自己该做的事情就好。
时间就这么在充实的一日又一日里流逝。
直到宗主之位被传到她们的师傅，大长老头上。
直到小师妹云晴长成，成为名动天下的第一美女。
师傅由于身份的转变愈发忙碌起来。
而云晴的指导重任，也自然而然的落到了她这个大师姐的肩头。
这其实也引起了一众云晴狂热追随者的不满，都担心她会针对云晴，让她受苦。
但这些声音却丝毫没有影响到彼此信任的师姐妹二人。
月窈只管毫不藏私的悉心教导。
而云晴则如一块干渴的海绵，疯狂的从月窈的传授里汲取。
不得不承认，她即聪明，又好学。
很多事情上，都是一点即通。
而且也并不像外界猜测的那样，会因师姐的严厉而感到委屈。
事实是恰恰相反，云晴十分的崇拜月窈。
崇拜到就连言行举止，都止不住的在学习月窈。
受到她的影响，她也对门内弟子都十分和善、友好。
凡是能帮得上的，她全都尽心尽力的做好。
就这么天长日久，不知不觉间，她已在众人心中，替代掉了月窈。
但这并非她所愿。
在意识到门内众人，已不再多夸赞月窈，反而是自己的那一天，她也忐忑的寻到师姐，表明了自己的歉意。
可师姐只是面色如常的同她道：
“无妨。我做那些事的目的，本就不是为了获得称赞而已，你不必太过挂怀。”
云晴愕然。
她猜的到师姐不会怪她。
但她也觉得，师姐心里多少还是会有些不好受的才是。
可此时那张脸上的表情，却像是她们在说的是与她完全无关的事情般淡然。
这让她一下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
月窈自然也察觉到了她的困惑。
于是她再略微想了想后，看着自己还很懵懂的小师妹再次开口。
面上依旧带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魇。
“若行事是为获得称赞，那失去称赞的那一天，自会令人伤神。可我却只是随心而为，做我认为该做之事而已。”
“既如此，又有何可愁？”
“实际上，行事如你我二人般的人，不在少数。”
“我们不过占了名衔的好处，常被人所道而已。”
“云晴，无论何时，都莫要忘记了你的初衷，被外事所裹挟。”
“做好该做的事情，那些称赞，有，自是令人愉悦。若无，也并无不可。”
“这世上，行了好事，却未能被铭记歌颂者众。你我走到最终大概也是难逃那命运，此乃必然之结果。”
“所以云晴，这些事情，不必挂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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