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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2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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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夏恩挂断电话后,消化着这突如其来又混乱的一切。
如果宋愈舟只是单纯的心情不好,她可以想办法让他开心。
可是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戚夏恩觉得做什么,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最好的就是默默陪着他。
宋愈舟这几天没来上学,他提前给她说过的,但戚夏恩还是觉得不适应。
宋愈舟家发生的事情不胫而走,赵卓和孙艺来问戚夏恩他怎么样,她苦涩地笑笑,“不是太好,给他点时间吧。”
快要期末考试了,老师让自主复习,戚夏恩看着宋愈舟的座位和他给她做的物理习题本出神。
放学铃响,收拾好东西放学,戚夏恩自己一个人穿过走廊,明明夕阳的光照着,可她依旧觉着冷。
“戚夏恩。”书棠在后面忽然喊住她。
戚夏恩转过身,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
书棠看着她眼里的疲惫,迟疑几秒,还是把最想知道的问题问了出来,“关于宋愈舟那些事情是真的吗?”
父亲牺牲,母亲自杀。
戚夏恩点点头,“是真的。”
书棠内心里的唯一一点希望被打破,手小幅度地颤抖着,轻声问,“那他现在还好吗?”
戚夏恩吸了一口气,摇摇头,“情绪不太好。”
她又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把那种哭腔压下去,“没事的话,那我先走了。”
打车到宋愈舟小区门口,戚夏恩买了一份饭,来到他家门口,敲了敲门,“宋愈舟,是我,开门。”
宋愈舟倒在沙发上,意识一片混沌,听见戚夏恩的声音以为是幻听,但为了确定一下,还是强撑着起来去开门。
戚夏恩看着门被打开,门缝里出现穿着白色毛衣的宋愈舟,然而下一秒他就直直地朝她倒去。
戚夏恩下意识地用肩膀去接住他,客厅里浓郁的酒味扑面而来。
关上门,扶着他往屋里沙发上走,茶几上还堆放着一堆空的啤酒易拉罐。
戚夏恩把他往沙发上一扔,坐在他旁边,像是责备,可声音那么小,似乎更是心疼,“喝这么多酒干什么。”
宋愈舟倾身过来,把下巴搁在她的肩头上,像是委屈到极致的喃喃自语:“我有点难过,好难过。”
清醒时的宋愈舟从不把自己情绪展现出来,只有当理智模糊的时候才会透露出最脆弱的一面。
戚夏恩眨了眨酸涩的眼,安抚着他,“别怕,我在呢。”
宋愈舟双手虚虚地搂住她,轻轻地嗯了一声。
两人互相依靠,属于他的滚烫气息一下又一下地落在她的耳侧,戚夏恩慢慢察觉到不太对劲,伸手去摸他的额头,很烫。
发烧了。
戚夏恩让他躺在沙发上,从他卧室里面拿出一个毛毯盖在他身上,起身想去买药,却被宋愈舟拉着手腕,神情带着病恹恹的脆弱:“别走。”
“我不走。”戚夏恩蹲在茶几和沙发的缝隙间,看着他轻声说,“你发烧了,我去给你买药,你等一会,好不好?”
宋愈舟看着她,怔怔地,“真的?”
“真的,你先睡会,等会吃药。”
戚夏恩在他家附近的药店买了退烧药和退烧贴回去,用温水让他吃了药,把退烧贴给他贴到额头上。她不放心宋愈舟,一直看着他。
生了病的宋愈舟多了一点小脾气,非要靠着她睡,戚夏恩戳戳他的脸,“生病了还挺黏人。”
半个多小时后,温度退下来一点,戚夏恩把退烧贴拿下来,把他喊醒。
宋愈舟还是觉得头重脚轻的,但清醒了很多。
“宋愈舟,我得回家了,你小姨回不回来啊?”
“不回来。”
任若因为处理事情已经请了好几天的假,昨天是最后一天,不得不回去上班。
戚夏恩不放心地提醒着:“那你自己一个人注意点冷暖,你刚才发烧了,现在烧刚退了一点。还有你饿了的话,就把桌子的饭热一热。”
她指了指给他买的晚饭。
“好。”宋愈舟拿起一个外套穿身上,脸色依旧不太好,“我要送你回家。”
戚夏恩考虑到他现在的情况拒绝道:“不用,你还在生病,我自己回家就好。”
宋愈舟没听她的,往外走,“天黑了,你自己我不放心。”
戚夏恩拗不过他,取了一个折中的办法,“那你把我送到公交车站,看我上了车,你就回来。”
“好。”
宋愈舟带上她的书包出了单元楼门口,自然地牵过她的手放在兜里隔绝开冷空气,带着她往外面的站牌走。
到了地方,宋愈舟陪她等着公交车,两人都没说话,只是安静地陪着彼此,耳边是呼啸而过的车声。
从路的另一侧走过来一家人,说着笑着,年轻的一男一女,中间牵着一个看上去有五六岁的小孩,来到旁边的凳子上坐下。
宋愈舟抬眼望过去,在他的记忆中,自己的家很少有这种日常生活的时刻。
宋峰因为工作原因很少回家,几年能回来一次已经算是好的了。鲜有的几次春节回来,呆个几天就要回去。
任秋平时也要工作,也没有多少时间陪他。
受这种情况影响,从小到大,宋愈舟就很独立,也没有什么叛逆期。
有次小学放学,任秋还没有到下班的时间,宋愈舟忘了带伞,自己一个人淋雨回到了家,自己把自己收拾好,吃饭睡觉,晚上发起了高烧。
是任秋回来得及时发现了,带他去了医院,因为这件事任秋后怕地和宋峰吵了一架。
从这之后,宋愈舟会提前看天气把雨伞准备好,也不再轻易地让自己生病。
一辆公交车开了过来,那三人起身去上,又只剩下他们两个。
宋愈舟还保持着那个微侧的姿势,垂着眼,视线投向地面,阴影遮住他眼中的情绪。
戚夏恩看着他落寞的神情,心里涌上酸涩,握紧了他的手。
她不知道宋愈舟在想什么,可有些话必须要说,“宋愈舟,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你不要为阿姨的死苛责自己,好不好?她也不希望你这样的。”
冷风肆虐地吹着,宋愈舟更加头昏脑涨,自责的情绪像是被打开了一个口子,倾泻而出,“是不是我早点察觉到她自杀的念头阻止她,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戚夏恩拉着他的手,否定地摇摇头,“不是的阿舟,你不要这样想,这些不是你的错,你不要把所有的原因都归到你自己身上。”
宋愈舟:“都怪我……”
戚夏恩抱着他,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哭腔,眼泪滑到下巴滴在围巾上,她一直重复着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路上的车辆一辆接着一辆开过,从早上就阴沉的天气到晚上飘起了雪。
她抬头去看路灯下纷纷扬扬旋转而下的雪花,轻声对他说:“宋愈舟,下雪了,你看看灯光下的雪景是不是很漂亮?”
良久之后,戚夏恩听到他低哑的声音,“很漂亮。”
戚夏恩:“那我们以后每年都在一起看雪,好不好,你不要再自责自己,不要做傻事。”
宋愈舟:“好。”
…
戚夏恩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戚国安和周映坐在沙发上聊天。
“今天周五,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周映开口问。
戚夏恩换鞋的动作顿了一下,快速想好一个理由,“快期末考试了,我和我同学放学之后又去图书馆学了一会。”
周映没怀疑,问道:“吃饭了吗?”
“还没呢。”
周映踢踢一边的戚国安,“给你女儿做饭去。”
戚国安应了一声,问她想吃什么,戚夏恩随便提了一口吃面。
周映看出她的兴致不高,问道:“怎么了,看上去心情不好啊,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戚夏恩打起精神,勉强扯出一抹笑,“我先去洗个澡。”
回到房间,戚夏恩拿出手机给宋愈舟报了一个平安,等宋愈舟回复之后,戚夏恩才去浴室。
等戚夏恩出来,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戚国安喊她出来吃饭。她穿上睡衣出去,坐在沙发后面的餐桌上吃饭。
周映和戚国安正在看电视,页面停留在新闻频道,正在播放着一则边境冲突新闻。
戚夏恩抬眼看过去,屏幕上面播放着两军对峙的录像。宋愈舟的爸爸当初面对的情况是不是也是这样,为了边防,牺牲了自己。
……
任秋走后,任若都是独自一个人在外面消化完情绪才回家陪宋愈舟。宋峰和任秋的东西都被整理好放在了一起,不大的房间变得空荡荡的。
那只玩偶兔子被摆放在枕头上,宋愈舟躺在床上侧身,在它心脏位置按了一下,里面传出戚夏恩的录音;“宋—愈—舟……”
一段录音播完之后,宋愈舟再此播放,一遍遍地不厌其烦地听着。
只有听着她的声音,他才不会觉得像是一座被隔离的孤独岛屿,不再像是被世界抛弃了一样。
宋愈舟已经记不清听了多少遍才睡着,可能是因为药效又或者是戚夏恩的安慰让他的情绪放松了一些。
他这一次睡得很沉,不再是像前几天那样断断续续地做噩梦,反复地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