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摘星》边都

33、第33章

　　高考前天晚上，戚夏恩把用到的证件和文具放到了考试袋里，又给宋愈舟发过去一条信息，提醒他别忘带什么东西。

　　宋愈舟刚洗完澡，听到手机响了，拿起来看了一眼，催促她早点睡觉，自己又去检查了一遍。睡之前，他定了几个闹钟。

　　当阳光落在窗台，备受关注的高考拉开帷幕。当全国考生坐在考场答题的时候，多家媒体报道着各种各样的新闻。

　　戚夏恩本来是紧张的，但开始考试后，她的心态变得平和，把这当成一次普通考试。带着这样的心态，一路来到了最后一场。

　　随着广播里的一声——考试结束，请考生立即停止作答，201X年的高考落下帷幕。

　　校园里塞满了人，耳边是嘈杂的说话声。很平静的一天，恍若大梦初醒，高中时代结束了。

　　下午五点的太阳依旧耀眼，阳光笼罩着每一个人。戚夏恩和宋愈舟走入人群中，他们是万千考生中的一个，也是独一无二的一个。

　　走出考点，戚夏恩觉得解脱的同时又有点恍惚，她看向宋愈舟，像是不敢相信般地求证，“结束了？”

　　“结束了。”

　　旁边有人经过，热闹落在两人身后，宋愈舟朝她伸出手。

　　戚夏恩笑了笑，缓缓把手放上去，宋愈舟收紧，两人并肩一起走，像往常的很多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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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考结束后，本以为没有了闹钟能睡个懒觉，但是没能逃过生物钟的折磨。

　　六点多就醒来的戚夏恩躺在床上发呆，时不时翻翻手机。等到了八点，四人群里冒出来一条消息。

　　戚夏恩正在看X市的景点介绍，顺手点了进去，是孙艺发来的。

　　“我昨天看见了尹维，看上去还挺落魄。”

　　视线浮在屏幕上，戚夏恩想起之前的事，忿忿不平，在屏幕上敲字的力度都大了几分，“那是他咎由自取。”

　　孙艺跟着附和，“确实是，而且我觉得他心理多少有点不平衡。”

　　戚夏恩也这样认为，但即将发生的一件事情让她意识到，尹维就纯粹是一心理扭曲的变态。

　　毕业没几天，老刘通知大家回校领取毕业证和志愿报考指南书，因为戚夏恩有事没能去成，宋愈舟就代领了。

　　之后两人就约了一个地方，宋愈舟把东西给她。

　　戚夏恩出小区门的时候，总觉得有种被人在暗中注视的诡异感。她四处望了望，没见到行为怪异的人，才稍微放下心。

　　等她上了公交车，尹维从暗处走出来打了一辆出租车跟上她。

　　戚夏恩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宋愈舟整个人正靠着电线杆，单脚支地，没有看手机，只是放空似地目视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宋愈舟。”戚夏恩朝他走过去。

　　宋愈舟听到声音直起身，转身看去，先看到的是戚夏恩，第二眼是消失已久的尹维。

　　隔空对上视线，尹维嘴角勾了勾，露出无声而又渗人的笑，并从兜里掏出一把折叠刀。

　　宋愈舟瞬间瞳孔皱缩，此刻他的心就像是一张纸，被一张手紧紧捏住变得皱巴巴的。

　　来不及反应，宋愈舟手中的东西已经落在地上，他已经抬脚冲过去。与此同时，尹维也打开了那把匕首，跑向戚夏恩。

　　速度的对峙开始。

　　而此时，戚夏恩也从宋愈舟的表情中察觉到不对，在她的身后还有一道脚步声。

　　“戚夏恩，往右前方跑。”

　　宋峰和任秋去世的场景久违地浮现出来，宋愈舟想，他再也承受不住一个人的离开。

　　戚夏恩对背后的一切一无所知，处在一种未知的恐惧中，但还是按照宋愈舟说的，往前跑，不回头。

　　等她与宋愈舟擦肩而过后，停下来转过身，目之所及让周围的空气凝滞下来。

　　尹维正用恶狠狠的目光紧紧盯着她，一把刀径直对着她的脖子，只隔着几十厘米。

　　宋愈舟正争夺着一把刀，他的胳膊上被划了一道口子，源源不断的血顺着胳膊流到肘关节，短袖被染红大片，地上落下一滩血迹。

　　他紧紧绷着情绪，眼尾变得猩红，脸上却没有任何关于痛的表情。

　　他往尹维小腹上踹了一脚，尹维捂着小腹，往后倒退了几步又冲上来。

　　宋愈舟左手拎着刀，空出来的右手成拳状打在他的脸上，尹维被打的头偏向一片。

　　尹维冲上来还手，宋愈舟把他按在地上死死压制住，鲜红的手拎起他的衣领，“为什么要动她，嗯，为什么？”

　　宋愈舟红着眼，每问一句，尹维就挨一拳。

　　尹维瞪大着眼死死盯着宋愈舟，又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忽然发笑。

　　“我打不过你，我就动你喜欢的人。你爸妈都死了，想必你挺在乎她，我就是要毁掉你在乎的一切。”

　　“谁知道她今天出来是来见你的，否则她今天就死在我手上了。你是不是挺疑惑我为什么这么对你，要怪你就怪你自己太优秀招人嫉妒，还多管闲事让我被开除，是你毁了我，我也要毁了你。”
　　他每说一句，宋愈舟的失控就多一分。

　　他仿佛被“死”这个字眼刺激到，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里带上一抹决绝，不顾手上传来的疼痛，握起地上的匕首，高高举起。

　　脑袋还处在一片空白的戚夏恩看到这一幕倏地回神，开口阻止的声音都在发颤，“宋愈舟，不要！你忘了吗，我们说好要一起上大学的。”

　　尹维却对此生起一种隐秘的兴奋，带着玉石俱焚的决心不断激着处在失控边缘的宋愈舟，想让他失去理智与自己一同坠入地狱。

　　“你杀了我啊，宋愈舟。你不是很恨我吗，你刺下去啊。”尹维不断发笑，用言语刺激着他，“是不敢吗？刺啊！你也别想好过。”

　　宋愈舟紧攥着刀柄的手在发颤，不是因为害怕，而戚夏恩说的那句话也不断地敲打着他的理智。

　　他和她还有未来的，还有以后的，不能为了这样一个人渣葬送掉自己，不能这样。

　　即使他该受到处罚，也应该是用法律将他绳之以法，而不是以这种方式。

　　这种念头让他慢慢恢复了几分清醒，刀子落到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宋愈舟控制住尹维，让戚夏恩报警。

　　戚夏恩拨打了报警电话，简单讲述了一遍经过，并说了所在位置。

　　等警察来的间隙，戚夏恩检查他的伤口，因为大幅度的动作拉扯变得更深，边上的皮肉绽开，胳膊上都是血，看上去刺目惊心。

　　她去路边的药房里买了纱布，按在伤口上给他止血。

　　几个警察来到之后把尹维带走，先让宋愈舟去处理一下伤再谈后续的事情。

　　戚夏恩又给他换了一次纱布，把已经浸湿的扔进垃圾桶。

　　打了个车到医院急诊外科，医生检查说没有伤及神经和肌腱，养一段时间就好。

　　得到一个想要的结果，戚夏恩提着的心才落回原处。

　　从报完警到处理好伤口，宋愈舟都没再开口说过话，还拉着她的手不放。

　　因为确认他没有什么大事，戚夏恩绷着的神经松懈下来，才注意到他的身体正在细微的发颤。

　　楼内大厅有几排候诊椅，她拉着他坐过去，抱住他。

　　她明显感觉到他的身体僵了一瞬，鼻腔泛起酸，一下又一下，以固定的频率拍着他的背，“宋愈舟，我没事了，你不要害怕，我在这呢。”

　　宋愈舟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手环住她，脸埋在她的颈间，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后怕。他滚烫的呼吸扑在皮肤上，很不规律。

　　戚夏恩额头抵住他的肩膀，低声问，“宋愈舟，为什么要冲上去呢？”

　　他收紧了手，声线不稳，“不想你受到伤害。”

　　因为想保护她，所以就无所顾虑地去做了。看到戚夏恩有危险的时候，身体的本能先意识一步，让他冲过去。

　　更何况他当时还觉得自己出事了也什么大不了，他什么都没有了，而戚夏恩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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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派出所内,三个人做完笔录坐在两边。

　　进来一个男人，自称是尹维的爸爸。

　　戚夏恩应声抬眼看过去，来人长着一张令人很不舒服的面孔，眼睛眯着，让人没由来的反感。

　　男人问尹维发生了什么。

　　在警察面前，尹维怎么会承认自己供认自己的犯罪行为，只是避重就轻地说了事情经过。

　　戚夏恩听了，冷笑一声，倒是会推卸责任。

　　尹维怕警察不信，还朝他们指了指身上被打出的伤，“你看他把我打的，他就受了点皮外伤，你们快把他拘留啊。”

　　那个男人能不知道尹维是什么玩意，但他想捞一笔大的，冠冕堂皇地说，“就是啊，你看我儿子身上的伤。你也不想拘留的罪名跟着你一辈子吧。这样吧，你拿一笔钱说不定处罚可以轻一点。”

　　把自己的目的说得像是一个为别人未来考虑的长辈，虚伪至极。

　　宋愈舟靠着墙，掀起眼皮看向那男人，明明是坐着，但那双锋利的黑瞳却无形中透露出压迫感。

　　他不慌不忙地启唇，“该坐牢的是你儿子。”

　　那男人对他轻狂又冷淡的态度觉得不可思议，“你说什么？”

　　“他说，”周映从门口一步步走过来，身上还穿着职业装，“该进监狱的是你儿子。”

　　听到声音，宋愈舟和戚夏恩都站了起来。

　　“妈妈。”

　　周映朝他们投过去一个安抚的眼神。

　　“你胡说八道，你们家孩子把我们孩子打成这样，就该赔钱。”

　　周映面不改色地反问，“我们为什么赔给你，仅凭你的空口无凭吗？况且，我们家孩子还是正当防卫。”

　　被戳中事实，那男人瞬间气急败坏骂起来。

　　一旁的警察厉声道，“这里是派出所，请保持安静。”

　　周映在被叫来的时候已经了解事情的经过，不再和这种无理的人纠缠，直接询问办案民警，“你好，请问一下你们调取监控了吗？”

　　警察回，“已经调取了，监控确实拍到了对方持刀并且袭击的动作，后续我们也会继续跟进案件的。”

　　说到这个份上，周映也知道这个事情该怎么定性了。

　　尹维摊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出了警局之后，周映指了指他的伤口问，“严重吗？”

　　宋愈舟说，“不严重。”

　　戚夏恩不好插嘴，只在心里默默腹诽：哪里不严重了。

　　周映看了他几秒，最后释然似地呼了一口气，发自内心笑了笑，“愈舟，今天谢谢你了……以后这样喊你可以吧？”

　　“可以。”

　　“好，那以后换药就让恩恩陪你去吧。”

　　戚夏恩不等宋愈舟回答，直接替他答应。

　　之后，周映回到了案发地点，那里的五十米之外有一家便利店，外面装着摄像头。

　　她进去之后塞给店主几百块钱，借着其他原由查到了监控，看到了事发的全部过程，百感交集。

　　后来，公安机关调取了其他几个地点的监控，发现尹维曾多次持利器徘徊在戚夏恩和宋愈舟小区附近，很明显这是一场有预谋的犯罪。

　　在案件处理的时候，尹维的家人曾经来不止一次找过宋愈舟想取得他的谅解，但任若和他的态度都是不接受赔偿不谅解。

　　一段时间后，这起案子迎来了最后的结果，尹维以有预谋的故意杀人未遂罪被人民法院判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