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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玉美人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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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啊!”谷辛睨了他一眼。
“我什么都没做。”陆鹤拒不承认。
谷辛不急着点破他,看他如何装样。
陆鹤摸了摸鼻子,转移话题:“这是何花,怎么这般芬芳?”
他摘下一朵花,低头轻嗅,露出陶冶的神色,而后轻柔地将花插进谷辛高绑的发髻中。
谷辛摸了摸发髻上柔软的花瓣,好笑地瞪了他一眼,解释道:“此花名唤玉美人,乃是我那便宜师叔苦心培育多年所得的灵植。”
除了花田,客房花几上的花瓶中都插有修剪干净的玉美人,想来他定没有仔细留意。
忽然,谷辛耳边仿佛听到吹吹打打的声音,她疑惑地抬头茫茫然四顾,忽地眼前骤然一暗。
她晃了晃脑袋,再次睁眼时眼前是一片喜庆的鲜红。
“一拜天地!”
谷辛尚未来得及反应,便被带着弯腰俯首。
周围发出热闹的哄笑。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谷辛披着鲜艳的红盖头,牵引着红绸被人群簇拥着往一处走去。
甫一在床榻上坐定,一杆红秤便挑起了她的盖头,入目的是一个同样穿着红衣,容貌俊美的高大男人。只见他一眨不眨地看着谷辛,一双精致的杏眼溢满柔情。
“大家伙儿快来瞧瞧,新郎官眼睛都看直喽!”婆子打趣地说着俏皮话。
谷辛红了脸,含羞带怯地垂眸。
仪式还没结束,还有结发、同牢共食、喝合卺酒,以及闹洞房。
喜婆拿来一瓣频婆果,浸在蜜碗中滚一圈,用一根棉绳吊起,周围人挂着坏笑纷纷起哄:“吃一口!吃一口!”
新娘和新郎红着脸凑近频婆果两端,正待咬下一口果肉。喜婆见准时机,将棉绳骤然提起。
下一秒,两张红唇相贴。
谷辛晕陶陶地看着眼前放大的俊脸,一呼一吸间甜滋滋的蜜糖在两人的嘴上黏住化开。直到喜婆和周围人打趣的笑声传入耳中,谷辛方才回神,红着脸连忙抓向盖头,企图将自己藏起来。
盖头没摸到,谷辛却被揽入一个宽阔的怀中,耳边旁人戏谑的笑声骤然消失,取而代之是一声丝哑的轻笑,伴随着胸腔的震荡传入谷辛耳中。
“这么害羞,嗯?”
最后一个字尾音上扬,仿佛一只看不见的小虫顺着耳道钻入五脏六腑,谷辛浑身霎时失了气力,彻底软在男人怀中。
因着新娘子实在害羞,宾客们闹了半晌便被喜婆撵走。
听着门吱嘎一声合上,谷辛抚着红烫的双颊悄悄松了口气,晕陶陶地打量着房内挂满红绸的鲜艳装扮,逐渐眩晕在这片红海中。
身旁仿佛有人凑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谷辛睁开迷蒙的双眼扭头看了过去,却见身旁之人起身走到喜桌旁,提起茶壶往杯内斟茶水。
红桌之下,高大男子长身玉立,一袭红色喜服衬地他俊美又陌生。
“......陆鹅。”谷辛下意识唤道。
新郎转过身,神色怪异道:“陆鹅是何人?”
谷辛神思依然仿若飘在云端,呆呆地迟钝道:“不是你吗?”
新郎顿了顿,端着茶杯踱步到谷辛身前,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看清楚,我是陆鹤。”
我是陆鹤。
这句话仿若当头棒喝,谷辛霎时清醒过来。放眼四顾,她仍在花田原地,寸步未动。红绸、新郎与喜婆仿佛从未出现。
“陆鹅是何人?”陆鹤挑眉神色怪异道,“你方才垂首站立,口中喃喃地唤着此名。”
谷辛脑海中倏然闪过若干念头,思绪如未理的线团般杂乱,尤其是方才恍若离奇的所见所闻,让她迫切地想找一人诉说。
“我方才做了一个怪诞的‘梦’......”谷辛将方才离奇的经历,与在碧萝学宫第一夜所做的奇梦一并告诉陆鹤。
陆鹤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道:“我明白了。”
这就,明白......了?谷辛惊诧侧目。
陆鹤读懂了谷辛脸上的表情,俯首挑眉一笑:“明白了你喜欢我!”
还以为他能说出什么有用的信息,结果就这?谷辛无语地白了他一眼。
“难道不是吗?”陆鹤摊摊手,得意道,“陆鹤,陆鹅,这两个名字这么相近,还说你不喜欢我?”
谷辛撇撇嘴,反驳道:“我那是......”
话未说完,谷辛戛然而止。她脑海中灵光一现,一道潜藏的线索骤然浮现在眼前。
“你那是什么?”陆鹤无知无觉地问道。
谷辛蹙眉肃然地打断:“且慢!”须臾,她眉头舒展,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陆鹤不解。
“我明白了凶手究竟使用何种手法。”谷辛沉吟道,“以防万一,我须得再去书房验证一番。”
“我随你一起。”
谷辛应下,二人一道朝着书房走去。
待谷辛和陆鹤二人方从书房归来,未及开口,钟离媖先迎上来邀功道:“你们来的正好,我打听到一些新的线索。”
谷辛与陆鹤对视一眼,示意钟离媖先说。
“我们去了碧萝学宫的典经阁,本打算查阅兰秉方的过往经历,然而却意外发现了关于兰夫人的线索。”钟离媖娓娓道来,“原来这位兰夫人是二十年前从碧萝学宫出师的丹修,正是她将兰秉方从当年籍籍无名、即将肄业的器修带入丹修之道。”
谷辛闻言亦觉惊诧,怪道当初兰秉方那般轻易从器修转为丹修,原是与兰夫人有这层渊源。
阚清霄补充道:“至于令兰秉方声名鹊起的灵植玉美人、据闻起初是兰夫人所培育。只是后来不知为何,她双腿负伤修为尽散,只得放弃修士身份退出修真界,成了如今安居一隅的兰夫人。”
谷辛摩挲下巴,眼睛骤然发亮:“如此一来,一切都能说通了!”
钟离媖与阚清霄对视一眼,心底有个猜测呼之欲出:“莫非你已经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谷辛卖了个关子,说起一件不相干的事:“你们可还记得,初至碧萝学宫那夜,我们睡得异常酣沉?”
钟离媖:“自然记得,次日白间我们还各自谈起前一夜做的奇梦。”
“其实......”,阚清霄犹豫道,“当夜我亦做了个奇梦...一个与现实完全相反,永远不会实现的梦。”
阚清霄作为家中次女,上有长姐,下有幼妹,夹在中间难免不受重视,故而她自幼学习梵文,为的便是让阚父在姐们三人中多看重她一眼。后来前往玄庚学宫修习修真之道,亦是受到阚父的影响。
她曾在幼时无数次幻想,若她是男儿,是否便不会这般不尴不尬地处在姐妹中。若她是男儿,是否便不会这般辛苦;若她是男儿......
令她没想到的是,在梦境中她果真成了阚母盼而不得的“好运”。阚清霄言简意赅地描述了自己那夜在梦中的经历,而后眸色一沉:“我猜你方才所问应当并非无的放矢,莫非这便是本案的关键线索?”
“正是。”谷辛说,“我疑心玉美人有致幻之效。”
“致幻?!!”在场几人纷纷惊诧。
“不错。”谷辛逐条分析,“我们三人皆是修士,身处陌生之地理应保持警觉,不会轻易陷入酣睡,此为其一。”
“一人做梦尚不足为奇,然而我们却同时陷入怪诞的梦境,待次日醒来,兰秉方便因灵台受损走火入魔,这一切未免过于巧合。”
阚清霄一点就通:“我记得程曲说过,玉美人起初便是用于治愈受过重创的识海,并且对失眠之症亦有奇效。我原以为是催眠,这般看来倒是致幻更合理。”
谷辛点点头,方才提起自己在书房的发现:“我们每人的客房中皆有一瓶玉美人,自兰秉方出事,门下的弟子皆限足于斋舍内。由于无人更换,客房的玉美人插瓶如今半数凋零。按理说,兰秉方书房中的玉美人应与客房一般。方才我特意前往书房查验一番,却发现并非如此。”
阚清霄敏锐地抓住重点:“有人动过瓶中的花?”
“不错,”谷辛说,“关于这起事件的来龙去脉,我这般推断:兰秉方好色成性,仗着身份的便利多年诱骗学宫内的女修与其通奸,门下的女弟子多遭其毒手,或无力反抗、或半推半就、或宁死不屈,最终她们决定联起手来报复。”
“扈丝娘并非直接动手之人,她修为平平,动起手来毫无胜算,但她在整个环节中又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当夜应当是她主动提出幽约,目的便是将兰秉方留在学宫。而后她便离去,与候在斋舍的韦嫋嫋一同整理名录卷轴。整理卷轴为真,即便不是此事,她们也会做其他事代替,目的便是制造不在场证明。”
“姜执缨修为尚低,兰夫人不良于行,她们自然无法做到悄无声息地潜入学宫。但,”谷辛提示道,“你们别忘了,还有一人尚未出场。”
阚清霄垂眸沉吟:“程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