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夹竹桃2 ...
-
雍州艮山关，自前朝起便是京畿之地，扼守进出帝都的咽喉要道。无论是举子赴京赶考，亦是京官外放就任皆须途径此地，故而街道上游人如织、商旅不绝，一派繁华似锦的景象，八大学宫中寒渊学宫亦坐落于此。
谷辛三人一路打听着向城北走去
途径一条人声鼎沸的热闹街道，两旁的货摊上精美的商品琳琅满目地陈列，游人与车马穿行其中，摩肩接踵熙熙攘攘。
谷辛三人如鱼游入水般融于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吆喝声、还价声、马蹄声、笑声争先恐后涌入众人耳中。
“鹤表哥，且等等慧娘。”不远处，一名高大男子步履如飞地埋头疾走，身后一名柔媚女子提着裙摆气喘吁吁地追赶，撅嘴娇嗔，正待要抓男子的衣袖。
陆鹤顿时如火燎般，眼疾手快将袖摆甩开，避嫌地后退一大步，满脸不耐道：“有话便直说，莫要动手动脚。还有，不准跟着我！”
沈慧娘撅着嘴，含羞忸怩道：“是姑母叮嘱，让慧娘跟着表哥......”
“母亲让你做甚你便做甚，沈表妹果真......温顺贤惠。”陆鹤阴阳怪气地讽刺。
沈慧娘闻言，媚靥一僵，干巴巴道：“...女子自当贤良淑德。况且姑母曾说......”
慧娘娇俏羞涩地快速觑了陆鹤一眼，羞答答道：“姑母说，想将慧娘许配给鹤表哥......”
陆鹤宛如吞了只苍蝇，不留情面地毒舌道：“嫁给我，然后生一群傻孩子？你，”陆鹤随意一瞥，后面的话未及出口，便看到不远处三道熟悉的身影。
“借口闭关，原是在与旁人你侬我侬。”钟离媖双手环抱胸前，冷冷地睥睨。
“呵，男人！”阚清霄一如既往言简意赅。
谷辛心下一团乱麻，垂眸轻声道：“走吧。”
三人转身离开。
陆鹤心下惶然，知道谷辛定是误会方才之事，当即便欲追上解释，忽然瞥见一旁正待继续跟着他的沈家表妹，脸色骤然阴沉：“回去转告我母亲，让她断了亲上加上的念头。修士没有不与女子动手的规矩，你若再执意跟着我，休怪我不客气！”
说罢，他身后的千里神射如有灵性般微微震动。
沈慧娘惊惧地缩起脖子，咽了口唾沫，忙不迭点头应下。
寒渊学宫孤零零坐落于艮山关极北之地，与城内的繁华迥异，此处空旷幽寂，乃是绝佳的修炼之所。
学宫正门外，掌院长老来回踱步，时不时朝远处张望，焦急地念叨：“约莫是这个时辰，怎的还不来？”
此次出事的长老偃凌并非庸常之辈，不仅出生上古炼器世家，更是如今寒渊学宫器修一脉最年轻有为的长老。故而稽查凶手之事，掌院长老不敢擅专，只得托付于任务堂处置。
听闻此次接下这个任务的，乃是玄庚学宫的三位女修，其中一位恰是偃凌的师侄。掌院长老心下思忖，不知究竟是巧合，亦或是任务堂的刻意安排。
他越琢磨，越觉此间事由非同小可，遂不敢轻易怠慢，早早便吩咐门下弟子准备接待事宜。
“快些快些！为师昨日叮嘱你每隔一刻钟便来门外侯，客人将至，若无人迎接岂非失礼？”
然而，掌院长老虽是个急性子，他门下的弟子却截然相反。容执慕慢慢悠悠晃了出来，双手抄起揣在袖中，茫然地四下张望：“人尚未至，师父莫急、莫急——”
掌院长老险些要掐人中：“怎能不急！前日便催促你们扫雪待客，拖拖拉拉直至今日方扫净。方才让你沏茶，竟糟蹋了我珍藏几十年的九曲龙井。还有被你擦拭时失手掉落在地的法器......”
掌院长老心痛地捶胸顿足，急促地连声咳嗽。
容执慕上前为他抚背，温吞吞道：“你看你，又急。”
掌院长老一噎，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
与此同时，小弟子睡眼惺忪地姗姗来迟，正撞上枪口，掌院长老一并发作道：“昨日为师如何交代？待客！待客！！你们这般散漫随意的态度岂非丢了我们寒渊学宫的脸面？你们这群不省心的徒儿何时能对为师的话上点心！”
小弟子睡眼惺忪，懵头懵脑道：“点心？师父想吃点心？”
掌院长老：“......”
“我看你长得像点心！”掌院长老气到跳脚，见他呆头呆脑的样子，无奈地哑然歇火，随意摆摆手，“罢了罢了，你去膳房为客人备些点心。”
小弟子被灰溜溜地撵走，垂首小声嘟囔道：“还说不是想吃点心。”
掌院长老扶额无奈叹气，眼角瞥见身旁神游天外的容执慕。
容执慕歪头眨巴眨巴眼睛，温吞讷讷道：“骂了他可就不许骂我了嗷。”
掌院长老：“......”
掌院长老面色复杂地无语凝噎，有时真不知这群徒弟究竟是装傻，还是真傻。
台阶下传来轻笑，原来是一旁默默看了半晌的谷辛三人。
掌院长老霎时老脸一红，狠狠瞪了傻徒弟一眼，转而挂上客气的笑意迎了上去。
双方简单寒暄半晌，终于进入正题。
据掌院长老交代，半个月前某日凌晨，巡值弟子在偃凌的书房外发现了她的尸体。经仵作断定，其死亡时间应当在前夜子时，周身无明显外伤，亦无中毒迹象，当是心悸而亡。
可奇怪的是，偃凌生前未曾患有心悸之症，且其尸体被发现时，口中含有一株夹竹桃，分明是有人刻意为之。故而，偃凌之死绝非意外，而是有人蓄意谋杀。
偃凌的尸身如今便停放在其书房内，在任务堂委派的人到来之前，掌院长老下令任何人不准靠近。
说话间，一行人行至书房，推门而入。
书房的左间是处理公务之所，宽大平整的书案置于中间、两列博古架沿墙并列，墙上挂着一幅行书而就的四个字——时维鹰扬。
“维师尚父，时维鹰扬。”阚清霄思忖须臾，玩味道，“此人倒是野心勃勃，不加掩饰。”
书房的右间是卧榻之所，以帷幕相隔，帷幕后是一张床榻，榻上躺着一具盖着白布的冰冷尸体。
甫一掀开白布，谷辛便将眼前之人，与当日在兰秉方书房所见祝寿图中的高傲少女对上。
观其眉眼，仍与画卷中别无二致。只如今眼角多了些许皱纹，饱满的双唇变薄，以至于高傲的神情在二十年前的脸上是娇俏可爱，而在二十年后的脸上却显得刻薄狠戾，令人倍感不适。
早在出发之前，谷辛三人便通过各路渠道，收集到不少有用的信息。
算起来，谷辛应当可以唤偃凌一句“师叔”。
二十年前，偃凌与贺云奎同年拜入师门修习炼器之术。贺云奎出身平平，却天赋奇绝，年少成名，是师祖最疼爱的弟子。偃凌虽天赋不及贺云奎，但与贺云奎不同，她乃出身上古炼器世家。
偃氏最早可以追溯到师偃氏，乃是上古赫赫有名的炼器世家，以制造傀儡闻名于世。
然而，一些心术不正的族人与魔修勾结，意图修炼邪术，故而师偃氏一族受到修真界正道修士的追杀，只有一支族人侥幸逃脱，改名偃氏。
至此，傀儡术被修真界禁为邪术，偃氏一族随之没落。为继续修炼，偃氏族人转而专精他道，向各派炼器世家修习炼器之术。
彼时各派炼器世家鼎盛，然而随着天灾战乱接踵而至，加之“传男不传女”的迂腐规矩，使得许多炼器世家逐渐没落。有的彻底消失在历史长河中，还有的虽然还在却已断了传承，沦为寻常百姓。
目前保留传承最多的炼器世家乃是岩氏一族。即便如此，他们亦已经失去铸造出灵器排行榜第一的镇国神器轩辕剑这样神兵的能力，只能做到勉力修缮。
偃氏虽同样没落，但因曾经历灭族的劫难，族内不曾设有“传男不传女”的规矩，加之数千年求索，反而侥幸逃过了传承断代的魔咒，如今亦是修真界的中等炼器世家。
谷辛想起祝寿图中的白胡子老者，算来应当是她的师祖。据闻二十年前，师祖乃是当世罕有的渡劫期炼器宗师，只待渡过雷劫便可飞身成仙。
如此一来，便不难解释为何偃凌会拜入他的门下。
偃凌虽天赋不及贺云奎，却在出师后成为了寒渊学宫的长老，其风光无限，不亚于承袭师祖衣钵的范笼，想来各人有各人的缘法。
“瞳孔扩散，眼底些许血丝，双手半握，关节僵直，脖颈下方凹陷处轻微凹陷......”钟离媖摘下为尸检套在手上的鱼鳔，说道：“确是心悸而亡。”
然而，方才掌院长老提起过，偃凌生前从未患有心悸之症状。谷辛蹙眉，不由得想到另一个可能：“吓死的？”
钟离媖迟疑道：“并非绝无可能。”
偃凌的死亡时间是子时，正是传闻中百鬼夜行的逢魔时分。究竟是见到了何等可怖的景象，竟能将一个心智坚定的修士活活吓死。
谷辛注意到尸体口中含有一株枯萎的花，想来便是掌院长老方才提到的夹竹桃。
谷辛眸色微沉，夹竹桃乃寻常灵植，其花美艳，然剧毒。因其毒性霸道，故有一重花语意为——
咒骂。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夹竹桃2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