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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番外篇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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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小的时候,因为同村的伙伴们都背着大人嘲笑着他是个大克星,克死了他爸妈,他把这些话告诉了爷奶后,爷奶卖掉了地跟老家的房子,搬到了城市里。
他不懂,只有些不舍小伙伴与摆脱掉嘲笑的高兴。
等后来上小学后,他知道了那群人嘲笑的含义,巨大的惶恐不安让他时不时问着爷爷奶奶,他们会不会抛下他。
他们都回着不会,也回着他需要成长,还回着生死离别。
他不懂,只能每次回家都陪在他们身边,一次次的反驳着他们的话。
等后来上初中后,他慢慢懂得了生死与分离,不再困于父母双亡是因他关系的闹剧里,开始替年纪大了的爷奶干活,可他还是有些担心爷奶会故去。
他们像是看出了他的内心一般,一个又一个的安慰着他,开解着他。
他不懂,他们为什么会在面对死亡时那么平静。
等后来上高中后,他蜕变了起来,他不再如初中一样沉默,他开始交了朋友,虽然只有一个,但他很珍惜。
因为他就是很喜欢对方,像是他等了很久才终于等到的朋友一样。
可惜朋友家境贫苦,爹赌博,妈跑了,他们认识的时候,朋友连家都没了,他问了爷奶后,邀请对方住在了家里。
从此后,他们两人一起上下学,形影不离,他十分高兴。
他不懂,在面对朋友时,爷奶眼底时笑,脸上却时不时会出现一些担忧。
等后来上大学后,许言才迈入大门的时候爷爷就去世了,他跪在地上跪了好几天,直到对方哭着求他多注意奶奶的身体他才放弃了继续跪着。
他想,幸好有对方。
奶奶从开始只念叨爸妈后,又常常念叨起爷爷来,他听着的时候就望着那两张照片,勉强笑着。
孤独是苦涩的,可人生总有分别。
就在他二十一岁的那年,他遭受了两次分别,一次奶奶,而另一次就是唯一的陪伴。——他最好的朋友沈鉴。
他不懂,人为何会变?
这次没有答案,他找不到人,连询问的资格都没有。
他记得那一个月下了很多场大雨,一次又一次的雨珠撞击着玻璃,发出刺耳的聒噪声,他请了好长时间的假躲在家里,躲进被窝里。
连他都忘记了,角落里是什么时候生长了一团‘生命’。
“你为什么要哭?”那团‘生命’从灰色的影子变成了一个壮汉,仅在一瞬间又变成了一个少年,它呆呆的望着他,表情空白问道。
他那时不是以前那个怀揣着美好的小孩,他是个只剩下恶与恨的大人,所以他毫不畏惧这个怪物,“为什么告诉你?如果你要接我去团聚,就直接下手吧。”
少年目光才露出一丝不解,走到了他面前,伸手似要接住他的眼泪般,“你说着狠话,眼泪却一直在流,你是想他们吗?”
“对。”
少年是个魂体,他的眼泪毫不意外一次次穿过了它的指尖,落在地板上,而少年没有收回手的意思,只是呆呆的望着,“可是对他们来说反而是解脱。生离死别是痛苦,但死前的折磨更多。”
“你如果真想他们,睡一觉,就可以见到他们的。”
少年这样说的话,虽然很奇怪却还是让他莫名有了睡意,出乎意料的梦到了很多人,有爷奶,还有父母。
灼热的手心,滚烫的心口,他伸了无数次手去挽留亡者,最后得到是他们的劝说与开导。
也许。
放下才是解脱。
等他再次睁开眼后,他发现少年居然还在他身边,他很愣,更多的是隐藏了自己的情绪,“你为什么还在?”
少年空荡无物的双目望着他很久后,才开口,“我在等待一个时机。”
“索取我生命的机会?”他从不觉得人会平白无故对他好,所以这鬼肯定别有所求,比如找一个替身投胎。
少年动动嘴,声音很轻,“也许是。”
自此许言就跟这个要索取他生命的少年一起生活着,不过大多数他还是装作看不到对方的存在。
虽然少年出现的次数不多。
而真正改变两人关系的契机是在发现少年能触碰食物的时候,他即便说自己心硬,但察觉到少年用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一直望着自己饭的时候,心里还是忍不住一颤。
也不知道是不是少年知道他内心的变化,后来少年每次在他吃饭的时候都会现身,让他背若芒刺,吃不下去饭。
所以在又一次的时候,他开口问,“你能吃东西?”
少年的回答则是快速解决了他的饭来证明。
他知道了,同时也得到了一顿饥饿,因而在以后吃饭的时候他都会给少年做一份。
“好吃。”少年抱着空碗,轻声感叹了一句,眼睛却落在他身上,“好慢。”
两人感情是升温了,不过少年的嘴巴是一点都不留情,半点不考虑他的感受。
而且他根本反抗不了,因为这里是他家为一,其二就是少年根本不会改变。他默默看了对方一眼就装作没听到的继续吃,然后把碗刷了。
出厨房就看着少年笨拙玩着他自小都爱玩的苹果积木,他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后,默默把电视打开,下刻少年果然就被吸引了注意力,他就把积木拼好摆在那里等着少年去再想起来。
而他就继续去上课,走在路上他突然生出一股想法,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少年这个不速之客到来后,他居然觉得生活有些盼头,也没有以前孤独感。
这就是人是群居的原因吗?他想不通,但他确实有些喜欢这种感觉,哪怕被人背叛过,他仍会产生几分信任来。
这就是少年的魅力吗?他生出笑意来。
只是他从未预料过,他的人生也会如此通顺,对比前二十年的坎坷不平,他能得到导师赏识,学长们的欣赏以及事业的初展宏图。
除了少年时不时冒出来的疑问来,他算是毫无烦恼的。
“为什么要一直问这个问题?”他有时好奇过,烦心过,针对过。
少年此时不如初见时的那般面无表情,那双波澜不惊的眼底总有几缕情绪波动,他望着少年的眼问道。
“因为你在意。”
少年的答案很简单,也在预料之中。
他无法反驳,他只好转了一个方向,“那你为什么要在意?”
“因为。你欠了我的情。”少年的回答带着几分平静,好似对方早已模拟了很久的回答一样。
他笑了,只因为少年曾给他说过少年是什么情况,摆渡人怎么可能会有执念?
拥有执念的摆渡人,怎么会存在呢?不该转世投胎了?
“我喜欢你。”他脱口而出。
“你忘了,所以不算。”少年格外固执的说,目光中浮现淡淡的叹息与疲倦。
“这与沈鉴有什么关系?”
少年动动嘴,干巴巴的还是那句话,“因为你在意。”
他放弃了与少年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即便后来少年一次又一次的提起沈鉴这个人一样,他从一开始波澜起伏,到后面的波澜不惊。
随之事业上他开始步入正轨后,这个问题也渐渐消失,因为他与少年已经开始了不常照面,有时甚至好几天不见面,即便他回家时少年也总不在,他有心要问少年踪迹,却又因为工作琐事忘了。
要不是那次他心底突然不宁跑回了家,或许少年消失了也不一定知道。
吞噬的火焰燃烧着漆黑的影子,许言倒了好几次水都没用,他试图唤醒已经退为一团的少年,但还是毫无成效。
最后得幸于许言曾经怕鬼缠身求来的符咒生了效果,保留了少年最后一丝痕迹。
许言小心翼翼守护着少年缥缈无形的影子,他控制住内心深处的害怕,轻声问道,“有没有办法恢复?你有没有办法恢复?”
影子很慢的给了他两个字,盒子。
许言仅有一瞬就知道是什么的从房间里拿出少年某日特意交给他的盒子,少年说,“这里面有保护你的东西。”
他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但少年说了,那么一定能救少年。
那丝影子躲进了盒子里,后来又躲进了角落里。他明白少年是藏起来了,可他的双手颤抖不止,许言有心控制也没用,他才明白少年对他的重要性。
许言从不是一个愚笨的人,一瞬就可以让他知道很多。
所幸少年也没有藏很久,它在许言又一个下班的晚上时显现了身影。
“我饿了。”少年盯着许言道,目光里透出认真来。
许言只好换了鞋就匆匆去给少年做了一碗面,看着少年吃的很慢,许言坐在对面等着少年吃完问它伤势,却在少年抬手之间看到一些灼伤的黑痕,他想伸手。
然而少年似乎察觉到的快速吃完就缩回了角落,让许言无能而为。
“我只是想看看,没有其他意思。”许言对着角落轻声说道,他摸着微凉的墙,忍不住担心。
“我没事,你早点休息吧。”少年的声音从四处响起,偏偏对方就是不现身,许言无可奈何的望着角落一眼,便回了房间。
直到一周之久,少年才真正愿意现身,只不过那时少年已恢复了正常,许言关心的话止于嘴边又默默咽下。
“这里不能继续呆了。”少年惋惜的扫视了一圈后,说了这一句话,许言明白留在这里一天少年的处境只比这次坏而不好,所以他这些天已经找了一个好住处。
只是超出许言所想,少年接着问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沈鉴?
“没关系。”沈不沈鉴都不与他有关系。此时,少年的安危才是重点。许言一面生气少年此时还提些无关紧要的人做什么,一面无奈少年对此事格外执着。
他动动嘴,忍不住告诉少年,沈鉴并不重要,此刻他所在意就是少年,可惜少年不信。
“我知道你内心。”少年道。
许言被气笑了,他不知少年为什么会如此肯定,但他并没有说太多。
唯一值得高兴就是在搬到那里后,除了少年时不时提起沈鉴外,再没遇到其他摆渡人,许言也就没有管束少年。
这几年来,许言的工作愈加繁忙起来,少年的表情也愈加丰富起来,许言为了不让少年无聊就给对方买了很多故事书,可惜少年对电视更感兴趣,常常熬夜到深夜。
等许言有空后,许言避免某只摆渡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特意带着少年去逛了一圈商场,最后没买什么玩具,倒是淘来了好几套最热门的小说。
少年确实不愿看电视了,但也有个弊端。
少年并不太认字且其鬼不愿认字,导致后来许言在书房办公时,少年常常因为不认识字而跑来求解答。
“懂了吗?”许言第一次觉得自己念书的好处,转头看着少年一脸求真的模样,忍了忍后,“要不你还是去看看带拼音的故事书?”
某个文盲摆渡人摇摇头,格外津津有味的扫过许言刚念过的一段,“不要不要,我其他都认识。”
可看了没一会儿就又来找许言,反反复复,许言的工作堆到了深夜才完成,而少年还在看电视。
“你早点睡,明天还上班呢。”少年头扭了一下就又滋滋有味的看着深夜档,许言动动嘴,转念一想明天早起的是自己后,就沉默的回房间睡觉了。
第二天往往是少年拍门声叫醒了他,许言给少年简单做了饭,交代几句就被少年以唠叨打发了,许言轻叹一口气,出门工作了。
长久之后,许言总结了一个办法,他与少年约定好时间,给少年读小说。
少年确实乖了很长一段时间。
除了少年听到了他叫沈鉴名字的那一晚,酒精已经让许言不甚清醒,他一时都没想起来沈鉴是谁,但对上少年很认真的目光,许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后来,少年安静的心又逐渐活跃起来,随之而来的是沈鉴回国,许言第一想法是躲避,第二便是平静。
他不是当年内心脆弱的人,他已经成长为大人,割舍才是第一。
“会失望吗?”少年突然附上了助理的身,许言那沉寂许多年的不安感又浮现出来,他想开口让少年回去,又不想让少年多想。
可少年不给他机会,少年消失的不见踪迹,许言的不安成为了现实。
所以在一次又一次的梦里,许言都在给少年说,不会。
高二的他或许会痛苦,会控诉沈鉴的抛弃与逃跑,可成年的许言不会,他明白事业才是最好的,他明天利益才更为稳固,同样他也明白,他...
什么都可以失去,唯独不能失去少年。
沉重的心跳声击垮了许言的梦,他清醒后抚上依旧跳动不平的心口,好似明白了结局一般的如释重负一笑。
他就想为什么,他原来是这样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