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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我的死状应该很惨,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如果有法医剖开我的身体,应当能发现我的腹腔内暗红一片,还有黄色的脂肪混在暗红里。

      但愿黑泥不会看到,毕竟我连发病时的样子都没让他看到,一次也没有。
      黑泥并不惧怕我,还肯答应我的告白,后来我归因于他并没有见过我发病时的样子。
      不过现在讨论这些也没有用了,毕竟我是一个死人。

      我敢保证,那天,我真的死了,可是我又在黑泥的书桌上醒来,书桌上还摆着我的补习资料,各科都在,阳光散落在桌面,有些刺眼,我直起趴久的腰身,有些酸痛,我的余光瞥见一抹黑色,是黑泥!

      我信了,我好像真的没死。

      我小心翼翼推了推黑泥的胳膊,黑泥悠悠转醒,他的眼睛像是天上星星,恒久闪烁着,我一直知道黑泥的眼睛很美,但现在,不知道为何,我心悸动,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好像我真的活过来了一样。

      我没有做手术,我的脑子还是完整的,但我不知道该把这种久违的情绪称之为什么。

      “黑泥,你眼睛好漂亮。”我直白地说。
      黑泥露出疑惑的表情,也对,这时我在准备大学联考,还没和他说那句‘我喜欢你’,黑泥不理解是正常的。

      又或许是我的话太直白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很想逃避。

      可能是因为我终于意识到,上辈子的‘白雾’情感是多么匮乏。

      我倔强地扭过头,视线正落在窗外,那颗生机盎然的大榕树旁长着一颗枯木,昨夜应当是下了场大雨,久旱的枯木并没有逢甘霖,反而被兜头的倾盆大雨捶打,折了满地的枯枝。

      我被眼前触目惊心的景象惊到了。

      “我先走了。”我僵硬且缓慢地转头,干巴巴地说。

      黑泥被那句直白的话砸得晕头转向,现在才回过神,他一把拽住我的手腕,“别走。”

      “可我想回家。”我固执地说。

      黑泥仍然拽着我的手腕,不过他的目光并没有停留在我的身上,他扫视一圈,好像这个房间不是他的一样,良久他轻轻笑了起来,对我说,“那好吧,我送你。”说着他从那堆补习资料里,抽出几本给我。

      我有些气恼黑泥的纠缠,没有接住。

      “怎么,不是说要和我上同一所大学吗?”黑泥笑了,温柔又迷人。

      我脸红了,我看不到,但我能感受到,很烧、很烫,我着急忙慌接过,急匆匆出门,把黑泥甩在身后。

      黑泥不慌不忙的,始终与我相隔两米,我走快了,他也会加快脚步,我走慢了,他也会放慢脚步。我有些疑惑,上辈子黑泥好像不会这样……

      这样什么?我不知道。想来我应该还不太适应现在的我,心里很是麻木,身处不切实际的虚幻之中,脑子里一片混沌。

      脚步不知不觉加快了。

      黑泥用手指钩住我的后领,“小心台阶,下回别低头走路。”

      我抬头,原来是到我家了。

      “我到了,你走吧。”我站在石阶上,居高临下对黑泥说。

      “嗯,你明天还来吗?”黑泥问。

      “再说吧。”我说。

      我回到家,母亲正在麻木地准备饭菜,她不知疲倦地,日复一日地准备。不过她见我回家,脸上总露出笑容。

      母亲见我手里还攥着几本补习资料便知道我刚从黑泥家出来。

      “黑泥这孩子人真好,我刚烤了饼干,你明天去补习的时候顺便带一点给他吧。”母亲把我拉到厨房悄声说。

      我没说好还是不好,毕竟我也不知道明天还去不去黑泥家。

      “你这孩子,拿着呀。”母亲催促了,我接过牛皮纸袋,母亲看我接了便不多说,只悄悄指了指客厅,我登时明白了,父亲在呢。

      我贴着墙壁,踮起脚尖,屏住呼吸,准备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回到我的房间。

      父亲的背和沙发严丝合缝,手里还端正的握着一份海市晚报,他头也不抬,冷声道:“站住!”

      白雾停住脚,转身。父亲的脸也终于舍得从报纸里出来。

      “又去哪儿鬼混了?”父亲斜眼皱眉问。

      我张了张口,竟不知话要从何处说起。

      好在母亲在厨房听到了我们爷俩的对话,手里的锅铲还没来得及放下,忙出来为我辩解了,“孩子没鬼混,他是出门补习去了,给他补习的孩子你也认识,就是咱们隔壁那个孩子,前几年才考上海大的那个。”

      父亲缓慢地从鼻腔里发出短促、不屑的一声轻哼来,旋即他又埋头读报纸去了,去读世界局势,这样明天就好有与人攀谈的本钱了。

      母亲的手轻拍了一下我的背,“别站着了,回屋去吧,饭马上做好。”

      我像个战败者灰溜溜的从父亲的战场上退出,回房间去了。

      母亲的马上从不是托辞,她永远这么守时。

      饭不多时端上了桌。

      我家的饭桌上一向冷清,父亲更是说‘食不言,寝不语’,我切掉脑子的时候不觉得这么难熬,但现在每度过一分一秒,就觉得像是在经历一种酷刑。
      父亲放下碗筷,轻咳了一声,这代表他有话要发表了。

      果不其然。

      父亲先是看了一眼我,又看了一眼母亲,“你现在吃的都是我们的血汗,我们也不可能每天供着你,你的病呢你也清楚,现在还是学习的紧要关头,所以我希望你的时间花出去是有结果的,不是浪费了。改日我去拜访一下隔壁邻居,说来这么多年我也没好好拜访一下。”

      我的脸倏地发白。

      一种无声地指控,指控一个说不定活到哪一天就要死了的病人,他在虚度光阴。

      母亲也放下碗筷,“隔壁家的孩子来过咱们家,是个挺好挺乖的孩子,你忘了吗?”

      “还有,小雾咱们又不是养不起,不就多一双筷子吗?”

      父亲眼睛瞪的溜圆,“你个妇女不要在这里胡搅蛮缠!”

      ……

      白雾放下碗筷回了自己的房间。

      白雾原本把饼干连同那几本补习资料放在了房间的角落。现在他又从角落里把装着小饼干的牛皮纸袋和复习资料掏出来。

      白雾翻开资料,里面还有黑泥划的重点,黑泥的字很有力道,白雾找不出书面的形容词,但他知道像什么,就像黑泥窗外的那棵榕树。

      白雾掏出课本,扉页上方方正正‘我要和黑泥上同一所大学’,莹润如玉的指尖轻轻在那行字上方来回摩挲。

      现在白雾好像理解我为什么要跟黑泥说这句话了。他想离开家,离开这个总是很窒息,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家,所以他想跟着黑泥,也许白雾能和黑泥有一个房子,摆上他俩购置的家具,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家。

      由于上辈子手术后遗症影响白雾的记忆,因此他对于术前的事,和黑泥相处的事总是模糊的。

      现在白雾对于黑泥的态度没了参考,他也不可能像上辈子那样冷漠地对待他,他的大脑不允许我这么做。

      那不如顺其自然好了,这样他什么也不用考虑。
      第二天一早,白雾照常去了学校,老师们讲得都很快,白雾作为一个货不真价不实的高中生,听的有些吃力。

      下了课,有几个男生,个子不高,鼻尖脸庞还长着许多麻子,他们趾高气昂地围在白雾桌子前,开始了他们每日的固定的娱乐项目,他们把白雾的课本、笔拿起来,举高,嘴里说着侮辱的话。

      白雾坐在位子上,静静看着他们,那眼神平静无半点波澜,好比一潭死水。

      那几个男生虽是嘲讽娱乐白雾,但他们的眼睛却不看着白雾,而是在他们之间,班上其他人之间,那些曾经嘲讽过他们身高,脸上的麻子的人脸上来回转。

      没人理他们,没有一个人出声,也没有一个人为白雾发声。

      他们只是静静看着。那群男生不甘心,发狠地盯着白雾,猛然发现白雾像一个放生机器人,眼里没半点情绪,这彻底惹恼了他们。

      白雾只觉面前掀起一阵风,他愣愣地抬手抚上自己的脸,眼前的手指上竟然多出几滴血来。

      见了血,那群人终于不再闹了,他们心怀鬼胎回到座位,时不时往白雾处看去,白雾却还是呆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指尖。

      妈总说,正常人不会计较很多,可现在我不是一个正常人,我没有计较那群人骂我的事,那我算正常人了吗?

      这个规则还真是奇怪,白雾活了两辈子都没有搞懂,虽然他的上辈子很短暂,这辈子不知道会不会和上辈子一样短暂。

      白雾想了半天,想不明白,失焦的眼终于回魂,正和那群人鬼祟的眼光对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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