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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白鹿惊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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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降前日,靖王府的玄甲卫在马蹄铁上烙北斗纹。沈云襄抚过世子送来的赤狐裘,在领口暗缝处摸到枚带血的狼牙——正是三日前西跨院死去的药人脖颈之物。她将金创药混入犀角簪的空心,忽听得角楼传来三急两缓的梆子声。
"姑娘好福气。"苏嬷嬷捧着玄铁镣铐立在庑房外,藤杖头次没沾血渍,"王爷点名要你执掌北斗旗。"鎏金托盘里的青铜虎符泛着磷光,映出她腕间新结的朱砂痣,那形状恰似棋盘上的长生劫。
沈云襄踏上辕门时,望见萧景珩的乌骓马踏着《八阵图》的方位布防。他玄色大氅下露出半截绷带,药香混着腐肉气息——是昨夜剖取细作眼珠时染的伤。当她的指尖触及虎符凹槽,忽然瞥见林侧妃的香车帘缝闪过寒光,那弯刀制式与幽州军屠村那夜如出一辙。
巳时正,白鹿惊驾。沈云襄攥着北斗旗伏在草甸,耳畔掠过十二支鸣镝的尖啸。萧景珩的穿云箭本该命中鹿眼,却在离弦刹那转向,直刺御座黄罗盖。她挥旗画出"平沙雁"阵型时,突然嗅到箭镞上的苦杏味——与调香宴的鹤顶红同源。
"护驾!"三千玄甲卫如潮水漫卷,却在一息间溃散如沙。沈云襄看着中军帐燃起的狼烟,猛然撕开赤狐裘——内衬的羊皮地图标注着七处水源,此刻正渗出孔雀胆的腥甜。她将金针插入合谷穴强提精神,借棋秤推演之术逆溯箭阵源头。
乱军丛中,沈云襄望见裴雪衣的药锄劈开箭雨。他广袖翻飞如展开的《难经》,却在救下第七个伤兵时,突然将染血的银针射向萧景珩后心。
未时的日头照在沈云襄染血的棋盘上。她割裂裙裾为萧景珩包扎腰腹时,发现他脊背密布着朱砂绘制的星图。恐血症发作的靖王竟以剑为笔,在沙地上画出《黄帝九宫经》的阵法,每一道沟壑都精准对应着刺客的命门。
"取...取我棋盘..."萧景珩的佩剑插入心口三寸,血珠顺着剑柄龙纹滴入残局。沈云襄突然想起《青囊书》里"七星续命"的图谱,将七枚金针刺入他天枢至摇光穴位。玄铁棋盘在血泊中浮起暗纹,竟是北疆十六州的布防图。
当最后一支羽箭破空而来,沈云襄以身为盾扑倒萧景珩。箭镞穿透左肩时,她看清刺客腕间的双鲤刺青——与藏书楼残卷里的前朝死士标记一模一样。血水浸透的棋盘突然迸发金石之音,惊得十里外的战马齐齐人立。
亥时三刻,沈云襄在太医帐醒来。裴雪衣的金针悬在她心口震颤,药炉里熬煮的竟是玄甲卫的护心镜。萧景珩的蟒袍盖在她身上,袖袋里滑落的密函写着:"七星止血法已入北狄王庭"。
帐外忽起骚动,林侧妃的翡翠护甲挑开帘幕:"好个忠勇的洗婢,这箭杆上的幽州军徽记,莫不是你与旧主的信物?"沈云襄咳着血沫轻笑,指尖从箭镞刮下青紫色粉末——正是陈淑仪豢养尸蛊用的辰砂。
子夜梆响时,沈云襄被铁链锁上祭天台。二十八星宿灯在她足边流转,映出《璇玑图》暗藏的换心术要诀。当祭司的青铜剑斩断北斗旗,她突然吟诵起父亲教的《肘后方》,声波震碎七盏主灯。黑暗降临刹那,裴雪衣的药锄凿穿祭坛,露出底下流淌着朱砂的暗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