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香令·弈局朱颜》芒果忙忙

9、断簪日，山河寂

　　谷雨寅时，沈云襄对镜梳掠及笄礼的芙蓉髻。犀角梳划过发间蛊纹，挑起缕泛着朱砂光的银丝。裴雪衣送来的鎏金缠枝匣里，羊脂玉簪暗藏机关，簪头双鲤含着的东珠竟是用药人颅骨打磨。她将金针插入簪尾暗孔，带出的磷粉在晨光中烧出"药王诛"的焦痕。
　　"姑娘该更衣了。"苏嬷嬷捧来的翟衣浸着龙涎香，却在触及肌肤时浮起蛊虫咬噬的红斑。沈云襄突然撕开衣襟夹层，北狄文字的密信裹着盐晶簌簌而落。窗外忽起鸦噪，十二名礼官抬着的青铜笄礼鼎溢出黑血，鼎腹《女则》铭文正被腐蚀成双鲤吞凤图。
　　辰时正，太庙钟鸣九响。沈云襄跪接凤冠时，玉簪突然迸裂，淬毒的银针直刺百会穴。她借叩首之势偏头，毒针擦过耳后黥印，在青砖上烧出北斗七星孔洞。林侧妃的翡翠护甲扣住她手腕："好个妖星，竟敢在笄礼簪中藏蛊！"
　　"且慢！"裴雪衣的药锄劈开凤冠，珍珠滚落处显出血色星图。沈云襄突然扯断翟衣金线，将浸透毒液的衣料抛向香炉。青紫色火焰中，玉簪残片重组出《青囊书》残页——"换心术"三字正被蛊纹吞噬。
　　午时三刻，沈云襄被困刑房。玄铁烙铁刻着《列女传》经文，却在触及心口蛊纹时熔成赤水。她望着铜镜中倒影，及腰青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霜白，发间残留的磷粉显形为前朝密文："断簪日，山河寂。"
　　未时地动，祭坛龟裂处涌出浸泡药人的汞液。沈云襄被铁链锁在青铜鼎上，看着自己的白发在毒雾中飘散。裴雪衣突然现身地宫暗门，药锄勾起的《黄帝内经》残页里，夹着半枚刻满星纹的婴孩头骨。
　　"这才是真正的祭品。"萧景珩剑尖挑起沈云襄的白发，发丝在毒液中拼出北疆布防图。她突然咬破舌尖，血沫喷在鼎腹铭文，被汞液掩盖的字迹显现——"以凤髓祭天，可镇山河劫"。
　　酉时暴雨倾盆，沈云襄在雷鸣中听见骨笛呜咽。三千白发突然暴长，缠住二十八星宿灯柱。当第七盏灯爆裂，地宫穹顶降下铁笼，笼中竟是被剜去双目的世子，掌心攥着半截断簪——簪身刻着"双鲤化龙"的谶语。
　　戌时火起，八百卷《女诫》在烈焰中翻飞。沈云襄踏着燃烧的白发，将断簪插入心口蛊纹。当"换心术"三字被鲜血浸透，地宫升起青铜铸造的经脉模型——每条血管都流淌着炼丹用的汞浆。
　　"接住！"裴雪衣掷来药王谷镇魂铃，铃芯却嵌着萧景珩的北斗令符。沈云襄摇响铜铃的刹那，心口蛊纹化作赤金凤鸟，衔着断簪冲向祭坛。林侧妃突然呕出丹砂，翡翠护甲里滑落的半枚玉玺，正与地宫暗河中的传国玺严丝合缝。
　　子夜惊雷中，沈云襄的白发尽数焚毁。她在灰烬里拾起焦黑的《女则》，残页间浮出父亲绝笔："簪断之日，方知吾女承天命。"祭坛轰然坍塌时，暗河倒涌出万千药人尸骸，每具心口都刻着与她相同的双鲤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