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其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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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
韩不息与魉交替守着魑，这日晨曦初明时，终于听见了虚弱声响。
“来了来了！”
魉一手扶起魑，另一只手哆哆嗦嗦地捧着茶杯，一点一点地倒进去。
魑先是嘴唇微微翕动着，紧接着，缓缓睁开了双眼。避开杯口，她声音干哑得很。
“小主子呢？我好像梦见她了。我晕了多久了？她急坏了吧？”
再一转头，看清这张没有眉毛的陌生面孔后，愣了许久，艰难辨认道：“魉？”
“呜呜呜，魑姐你可算醒了，你已经昏过去两天两夜了，”魉胡乱地用手背抹泪，“你一直在说胡话，我跟韩姑娘两个人根本不敢离开你。孟掌使说你今日再不醒，以后就要变傻了，我想让你好好的，呜呜呜……”
韩不息拍了拍魉的胳膊，又转头对魑说道：“魑首部，你刚醒过来，肚子应该饿了吧？我去小厨房盛碗热粥来，再去请孟掌使过来看看。”
说罢，她推门离去。
“两天两夜了？外面有发生别的事情吗？永州的那些死士没有追过来吧？”
魑连忙抓着魉问道，“小主子可有提审青州的那户茶商吗？嘶……我的胳膊？”
她看着自己那条被捆得跟麻花似的胳膊，有些茫然无措。
“魑姐，你胳膊断了，孟掌使叫你休养个三四月，千万别乱动。”
魉扶她缓缓靠在床头，“我跟魅首部审过了，那慈竹只是障眼法，剥开表面那一层，里面真正运送过来的是马尾松。这茶商还给了几个商铺名字，魅首部连夜叫人去抓了，今晨刚刚把人抓全，孟掌使忙得脚打后脑勺，要不然这煎药的活儿她都想亲自盯着呢，唉，她现在甚至想请孟神医过来。”
“嗯？”魑觉察到一丝不对劲，“孟神医？”
孟神医便是五年前替谢晦已诊治的那位，他在青州有一间医馆，医术精湛而又医者仁心，常常走访城郊进行义诊，对他们这些下九流也毫无鄙夷之意，故而在青州享有盛誉，被人称为“神医”。
十四年前，他在山林里发现了逃命的孟峥，了解情形后，登即打破了不收徒弟的规矩，将她认作养女，倾囊相授。
“老夫就是年岁大了，否则也得跟你们一同闯荡！”
这是谢晦已提出要任用孟峥时，他的原话。
魑又追问道：“孟峥怎会应付不过来？我不是已经醒了吗？”
思忖了一会儿，她又开口询问：“是不是小主子出事了？”
魉赶紧挡在床前，做出了防备的架势：“魑姐，你先别急，听我慢慢给你说，你不能再倒下了，你再倒下，咱们蒙山居的天都要塌了，你现在先缓缓，先有个准备，然后我再跟你讲这几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好不好？”
魑情不自禁地攥紧了被角，却也照着魉的叮嘱，缓缓吸了一口气：“你说。”
“先是主子，你回来的那天晚上，本来是她跟韩姑娘守着你，不知怎的，后半夜她忽然晕了过去。孟掌使同我们讲，她摸不到主子的脉象。”
“蚁蛊。”魑一下子反应过来，“在地宫时她就有些意识混乱，可后来她分明压制住了。莫非……因为我重伤不醒，她心神大乱了？”
魉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神情愈发凝重：“孟掌使也是这样猜测的，所以划开主子的手腕想要取血调蛊，但我们都没想到，就是这一步让主子失控了。”
“发生什么了？”魑的心跳骤然加速，气血上涌，险些再度昏死过去，但她强撑着，死死抠着掌心，试图不让自己倒下。
“主子当时意识不清，情绪又激动得要命，竟一把夺了孟掌使手里的刀。屋里还有绘生和魅首部，他们认过主，根本动不了……我离绘生近，赶紧拽着她往外跑。可魅首部离得太近了，唉，他前臂当场就被划开，那伤口深得能看见骨头！这还不算完，主子嘴里一直喊‘饿’‘冷’，双手死死掐着魅首部的脖子，差点、差点就把他掐死了！”
魉忆起那天的情景，再度打了个寒颤，“魍首部死命拉着魅首部，孟掌使甩出银针点了主子的穴位，才把他从阎王手里拉回来。他这几日提不了刀，便留在隔壁替主子批阅四部公文，在外抓人的事都交给了魍。我跟韩姑娘在这看护你，冯冯跟绘生在隔壁看护主子，余下的事宜都是孟掌使去做的。永州官府那边见过你的脸，孟掌使亲自去交涉，掏出了先前那位李大人留下的昭令，才平息了这场争端。”
魑听完，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尽了。
她闭上眼，沉默了足足有十息，再睁开时，里面已是一片死水般的平静，只是抠进掌心的指甲，几乎要掐出血来。
“……我知道了。”她的声音异常沙哑，“扶我起来。”
“魑姐！你不能动！”魉急道。
“断的是胳膊，又不是腿，”魑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带我去见主子。”
久梦初醒，她脑海中尚且回荡着，五年前的玉兰树下，谢晦已笑嘻嘻说的话。
——“若有一日我失控，你便杀了我。”
魑眸光一沉，格外坚定地推开了房门。
晦已见黎，谁都不可以倒在这里，尤其是她谢晦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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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魑姐？”
魅见是魑进了屋，一时有些恍惚，以为是自己批阅公文批得太久，以至于出现了幻觉。“魑姐醒了？也没个人来知会一声。”
魑下巴微抬，视线落在他那条垂在身侧的右臂，“刚醒，来看看小主子。你胳膊怎么样了？跟我受伤的还是同一条，真巧。”
魅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破了点皮，无碍。”
见他嘴硬，魑无奈地摇了摇头，刚想进屋，却又被魅开口叫住。
“魑姐，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他放下堆积如山的公文，提笔划掉了魑的名字，仿佛划掉了某种防备，如释重负。
一听此言，魑脚步微顿，转过头来看他，目光之中满含审视与疑惑：“不是已经猜到小主子中了蚁蛊？你还想知道什么？”
魅开门见山：“蒙山居是谁设计的？你知道吗？”
魑没料到他居然想问这个问题，下意识地看向内室，又回头看向紧闭的房门，压低声音道：“这是小主子的私事。”
魅紧追不放：“冯冯跟绘生被我支开了，屋子里没别人。”
魑照旧避而不谈：“你突然问这件事干什么？这跟蚁蛊的事情无关。”
“与蚁蛊无关，但是与她的安危有关。”
魅的声音骤然冷了下去，一如往日在地牢中逼供的气势：“也与蒙山居的安危、四部的安危有关，我知道这种怀疑很容易遭人厌恶，但是我希望魑姐你知无不言。”
魑拧紧了眉宇，看着眼前的魅，仿佛头一天认识他，气势陡然拔高一截：“除非是有天大的事，否则我不会越过小主子的首肯，去谈她的私事。”
“你且看看这个。我数月前在定州发现的。”
魅从袖中掏出一枚蒙山居的令牌，毫不掩饰自己趁人之危的事实，“我不能排除你在上演苦肉计的可能，所以趁你昏迷这两日，借你的名义去魑部查了曾被外派永州、定州的下属，他们并无疑点，你的嫌疑姑且可以排除了。眼下殿下昏迷，我只能与你商议此事，蒙山居有内鬼。”
魑接在手中，反复摩挲上面的山云纹，那是蒙山居初落成时，小主子精心设计的花纹，凭此令牌可自由出入蒙山居。
她思忖了半晌，终是开口询问道：“你目前查到哪里了？又掌握了多少消息？”
“目前可以断定，这名内鬼激活了血脉，去过定州，那夜在听岚庄中接触过我们，且对主子的夺枭身了如指掌。他立场不明，既参与过新派灭口茶商之事，也在旧派独占地宫时给烛夜人通风报信。蒙山居四部之中，我只查过你的魑部，其余的我尚无理由出手。”
魅提笔在蒙山居三字上画了个圈，“殿下几日不醒，青州就有几日城门大开，我眼下暂且揪不出这个内鬼，可最起码……”
魑明白了他的意思，顺着他的话继续说道：“你想加强蒙山居的防备，提前将所有了解蒙山居构造的人监视起来？”
魅点点头：“是，所以这个人是谁？为何我从未听你们说起他？”
“你若是知道，那还得了？”看着魅一无所知又暗含不安的目光，魑叹息一声，只觉得脑袋更疼了。
“此人约莫是叫作祁罪，是个青州籍的学子，小主子以前很喜欢他。”
魅目光一滞，随后不解地问：“什么叫做约莫？区区一个名字也不能确认？”
“因为我们也不确定他到底叫不叫这个名字。”
魑的视线飘在“蒙山居”三字上，眼底的忧虑久久未曾消散。
“那是仁怀二十年的梅雨季，小主子忙着规划蒙山居，可她体内余毒初解，正是郁郁寡欢、人生迷惘之际，忙累了，就只会坐在我院子里发呆，要不就是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那阵子看她高高兴兴的，我便也没打算插手，没成想，这人居然不辞而别。”
魅粗略算了一下，那正是殿下认识自己的前几个月，不由得一阵失落，气势也弱了下去：“殿下也没去找人？”
“就是因为找了，我才说是‘约莫’。”
魑缓缓看向寂静的内室，看向床榻上安稳入睡谢晦已，语气格外幽深。
“那年赴京赶考的学子名单上，根本没有这个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