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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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出院的那一天，周晴羽在面馆门口守了一上午。
看着门口的人，夏天有种久违的感觉。算算日子，他们已经两个多月没见了。
周晴羽瘦了。他想。
夏茵从车上下来的时候，看见门口的人并不是很惊讶。
之前她回来拿东西的时候碰到过一次，她以为只是来吃面的客人，说了句抱歉就走了。但之后每次回来他都在，夏茵也逐渐想起来，这是小天的同桌，妈妈还是个律师。
所以她联系了夏天的班主任，要到了李薇的联系方式，委托她，帮她打官司。
“怎么还在这坐着呢？”她率先开口，对坐在门口的周晴羽说。
“一起进来吧。”
周晴羽其实有点不好意思。
自从跟李薇吵过之后，周晴羽干脆打算将“不听话”贯彻到底，写字的东西也不藏着掖着了，房间的摄像头被他拔了插座，睡前也不再接李薇的牛奶了。放假有时间，甚至有时候午休都会偷溜出来，蹲在面馆门口，等着夏天回来。
他其实可以去医院看看夏天，他知道夏天在哪个医院，也知道在哪个病房。周遂告诉他的。
但他没去，因为不敢去，也有点不想去。
医院是个要经历生离死别的地方，里面的空气都散发着一股悲伤的味道，里面的人也都不是他想见的模样。
他想见的，是现在这样的，重获生机的模样。
“你……你的物理竞赛获奖了？”夏天开口问他。
“嗯。省二等奖。”他笑着回答。
“是不是很厉害？”还不忘加一句调侃。
“真厉害。”夏天笑着回答。
其实面前的人带了个黑色的渔夫帽，还带了个黑色口罩，只露出一双金棕色的眼睛，像宝石，笑的时候眼睛弯起来，洁白的睫毛在宝石面前一晃一晃，像发光的羽毛。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周晴羽吃面的时候夏天就看着他，问他最近发生的事情，他都一五一十地回答。
但其实这些事情夏天都知道。
在医院太无聊，只能偶尔刷一刷校园墙，看一看学校有哪些好玩或者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遗憾的是，发生最多的，是外卖失窃事件。
也不敢给周晴羽发消息，害怕他会指责自己，指责自己在他不在的时候又把自己弄成这样，又那么软弱。
消息编辑了好几次，又放弃。到了后来终于鼓起勇气想要发的时候，又害怕，怕他会质问自己为什么不第一时间跟他说。
一直到出院的前几天，收到了周遂的消息，说周晴羽把许巍揍了。
那一瞬间夏天突然很担心，明明知道周晴羽不会挨揍，明明知道周晴羽是帮他出气，可心里就是酸酸胀胀的，像是憋了一口气，呼又呼不出，在心里直打鼓。
看着面前吃面的人，夏天突然想起来，今天好像也不是周末。
“你今天没去上课吗？”夏天小心翼翼地问他。
周晴羽摇头：“不想去，一见到那孙子就晦气。”
夏天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就当做不知道。
不知道挺好的。
两个人都不上课，索性周晴羽把一整天的课都给旷了。
面馆今天也没开业，晚上下面挺安静，还没到放学的点，老街道上面基本没什么人。
夏天房间的窗口采光很好，但一般都拉着窗帘，阳光很少在房间有人的时候照进来。
但月光不一样。
夏天很喜欢月光，有时候喜欢把房间的灯都关上，然后在黑暗里欣赏夜空，夜空中的一切，不管是星星，还是月亮。
因为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天空，把自己融入进去。
平常都是一个人，今天，是两个人。
看着夜空中马上就要满盈的月亮，周晴羽有点感慨。
难怪古人总喜欢望月吟诗，面对这种景色，确实有一种让人想要表达的冲动。
于是他鬼使神差的开口，问了一个连他自己都有可能说不清楚的问题给夏天。
他问他：“你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夏天坐在他的旁边半晌没有开口，认真思考了一下，一本正经的说：“看海。”
“想去看海，无边无际的那种。”
周晴羽笑了笑，轻声说：“还有什么好看的，远远一汪全是水。”
他来南城之前就在江城，江城别的没有，最多的就是江和海，他每天都看，也该看腻了。
“可我还没见过真正的海的样子。”夏天有点失落。
“等高考完，我带你去。”周晴羽很认真地对他说。
“可海边很大的太阳吧。医生说我还是要少晒太阳，注意防晒。”
“我到时候给你打伞。把防晒霜涂满你的身体，保证不让你晒到一丝哪怕一点点太阳。”周晴羽答应他。
“真的？那我们说好了。”夏天激动道。
“嗯，说好了。”
“拉钩。”夏天伸出小拇指。
“我之前看他们，都是这么做的。”
周晴羽看着他伸出的手指，用自己的小拇指勾住了他。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他笑道。
“你呢？”夏天撑在窗台上，看着他。
“我？”
“嗯。你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周晴羽难得犹豫了，认真思考了半天，才轻声开口：“自由。”
“只要离开家，去哪都好。”
他说这话的时候头仰着看月亮，夏天一直看他。
“会的。”夏天很认真地对他说：“一定会自由的。”
“因为你叫晴羽啊。”他笑着说。
“是在晴空中飞翔的鸟啊。”
周晴羽不是没听过这句话，之前周遂跟他说的时候，他只觉得这人想象力足够丰富。但此情此景，他好像才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晴羽，就是该在晴空中飞翔的鸟。
“可我是羽毛啊。”周晴羽又遗憾道：“这里是无风之地，没有风，该怎么展翅起飞？”
“能自己展翅的，从来都不需要借助风。”夏天轻声说。
其实他能看出来，周晴羽渴望自由，渴望活得像自己，渴望外面广阔的天，而无风之地，不应该成为他的桎梏。
他突然想到了一句很应景的话，形容面前的人再合适不过。
所以他喃喃道：“请不要困于无风之地，你要像鸟，飞往自由的山。”
周晴羽并没有听清他说什么，他也没有再说第二遍。
“那……祝我们，都能如愿以偿。”他最后说。
“嗯，都能如愿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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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愿以偿并不是一个轻松的词语。
这一点夏天回到学校的时候深刻体会到了。
视频一经流出，所有的焦点和矛头都指向了唯一能明确辨认身份的自己身上。
一时间所有的眼光，大量，窃窃私语都朝向了自己。善意的，恶意的，看热闹的。
许巍还在学校上课，跟以前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他看见自己还有身边的周晴羽都会绕道走。
这种举动更加证实了，他和周晴羽联合起来整他的言论，受害者变成了人们口中十恶不赦的罪人，施暴者成为了人们眼中的弱者。
夏天不得不带着口罩和帽子，因为一头白发太过显眼，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人群的焦点。
周晴羽和周遂开始还尽力澄清，愤懑不平。
但到了最后，越粉饰的太平，越成为尖锐的利剑。
周晴羽现在放学都很少回家了，撕破脸后，他也没有必要再在李薇面前装的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家里的砚台笔墨他也都拿了出来，大大方方的摆在书桌上，他闲来无事了，就大笔一挥在上面草草写两个字，然后把纸团成一团丢进垃圾桶里，也不会再冲到下水道里了。
李薇自从那天跟他吵过之后，听见他说的那些话之后也变得有点奇怪。对这些寻常小事也丝毫不过问，整天不是在律所，就是在家看资料。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唯一不能提的，是他的同桌。
夏天这两个字在李薇这里成了禁忌。
她其实好几次都去找过罗晓琴，想让她把自己儿子和这个男生调开，不要再坐在一起。但都无济于事，周晴羽不愿意换座位，甚至为了这件事情跟她彻底撕破脸。
真是疯了。她想。
后来索性就懒得管了，随他怎么样。
周晴羽见她懒得管，倒也乐得清静自在。
他把书法的一套东西尽数拿到夏天家里，准备在夏天面前露他一手。
可他再见到这人的时候，这人正在对着一罐黑色的东西发呆。
周晴羽放了东西，从他手里接过东西闻了闻，是染发膏。
“我想把头发染黑。”他抓着周晴羽的手，碰到了又缩回来，最后抓住他的衣角。
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最后也没流下来。
“好。”周晴羽轻声回答他。“我帮你。”
……
看着镜子里的人，夏天觉得有点恍惚，只有头发是黑色的，其他地方都泛着白，让黑色的头发显得更加格格不入。很奇怪。
“我这样，是不是看起来就像个正常人了？”夏天对周晴羽笑道。
周晴羽摸着他吹干的头发，点了点头。
“嗯。很好看。”
眼泪从眼眶中掉下来，连夏天自己都吓了一跳，可他明明是在笑。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