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根本不是救赎公式》斐临

105、chapter 105 帮她离婚

　　“大肘子吃不吃？哎，得，别吃不吃了，伤哪里补哪里，在这等着，我们去给你买。”

　　市中心人民医院，灯火通明的207病房里挤着四个人，谢敬半坐在床上，头疼不已。

　　房间里早已不需要电视背景音来制造热闹和生活的假象，油炸品和烧烤的气味在病房里里久久无法散去，三张打开的行军床今天随机散落在了病房入口，床尾，床头，门口的置物桌上搁着没喝完的矿泉水和碳酸饮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把这当成了家，如果不是床头柜上还有监测仪器，这已经全成了几个人撒欢的地方。

　　路谨言站在单人病房门口，嗓门一点不见收敛，如果不是附近没有其他病人，铁定得被投诉的程度。

　　裴逢递了把水果刀给病床上的谢敬，又从旁边的水果篮里挑了个最漂亮的苹果抛在他身上，一句话没说，意味却十分明显——削苹果给我吃。

　　斯郁则是盯着他看了几眼，如临大敌般把摆在床边的轮椅给他推到了病房门口。

　　谢敬握着刀和水果，静静看着门口的三个人，完全没有难过和思考的时间。

　　短短的一天一夜，他的岁数往上增了一倍不止，撑着头第n次思考这是不是平日里他管他们太多，导致他们憋屈了太久，得来的报应。

　　他昨晚做完笔录后睡了好一阵，刚睁眼就见斯郁和裴逢跟送终一样面容严肃，心情沉重的直直杵在他床头，还没完全消化这俩人带来的惊吓，从远及近且正在逐步加快的车轮滚地的声音从走廊一路传到谢敬耳中。

　　不详的预感刚在心里起了个头，病房门“咚”的一声被大力推开，路谨言单手撑着门框，右手抓着一把不知从哪里搞来的轮椅，声音中带着一种异常激动的兴奋。

　　“——殿下，臣来晚了。”

　　路谨言在一众人懵圈，震惊，无语的眼神中推着轮椅走到病床前，深情款款的把轮椅放在路谨言床头，好好讲解了一番，并在谢敬稀里糊涂的眼神里着重介绍了轮椅的各种功能，且自己坐上轮椅，酣畅淋漓的展示了一番。

　　“怎么样？是不是很实用？”路谨言满含期待的问床上的谢敬。

　　听到实不实用，谢敬下意识的点头，还没反应过来路谨言整个轮椅过来给他看到底是谁需要，忽然听到路谨言满意的说了半句，“后面的几天，它都将是你最忠诚的伙伴。”

　　是你最忠诚的伙伴。

　　是你最忠诚的伙伴……？

　　是谁最忠诚的伙伴？！

　　谢敬错愕的看着还在滋啦滋啦满病房跑的智能轮椅，又看了看开心到不像是知道好朋友住院时能露出此等开心笑脸，疑似故作喜悦的路谨言，又猛的看向左右俩边站着的人和方才那沉重的眼神……

　　他打架把腿打残了？？？！！！

　　谢敬颤抖着捏住身体上盖住的被子，这才发现自己被子下的腿部好像真的没有知觉。

　　怎么办？他以后怎么养活自己？

　　现在这个样子，他还能把高中读完吗？

　　那个混账爹要是找到他妈了怎么办？

　　额头渗出一层冷汗，攥住被角的手用力到几乎将这床单的布料扯破，路谨言看他不说话，挥手在旁边的板凳上坐下来，情深义重的拍拍他的肩膀。

　　“别担心，这几天我们都会在医院照顾你的，习惯了就好。而且你不是总说走路累吗？这下不用走路了，好好享受吧。”

　　确实是不用走路了，这辈子都不用走路了。

　　谢敬有些恍惚，想抓点什么东西缓解不安，摸了整个床，却没发现自己的手机，最终停了下来，声音干涩，“……医生说还有治愈的可能吗？”

　　他的语气太过沉重，听的路谨言一懵，心说一段时间走不了路对谢敬来说打击这么大？

　　谨慎的点点头，路谨言勉强安慰到，“肯定能的啊，你好好配合，估计十天就好了。”

　　谢敬听完一阵耳鸣。

　　需要坐轮椅的程度了，十天怎么可能会好。

　　“好了好了，你饿不饿，我们去给你弄点吃的？”路谨言看谢敬的样子有些发毛，把轮椅推远了些，找借口岔开话题，谢敬却没回答。

　　茫然地掀开被子，意料之外的，他没截肢，俩条腿摆放整齐地安放在小小的床上，谢敬满脑子荒谬，试着动了动缠满绷带的左腿。

　　僵硬的腿部跟着他的动作往上提了提。

　　动了？

　　谢敬呆滞着又动了动同样缠满绷带的右腿。

　　同样动了。

　　“我没残？”谢敬求证似的问站在左边的斯郁。

　　“什么残没残？”斯郁还没回答，倒是路谨言听到这莫名其妙的话问了句，“你不是一直不准我们说这些吗？”

　　“所以我没残？”谢敬又问一边。

　　“没残啊。”路谨言不知他怎么如此执着于这么问题。

　　“没残你给我坐轮椅？？！！”谢敬忽然激动起来，声音大了不少，抄起后面的枕头，直接给路谨言丢了过去。

　　“久夏让我带的啊？”路谨言委屈又震惊，“她说你腿受伤严重，伤口不能崩，有轮椅保险些。”

　　“天地良心，我还是特意去买的最贵的轮椅，跑了好几家才找到这么一个。”

　　谢敬终于冷静下来，弯腰捏了捏腿部肌肉，确实没甚至知觉，结合刚刚路谨言说的，八成是腿上的刀伤太严重，缝针时给他打了麻药，这才没知觉。

　　心里松下一口气，谢敬不再和路谨言争辩，问，“那你们三个全凑在我病房里干嘛？”他测侧头看看海站在两边的木头，“神情这么严肃的站在我面前，我以为我活不过今晚了。”

　　路谨言支支吾吾的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斯郁和裴逢也不回答他，任凭他好说歹说，啥也不听的在他病房里摆了床，这才有了现在这一幕。

　　“腿受伤和蹄子有什么关系吗？”谢敬被折腾的上气不接下气，真是想跪求这几个祖宗早点走。

　　“怎么没关系？蹄子上面不是腿吗？”

　　你脖子上面是挂的是胃呢。

　　谢敬无言已对，目送着三人离开的背影，认命的削起了手中的苹果。

　　还他是病号呢，让病号削水果，真的是做的出来。

　　谢敬笑着摇头，垂眼捏着刀在苹果上剜起一块薄薄的皮。

　　病房门忽然被人敲响，谢敬抬头刚想问什么东西没带，一抬头，却发现推门进来的人不是路谨言。

　　祝与青立在病房门口，右手关上房门，抬眼淡淡看了他一眼。

　　他今天穿的浅蓝色长袖衬衫，白色长裤，左右手手臂的袖子都挽到了肘部，不过左手手腕上带着只白色的护腕，盖了小臂四分之一，“禁止触摸”四个红色的手写大字留在上面，怎么看也像诗久夏的手笔。

　　“来了？”谢敬低下头，继续手上动作，却将手中连续的果皮割断了。

　　若无其事的把果皮丢入垃圾桶，再削果皮时，苹果表面已经坑坑洼洼，落在垃圾桶里的皮厚薄不均，和刚刚的活似两个人削的。

　　一直到削完果皮，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放下手中的刀，祝与青灭了病房内的灯，房间骤然黑下来，谢敬手中的苹果在安静的房间里砸在地板上，发出一生格外突兀的闷响。

　　祝与青摸着黑走到谢敬病床前，站立不动，黑暗下难辨神色。

　　他或许是在等他先说话，也可能本来就不想说话，谁知道呢？

　　医院旁边是写字楼，高楼大厦围着这所医院，谢敬侧过头看着病床内隐隐透出光亮的窗户，川流不息的车辆正在这座政治中心城市里穿行，街角的万盏灯火里，那个自己期盼的人影或许刚洗漱完，正坐在沙发上休息，远离了她本不该承担的错误，她应当过的好。

　　“我……”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房间内落针可闻，谢敬嗓子难受的厉害，喉咙像被厚厚的泥堵住，说话总是要花特别大的力气才能让声音从无法穿透的土里漏出几分。

　　“我不是来问你为什么打架的。”祝与青干脆的打断谢敬后面的话，“你后面有什么打算？”

　　堵得慌的心忽然因为这句话放松下来，他笑着哼声，“我知道。”

　　谢敬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只能依稀辨别出他愈发黑亮的眼睛，“……是我自己想说。”

　　挪开视线，谢敬用力握了下手中的被子，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诉说一些东西。

　　“我爸在外面借了高利贷赌博，打的欠条是我妈的名字。”

　　“那天来的那伙人是催收的，我一直知道他有赌博的习惯，但不知道他在外面借钱用的是我妈的身份证，是最近高利贷逾期还不上，那些人找到我，我才知道的。”

　　他闷闷的咳嗽几声，再说话时语气温柔了许多。

　　“我妈很早前就摆脱他走了，因为走的匆忙没领到离婚证，所以法律上来说，她们还是夫妻，催债的现在在到处找她……”

　　“她……”谢敬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半晌后才接上话，“是个特别特别好的人。”

　　黑暗里看不清有没有人掉眼泪，祝与青知道他有话说，轻轻应了声“嗯”，示意自己在听。

　　“所以……你能不能帮她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