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根本不是救赎公式》斐临

87、chapter 87 太焦虑了

　　期末考的教学楼和她们所在的教学楼并不是同一栋，准确来说是她们高三即将去往的哪栋楼。

　　应城一中的高三教学楼和其他两个年级是隔开的，——当然这要多亏了诗祝两家对学校的大力支持。坐落在学校最边上的位置，周围长着特别多才种下没几年，却依旧茂盛的香樟，往左走几十分钟是她们正处的明智楼，旁边是高一的勤学楼，跟学校里的哪个建筑都不搭边，离食堂和操场更是远之又远，离的最近的还是一个垃圾站，几乎已经与校隔绝了。

　　校领导一向能在这些事上说出花，美其名曰：提供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不受外界的侵扰，实际上住进去就和被关进监狱的犯人没什么区别，在手机没收，电子产品管理严格的校规下，想和外界联系更是难如登天，再加上封闭式管理，作息时间也和高一高二不同，读高三约等同于学校里没你这号人了，等着一年后刑满释放吧。

　　从明智楼到高三的志远楼要走至少十五分钟，因为考试的早上教室里的学生普遍到的较早，大多数人都在忙着从杂乱的抽屉里掏几张试卷出来在“临上战场前”，再“磨一磨自己的刀”。

　　“停一停，先停一下，我说几件事，很快，几分钟。”祁连迈着慌乱的步伐从教室门口冲到讲台上，把黑板敲出一声闷响，而后不等众人反应，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堆。

　　“再次提醒大家，考试一共考三天，今天下午考完试暂时没有事情，考完就可以回家或者回宿舍，明天下午考完试后要回教学楼搬东西，搬到你们考试的志远楼，具体教室我已经发到群里了，久夏和章方朗记得组织一下，第三天上午考完，中午和下午是离校时间，到家请务必给我发到家消息。”

　　他看起来比昨日还憔悴些，黑眼圈与眼袋同大，眼皮无力的撑着，好像下一秒就能在讲台上睡过去，语速却快的超乎正常人能达到的水平。

　　“还有一件事是开学返校后的竞赛，具体文件我今早也已经发到群里了，可能一些人看到了，一些人没看见，总之是非常有诱惑力的奖励，参赛人员我已经初步拟定了，久夏和惊芜是带队队长，如果了解完文件，还有想参加的可以发消息和我沟通，希望大家认真考虑好是否适合自己后再做决定，后面还有很多比赛，也不用急着这一个，总之大家视自身情况而定。”

　　“还有，”祁连双眼巡视一圈教室，瞥到人后脚先一步跨出，声音跟在后面追，“观殊和方琴来一趟我的办公室。”

　　这般被鬼追的语速和行为砸懵了理科一班一众人，麦观殊正在听宋微绪给她讲英语题，被点到名时，错愕的抬头，却只来得及看见祁连已经消失的背影。

　　方琴正在捏着笔和物理题决一死战，眉头紧缩的像是每一根眉毛都要用眉尖扎死对方，祁连喊她名字时，她压根没抽出空来思索对方说了什么，直到算出一个离谱到能笑死全宇宙的答案时，才终于认输的停下笔。

　　“连长刚说什么？”方琴一脸茫然的问同桌左妍宜。

　　“让你和观殊去办公室。”

　　左妍宜奋笔疾书的抄着容易写错的古诗词，脱口而出。

　　“去办公室？”方琴意外的站起身，在教室里扫视到同样站起身的麦观殊，跟着她一起出了班级门。

　　从走廊到办公室的门从来没有这么长过，方琴第一次觉得这个总是洒着阳光的走廊这么冷。

　　在方琴的记忆里，被叫到办公室是绝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的，毕竟她是班级里最后一名，已经不能用吊车尾来形容了，在这样的前提条件下，她更难想出去办公室会有什么好事发生了。

　　这不能怪她总是先想到坏的一面，对于一个成绩并不好的人来说，被叫去办公室就是一件预兆着灾难的前提。

　　提着的心吊的方琴眼睛疼，她甚至开始祈求这条走廊可以再长一点，再长一点，长到永远走不出去都好，这样她就可以不用去办公室挨一场预备会发生的骂，然后垂头丧气的去考那注定还会是倒一的试。

　　当然，或许也不一定是一顿骂，也可能祁连实在是忍不了她那屎一坨的成绩，指着她的鼻子，用失望的语气问她：都两年了，你怎么还是没有一点长进？要让她滚出一班，把她塞到二班去，不要拉低一班的平均成绩。

　　谁说的准呢？

　　脚步越走越慢，抬起的双腿已经到了重到疼的地步，可她不敢停，也不敢去看和她同行的另一个人。

　　她和麦观殊不熟，只知道自己请了一趟假回来，班级里所有女生都和她熟了，只有自己还在状况之外，她不敢和对方搭话，只敢自己绞着手指思索如果自己真的被丢去二班，自己应该怎么办，一遍一遍在心里告诉自己待会儿在办公室一定别哭，那样会很没出息。

　　至少不要看见其他老师探究的目光，祁连嫌弃的眼神。

　　不要在这样的场面里哭。

　　再长的走廊和再难熬的时间都有结束的那一秒，走到办公室门口，看见祁连的背影时，她停下脚，怕的不想进去。

　　“嘟嘟。”方琴终于抬起颤抖的手，敲了敲办公室的门，喊“报告”的声音里带着出口就能让人察觉到的紧张和害怕。

　　“进来。”祁连抬眼。

　　指尖传出丝丝火辣辣的痛意，方琴跨出脚，迈着缓慢的脚步朝祁连走去，麦观殊紧捏着刘海紧随其后，两个人都紧张的要死，偏偏两个人都紧张到没发现对方也在紧张。

　　五秒后两人双双排在祁连面前，等着对方说话。

　　祁连察觉出两人紧绷的精神，放下笔，放慢语速，正对着两人，尽量让话清晰，“这次叫你们来是想问问你们下学期有没有竞赛或者其他安排，能不能空出八月到十月的时间。”

　　这和想象中的场景不太一样，麦观殊和方琴眨了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

　　麦观殊在班级里存在压根不强，参加竞赛这一类她更是躲得远远的，凭着中等排名也没太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因此两年里几乎没参加过竞赛，不管那个时间段，她都在教室的角落里坐着，八月到十月自然也没什么安排。

　　方琴则更是没安排了，除了操场，以她倒数的成绩，她也没勇气和信心去参加任何一场竞赛。

　　气氛焦灼，谁都没开口，麦观殊悄悄往旁边瞥了一眼，看方琴头低的比她还厉害，几乎要落到地上的头，有些愕然。

　　在她的印象里，这是个很厉害的女孩。

　　很爱笑，黝黑的皮肤上更亮眼的是那双杏仁一样的明亮双眼，短发总是在她微笑和打闹时表达着她的好心情，她体育很厉害，体育老师经常夸她，其他老师看她时也是一脸欣慰，人缘很好，和谁都能相处的很好，总是能找到最合适的话安慰其她人，好像什么都不怕，能勇敢的解决一切。

　　而此刻，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

　　总是扬起的头发垂下，遮住了总是盛着开心的眼睛，鼻尖有些红，拇指指甲感受不到疼似的，一直扣拇指上的茧，食指已经破皮流血，她几不可查的颤抖着，好像只是站在这里，就觉得呼吸困难。

　　心间一窒，麦观殊鼻尖发酸。

　　掌心几乎快被自己掐出血，方琴等待着即将落下的绞刑，却忽然被旁边的动静吸引了注意。

　　那是一声很轻很轻，轻到比她现在的心跳声还微弱的脚步声。
　　那个表情总是很冷，不爱与人说话，好似对谁都爱答不理的女孩往前走了一小步。

　　刺眼的光线忽然被遮了个大半，麦观殊垂在右侧的手指捏了捏她绞着自己中指的手，挡住了她半个身子，将她藏在后面，说出的话有细微颤意。

　　“……没有其他安排。”

　　空气一时寂静，方琴紧张到发不出声音，只能在麦观殊背后轻轻点头。

　　“没安排就好，刚刚的比赛你们听到了吗？”祁连转过头，当没看见麦观殊的动作，从桌上翻找出昨天给诗久夏的文件递给两人，“要不要考虑参加？”

　　“……不了不了。”这次方琴先一步出声，没有接过祁连递过来的文件，不太明显的往旁边靠了靠。

　　她今早起床就已经看过文件了，如祁连所说，奖励很动人，可不是她能高攀的起的，她没那个实力，也没那个运气，这种竞赛让更多有实力的人去参加才最合适，她去了也是白占位置。

　　和她的惶恐不一样，麦观殊接过了文件，翻了翻，却也没认真看，打算找借口推脱。她同样不认为自己有能力胜任此次比赛，也不想拖别人后腿还麻烦别人。

　　瞧着俩人脸上微妙的拒意，祁连觉得这诗久夏还真是个预言家。

　　这情况不就和诗久夏昨天和他说的对上了。

　　不过祁连没立马开口，而是在麦观殊也翻到文件最后一页后静静看着她们出声。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你们太焦虑了。”祁连说，“你们绝对有拒绝的权利，可以是因为有更好的打算，可以是因为有更好的安排，甚至可以只是因为学习压力太大，想要好好歇一会儿。”

　　“但不能是因为害怕。”

　　“你们一路杀到应城一中，再一路杀到一班，成为这佼佼者中的一份子，应该为自己的成绩骄傲和自豪，大声无愧的夸赞自己，而不是因为怕后退，怕前面还有人更优秀，无穷无尽的焦虑，而拒绝迈出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