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修真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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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分别乘缆车，吊在巨大的书架前，望向眼前排列有序的书籍。
一本本书适才还严丝合缝的挤在一起，如今少了一本显得松弛多了。
“现在没有，不代表过去没有……”萧白衣将目光挪回泛黄的书页和斑驳的字迹上。她又把书朝后翻了几页，旋即眉毛一挑，右行几步，靠近另一个缆车，扬声道：“这里。”
尹扶月搀着围栏，应了一声。
二人升的高，恰好又在缆车上，脚下犹如“万丈深渊”，吊索“嘎吱”作响，每走一步都摇摇晃晃。尹扶月屏息凝神直至靠近萧白衣后，才蓦然松了口气，把书接过捧在手里。
朱红的字迹顿时吸引她的目光。
她惊道：“注释！陆琪写这句诗时是在冬季！”手指向另一页上的诗句，“这首，第一句也提到了郦都，再看下句‘千山飞雪绝，万径覆霜凝’。”
大雪……
“北地。”萧白衣淡淡道：“这句我知道，是描写平陵地区的。”
平陵地区地属北地，山峰与草原的交界处，常年飓风侵袭，雨水冲刷。
“没错！这句出名我学过，就是平陵！”可不一会儿，尹扶月便叹息一声：“大致地方找到了，可时间一晃百年，过去之事犹未可知……”她把书翻得哗哗作响，遗憾道：
“书上还说，百年多前郦都经历一场暴雨后，便再没有消息了。”
尹扶月挠挠头道：“平陵多山，如是暴雨，我总觉淹了的可能性不大……萧白衣？！”她倏地兴奋起来，“会不会是泥石流？那场暴雨后，郦都被泥石流给盖上了？”
萧白衣微微一笑，向下一瞥，神神秘秘的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尹扶月登时住嘴，又翻了几页，把书递到萧白衣眼下，粉嫩的指尖在泛黄的宣纸上不断敲击着什么。
萧白衣定睛一看：松山。
尹扶月压低声音：“能将一座城完全覆盖，而且百年过后仍无人发现。当年的泥石流一定极大！找东西可难不倒我……喏，松山曾发生过全江湖史上最大的泥石流。”
平陵、松山……萧白衣颔首，而后拍拍书架，尹扶月瞧见，立即将书塞回书架中，转而冲地上的童女招手。
蚂蚁大小的人也朝她二人挥手，片刻后，“锵！”，锁链缓缓放下，两个缆车在空中停顿片刻，发出阵刺耳的尖啸，缓缓下降。
五彩斑斓的书籍从二人眼前慢悠悠划过，下降途中，尹扶月嘴巴微张，目不转睛的仰头，望着渐行渐远的书架顶，咽了口口水，默默赞叹：不愧是天下最大的书库……
她右侧目，看向另一列塞满书籍的书柜，暗道：
打理起来一定很费劲吧？
*
“轰轰”一声轻响，两个缆车同时落地，掀飞了地上灰尘。尹扶月跺跺脚，萧白衣抖抖袖子、裙子，又泄了口气。
二人一并抬头，这才发现机关边上空空如也，适才操控机关童女不见了踪影。
偌大的高塔中，缆车落地声音圈圈扩大，诡异的回荡在空气中。尹扶月缩缩脖子，下意识朝萧白衣那侧挪了几步，唤了声“小童”。
“小童——”
清脆的呼唤回荡空中，声音越发遥远，落针可闻。
无人应答。
正值深秋，塔内密不透风，蒸的人阵阵发热，火焰的光影跃动，尹扶月却觉得此刻分外“凉快”。她右手抚上剑柄，绕到萧白衣身前。
只觉眼下光线一暗，瞧见来人是谁，萧白衣轻轻捂嘴，倏地叹息，“尹扶月，不至于、不至于。”
尹扶月心底一沉：
又是“不至于”。
上次是“不必要”；这次是“不至于”。
此话犹如一簇火苗，点燃了名叫“往事”的引线。尹扶月咬牙，极力压下心中骤然升起，横冲直撞的火焰：
“人生地不熟，你就这么不希望我能及时关注到你？”
几次了？尹扶月匆匆回眸，瞥了她一眼，立即扭回头去：“你总是说不至于……”萧白衣一愣，就听：
“被追杀说‘不至于’、落水也说‘不至于’……”尹扶月死死攥住剑柄，咬牙道：“那次你差点就……是不是也‘不至于’？？”
萧白衣僵在原地，本要说的“还有我在”四字被死死堵在喉咙里。尹扶月始终没有扭头，萧白衣脑中却隐约浮现出一双微微湿润的眼睛，迫使其情不自禁开口：
“抱歉，尹扶月，是我不好。”
太多秘密挤压心中，萧白衣只觉上午浇在手上的凉水此刻涌进了心里，神情微微有些恍惚：
被追杀的实况并非如此，是我私自瞒下一切。
是我不好……总要你承担后果，害你伤心。
“谁说你不好了？我只是……”脚步声传来，尹扶月身子没动，只侧头，她瞥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正一路小跑而来，便话锋一转，“不想关注便算了，还有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
萧白衣无言，跟着回头，见童女跑的道袍都乱了。尹扶月心生不快，微怒道：“你个小孩怎么回事，喊你也不听？？”
童女道：“方才查看书籍摆放时，发现底下有本书摆错层了……我身高不够，无法乘缆车放书。”她上蹿下跳道：“等掌门们商议完毕、师姐们练武归来还不得罚我？？”
尹扶月扯扯嘴角，满脸黑线：
“你早说，书呢，我帮你放书。”
童女引领二人来到另一个书柜前，尹扶月拾起那本书，抖抖灰尘，“‘至高十九’也是奇，在十九座山头建高塔、修高柜，只为了收集真的书籍、史料……”
“这又是……”她将书上灰尘抖掉，露出的二字让僵在原地，声音也软了，“……什么。”
萧白衣收敛情绪，凑上来，眸子一沉：尹扶月手上这本书极薄，边缘残破，可依稀能看清字样。她瞳孔一缩，低声读出书名：
“《另一天下与修真者》”
读罢，萧白衣呼吸一滞，缓缓攥紧了拳：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
真有啊？
“至高十九”历来只收集真的书册、史料……果然，尹扶月使劲擦了擦书名，引得童女惊叫连连，“这世上，真的有人修仙？真的修真界？”
“贵客……贵客您别搓了，书坏了，掌门指不定要如何罚小道呢！”童女一蹦三尺高，作势伸手。
侧身躲过童女的小手，尹扶月举着书乱晃，扭头看了眼萧白衣，脸上不太自然，张口欲言，最终还是看向上窜下跳的童女：
“哎呀——你、你你别乱蹦……小童，我问你，你们‘至高十九’怎么还有这种不实信息啊？”
“什么不实信息？？？”童女闻言，断然容忍不了有人乱攀扯。她扯着尹扶月的衣服，爬上身，用力一登只听“唰啦”一声，便将书夺了回来，愤愤的盯着眼前少女，道：“你忘了‘至高十九’的藏书规矩了？”
“我们‘至高十九’可比江湖上任何一个门派‘寿命’都大，几百年岂是你随随便便可以质疑的？”
童女晃晃手中书本，又道：“规则在此！定是真的！！”她翻开书本，“稀里哗啦”的找了一页，“你自己看！”
书本被重新塞回怀里，尹扶月趔趄一步，看向童女，嘀咕了声“你力气怪大”，旋即把书本转正，定睛一看，眼睛倏地睁大。
这是幅破损的连环画，书角发黑，年代久远，不过依稀可见画中情景十分眼熟：天空被一道裂痕的白色屏障覆盖，一个白衣女子从裂痕中走出，望向地面芸芸众生，而后转身向屏障裂口施法。
尹扶月看到“白衣”一词，顿觉不大舒服，当即扭头，看向萧白衣。被看的人一脸无辜，神色淡淡，见有人瞧自己，还露出一个相当温和的笑来。她愣住，接着看向手中书本：
狂躁的气浪中，土地上的百姓从缩成一团，痛苦哀嚎到缓缓睁眼，眼含热泪。
画面在给到女子时，她身上的白衣俨然变成了猩红，周身的点点金光将她团团包围。
被突如其来的猩红晃了眼，尹扶月只觉胸口被人结结实实打了一拳，一阵眩晕。
这和赤日阁藏书室的那本神话书上所画简直别无二致！
甚至比神话书的更全面，更震撼！
此刻，萧白衣才终于走过来，温声道：“怎么了？”她面色如常的盯着那副连环画，又看了眼薄唇紧抿的尹扶月，关心道：
“在想什么？”
尹扶月神情恍惚，但还是把书递到她眼下，并小心翼翼瞥她一眼，道：“……没什么，这世上真有人修仙吗？”
“你信吗？”萧白衣不问反答。
尹扶月果断摇头。
萧白衣微微一笑，道：“俗话说‘信则有，不信……’”
“‘不信则无’？”尹扶月接道。
“不信则不信，有些事情‘不信’和‘没有’没太大区别。百姓家里不还供奉神仙吗？有人信就会有人不信，有群体信就会有群体不信，这种事情怎么说的清楚……”萧白衣的声音渐渐小了，旋即试图用一个笑结尾。
奈何嘴在此时好像不听使唤，无力感深深笼罩她的心头：
真相未明，贸然暴露只会南辕北辙，前功尽弃！
“萧白衣？”尹扶月听她说话说到一半，便抬头看着她的脸直至她说完话，才道：“你怎么愁眉苦脸的？哦……还有然后呢？”
神色一滞，萧白衣随即扬扬眉毛，抬头直视了尹扶月一瞬，温声道：“然后……然后我好饿……”
“好饿？？可你还没说‘然后’！”
“方才我就说完了，这种事情解释不清楚。”
尹扶月大跌眼镜，“骂骂咧咧”、嘀嘀咕咕的将乘缆车将书本放回原位。
查阅史料的目的已完成。二人道别童女，乘船离开时中午也才堪堪过半，尹扶月依萧白衣所说，齐心划船出了群山之间。
*
湖泊碧绿，鸳鸯结伴，荷叶从水中露头，不远处便是来时途径的古镇。正午时分，拱桥边，酒楼整洁有序，街道上前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一艘画舫靠岸边停泊，而后，从中跳下个浅蓝衣服的马尾少女。尹扶月上岸后，先抽过画舫的绳子，其固定在地桩上。
船渐渐稳了，萧白衣撩开门帘，探出个脑袋，见尹扶月正抱臂望着自己，当即恬静一笑，踏上了岸。
二话没说，两人穿过人挤人的街道，齐齐钻进酒楼，选了个靠窗的位置。
浅篮提花衣袍外还罩了层白轻纱，腰间系的宝剑剑柄油的发亮，发带在空中飘摇；白衣遍布暗纹金竹叶，两根轻灵的玉簪并排攒住脑后乌黑的青丝。
难得见如此精致扮相。
店小二见人入座，旋即往二人身边一站。尹扶月随口报了几道菜名，店小二听罢，火急火燎奔向后厨。
一会的功夫，菜便上齐了。萧白衣随手掏钱兜付账后，手持筷子探向芹菜炒肉。
右手指根的红痕还未完全褪去，芹菜此刻也跟长了脚似的。
屡试无果后，萧白衣轻咳一声，缓缓放下筷子。
真是不巧，烫伤的怎么偏偏是右手？
她反观尹扶月叨菜的速度快了不少，遂将头扭向窗外。岂料下一瞬，便有人持筷，将肉丝包裹着少量芹菜送到了嘴边。
萧白衣愣住，心中一涩，仍笑着说：“不是‘不管了’？”
犹豫片刻，尹扶月放下碗筷，没一会又递上来，神色淡淡，薄唇却微颤。
她垂眸道：“你吃不吃？”
萧白衣点头，扶着筷子正欲张口，忽闻窗边传来一阵风声。听声音似是闪过一道影，她心中发笑，尹扶月则是神情严肃，瞥了窗外一眼：
窗户对着巷子，巷子中凌乱不堪，木箱、布袋堆叠一处，墙上突出的砖角上挂着一块棕色的破布。
萧白衣突然道：“追的这么紧？”
尹扶月应下：“你看出来了？”
嗤笑一声，萧白衣吃净筷上菜食，温声道：“和於菡有关，是又不是她的人。”言毕，也转身看向窗外，“也算半个江湖帮派，他们和於菡合作了，吃完快点走吧。”
尹扶月朝窗外结结实实翻了个白眼：“他们也算帮派？帮派规矩、纪律全无，‘见风使舵’用在他们身上最合适！”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修真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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