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先试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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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屋二层。
空气寂静，还弥漫着一股难以言说的苦味。萧白衣直直的躺在床上，捂住嘴轻咳了两声，抹去眼角潮湿，慢吞吞的翻身。她胳膊肘支住床板，紧咬牙关倒腾了好久，才悠悠起身，重重泄出一口浊气。
领子上沾染的点点血迹熏得她偏过头去。眼前一片虚无，仿佛笼罩了一层白纱。
心口也如似被人结结实实打了一拳，酥酥麻麻，呼吸时又涨又痛。
萧白衣蹙眉，呆坐在床边，环视一周，终究是没下床。
她迷茫的看向自己手掌，而后又打量手背：血管的颜色比往常深了不少，浅浅埋在苍白的肌肤下，时而肉眼不可见的抽动几下。
良久，萧白衣叹息一声，将手缩回袖中。
这又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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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宫，内城街道。
自从於菡携带人质匆匆离去后，街道上的人就逐渐多了起来，不多时，就已经有了先前一半热闹。
越靠近街边，就越能闻见饭菜香。
“婆婆！”尹扶月方才在小屋下垂眸站了半晌，瞧见那大姑娘扶着盲眼老妇越走越远，才心中一硬，拔腿追了上来。
她一身灰白色衣襟翩跹，恍若一阵风，顷刻间便已至老妇身后。大姑娘瞧见，轻拍老妇后背。老妇愣住，缓缓转身还未开口，尹扶月便抢先一步，支支吾吾半天，垂眸低声道：“关于摸骨一事……我想再问问您……”
脸上肉一颤，老妇轻轻顺顺胸口，“跟老身来吧……呃，小丫，找个茶摊，老身要和姑娘坐着说。”
言毕，就见大姑娘四处张望后，熟练地将二人领到一处茶摊，还要了一壶冒着热气儿的茶。
此处位于街道拐角，再往里走就是未开发的废墟，静谧不已。尹扶月先扶老妇坐下，而后深呼吸几回，一撩裙摆稳稳入座：“婆婆，我冒昧的请求您……可否讲述些细节给我？”
“哎……”老妇摆弄茶具的手一顿，用空洞洞的眼眶深深“看”她一眼，“罢了……”不远处隐隐听见人生喧嚣，尹扶月眼睛紧盯老妇嘴唇。
“老身在逃亡时听过那群追兵杀人。那些人步伐听着很轻、很快，走起来根本没声，当时老身在前头跑，突然听身后一声极像脚步声的沉重闷响，“唰啦啦”的脆响后，有东西重重跌落地上……”
脚步很轻……又……很沉重？还有脆响？
莫不是……
尹扶月抿唇，手下意识抚上剑柄：“您方才说是一群追兵？可还记得大概多少人？有六个以上吗？”
信息太少，仅凭这些难以决断。
老妇一阵猛点头，轻拍大腿，信誓旦旦：“绝对六个以上！当年老身不仅学了画骨，还学了人体哩。追兵、刺客之类的往往偏瘦，可他们死时，倒下的声音不小……”
话音未落，尹扶月瞳孔一缩，喃喃自语：“果真是他们。”
她幼时曾听师傅讲过一个“奇诡”的杀手帮派，名为“七杀道”。此帮派的人，以做任务成群出动名臭三、四十年前的江湖。派出的杀手人数通常是奇数，最多就到七名。
派出的杀手背负铁链，并以铁链为武器，遇到目标与同伙齐齐甩出铁链，将目标压制住，过程极短，眨眼间就可以捆的目标动弹不得。
若目标挣扎，七位杀手脚法极快，顷刻间变换位置，目标则连呼救的时间都没有，在手腕粗的铁链一圈圈缠绕下，五脏肺腑被瞬间挤爆，人也就毙命了。
若目标弱小，则无需用铁链。七杀道的人脚功一流，最出名的就是踹人的功夫，挨上那么一下，普通百姓当场便会没命，哪怕是宗师也得缓上余月。
不到二十年前，尹秋筝名头正盛时，就是因为遭七杀道主忮忌、算计，挨了这么一下，撑了几年后，便退隐江湖隐居去了。
尹秋筝隐居期间，在屋舍边的竹林里捡到一个光溜溜的婴孩。她大为震惊，但因受伤，无暇照顾、教导其成人，便给婴孩娶了名，交给了结拜的“五妹”，高懿。
这个婴孩就是如今的尹扶月。
不过后来，七杀道也没好到哪儿去，东窗事发后，被江湖帮派围攻，一夜灭门。它也成为了江湖中，第一个被百家围攻，已至灭门的门派。
耳边一声轰鸣，尹扶月顿觉什么都听不见了。
尹秋筝可是二十二年前群英荟萃时，凭功夫杀出来的天下第一！
连尹秋筝这样的绝世高手，都曾因暗算而失利过。尹扶月拿起茶盏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若萧白衣真是除掉七杀杀手，救下老妇的人……尹扶月余下的手砸向大腿，她盯着盏中泛起涟漪的水面，将茶盏轻轻放回桌上。
“吧嗒”。
一声脆响后，尹扶月眼瞅着盏中茶水面逐渐平静，看了眼对面老妇的手，却倏地的松了口气。
骨画师应该也会有失手的时候！她望向外头的行走的人们，心中立即疯长出一个法子。
“婆婆？”尹扶月扶起老妇，奋力抑制发抖的声线，“您方便随我来一下吗？”老妇应下，一老一少并排朝街道上走去。
尹扶月问：“您平时会特意给人摸骨吗？”
老妇摇头：“懒得动弹，不摸。”
街上氛围早已恢复如常，孩子身着花花绿绿的衣衫，在街边嬉笑打闹，有的女人在街边修饰房屋，有的从脚边木桶中拾起舀子，朝屋前种植的鲜花浇去。
人来人往的街上，尹扶月随便拦住一个小女孩，并比划出了“噤声”的手势，等小女孩瞪大眼睛、捂住嘴巴时，便扶老妇蹲下，将老妇的手往女孩那里牵动道：“婆婆，这个人是男是女？年龄多少？”
老妇粗老的手抚上女孩光滑的脸蛋，女孩非但没有感到紧张，反而站的笔直，任由老妇轻抚。
半晌，老妇道：“额结节圆润微凸，颅骨薄纤，枕部线条流畅，颞骨纤细……五岁左右，是个女孩。”
尹扶月呼吸一滞，还未开口询问女孩，那女孩已经雀跃蹦跳。
“对啦对啦！！我今年五岁啦！！哎哎哎……和我一起玩摸脸游戏吧！！”女孩朝屋檐下嚎了一嗓子，就见一年轻女子款步走来。女子学着孩子不出声，老妇起身，上手摸了片刻：
“此人和刚刚那孩子应是一对母女，脸上有相似处。”
瞳孔一缩，尹扶月见年轻女子笑着点头，险些没站稳，接着就听老妇道：“摸了这对母女的脸蛋，老身大体知道孩子她爹长什么样了。”
尹扶月的心如坠深渊。她指尖微冷，机械的从怀中摸出块碎银递给女孩，眼神呆滞，手紧攥又松开，沁出的汗珠沾湿鬓角：“你……去帮姐姐买把糖。回来后姐姐只要两颗，剩下全是你的……”
女孩兴冲冲而去，尹扶月直到女孩将糖塞到手里时，也没缓过神来。最终，她苦着个脸，一声不吭的攥着两块糖，往萧白衣所在的二楼房间赶去。
行至门口时，尹扶月却停住了，手仿佛千斤重，怎么也做不到抬手推门。
恍惚间，她想起老妇摸骨时不假思索的神情，不由重重叹了口气，只觉心头战栗个不停，双腿如似被灌了铅，怎么也迈不出这一步。
老妇那种娴熟的技术，出错的概率微乎其微。况且，当时老妇是在危机解除后，给恩人摸的骨。
尹扶月垂眸，咬唇，按理说因“害怕而记不清”这理由实属牵强……
如此，岂不推翻了师姐的诊断？
周遭寂静，她抬眸，无声的推开房门，便瞧见令她震惊的一幕——偌大的房间中，萧白衣已然苏醒，此刻正手扶窗沿，背对木门，及臀的青丝垂着，单看背影真是病弱中添了一丝文弱。
两人中间还隔着一个圆木桌。
尹扶月屏息凝神，垂眸看向掌心的饴糖，而后看向萧白衣后背，颤抖的捏起一块饴糖，将手聚过头顶。她暗道：
若灭掉七位顶级杀手、老妇的救命恩人真是她，那她必定也是一位顶尖高手。
往往这类人，对危险的感知是一种超越思考的本能，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
这种本能，即便在重伤苏醒后，也会有所流露。一个武者，想要规避身体本能反应，根本不可能。尹扶月紧咬牙关，手越举越高，双眸死死盯着萧白衣的身影。
她要的不是萧白衣的闪避，而是那千丝万缕、无法规避的反应痕迹！
只要有一丝格挡反应，就足以证明……尹扶月没敢再想，径直将手中饴糖抛向萧白衣的后背。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先试探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