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再集合【增加结尾一小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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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泛红，草屋内黑洞洞，只有一束微弱的光隐约洒在屋内，直直抚上那人青色的衣襟。
尹扶月眯了眯眼，便见那人提裙，缓缓走出狭窄的门。月白色的头纱在夕阳下亮晶晶的，萧白衣回过神来，跟着尹扶月的辈分称呼：
“弈圣前辈。”
弈圣头戴花冠，款步走来。她没多说话，目光锁在尹扶月无力垂下的右臂上。弈圣捞起那只软趴趴的胳膊，问了声“脱臼”，而后还未等伤者吱声，便骤然发力。
清脆的复位声被尹扶月短促的“啊”声盖过，下一瞬，她下意识抽回了手臂，幽幽望向弯腰拔箭的弈圣，旋即看着萧白衣，眸中水汪汪。
尹扶月“泫然欲泣”的模样没持续多久，似是意识到不妥，又赶在萧白衣开口安抚前，把可怜样藏的严严实实：“多谢前辈。”
弈圣手中攥箭，回头拿碎银安抚马场主人：“让您受惊了，如今已经无需担心，”等马场主人攥着银票、数着碎银，牵着伤马嘟嘟囔囔离开后，才指着箭介绍：
“此箭通体乌黑，白纹游走其上，是祝淼独用的不错。”
萧白衣点头，尹扶月喜道：“是祝大侠！她来了？”
“嗯。”弈圣应下，旋即手腕翻转，“吧嗒”把箭羽处一扭，从中用力磕出个长布条，她边展开道：“这是祝淼独特的传信方式，你两位且看……”
尹、萧二人听话的凑上来，一人站一边，三人齐齐瞧着眼前各式的纹路。
弈圣道：“这是山下的舆图，是祝淼用土亲自画的。这，波纹代表田地；大片的实线代表山川；山脚，墨色的矩形是……於菡一行人的帐篷？细实线，便是方才你二人走的山林小道了。”她手顺着细实线直至“山”中的那个黑圆：“宗邑观老宅。”
“这是什么？”尹扶月指向盘旋山涧的虚线：“是上山的路吗？那……那个山上的红点是？”
“虚线正是上山的路。”弈圣耐心解答：“那个是祝淼的位置，对应……”她抬眸，扬手一指远处的山：“距这三十里的半山腰处，只有这样才能看清山脚。”
闻言，萧白衣望向几近光秃秃的山峰，尹扶月感叹不已：“这么远？”
“嗯，月影弓嘛。有‘悄无声息、百里归一’的美称。什么人配什么弓，祝淼本身也是不差的。”弈圣语气淡淡：“但是现在恐怕还走不了……”
“为什么？”尹扶月瞪大眼睛，看了眼萧白衣，果断得出结论：“不用想，观主大概率已经被擒，现在已经不能再等下去了。”
眼睛半眯，萧白衣率先瞧见了布条角落小黑字，瞧清后，叹息一声：“确实走不了，这里写了。大意是：祝大侠收到信后，便逐山摸排，最终在一犄角旮旯的山下发现了於菡一行人的帐篷。”
萧白衣停顿半晌：“所以，於菡很会选地方，那里视野还算开阔，若外人进攻，其实并不好躲藏。”
“以至于，目前祝淼还没找到适合进攻、又能容纳我们三人的位置。”弈圣把话接下去。
尹扶月仰头，望向蔓延天边的晚霞，大悟：“也是，天快黑了，如果上山也没法点火折子，暴露就前功尽弃。”
弈圣突然发问：“若此时不上山，万一於菡夜里撤兵，带走观主，又该怎么办？”
“不会！”尹、萧异口同声，弈圣依次撇了眼二人。
尹扶月率先开口：“当时在地宫时，方大侠曾骗於菡说祝大侠即将抵达，加之於菡匆忙撤离，更加坐实她其实并不知晓祝大侠所在何处。祝大侠能给我们发信，而且字迹从容，可见於菡仍旧不知其位置！”
弈圣意味深长的点头。
“所以，目前来看，携带一群俘虏并不好撤离，路上湿滑她没必要冒险！”
萧白衣首先肯定了她，并欣慰的看了她一眼，接话：“不错，从‘新’宗邑观到此处的老宅，中间山路崎岖，使得重新安营扎寨异常艰难。我和於菡已经碰过面，同时结合尹扶月方才所说，以於菡心思，断然不会放着好地方不用，冒险撤退。”
几人站在马场正中，百余匹马在周边的棚子中摇头晃脑，不时撞在一处，又毫不客气的互相踢踹。
弈圣把布条卷起，塞回袖中，赞道：“尹女侠真是后生可畏啊，可比夏天见你时成长不少，如今你十……”
“十七岁。”尹扶月接话。
“出身赤日阁、武林大会一枝独秀，保卫华山派、地宫都有你……有这样的阅历，真是了不起。”弈圣欣然一笑：“明日要早起，最好赶在卯时日出前抵达。临走前，祝淼会和方才这般给我们发最终位置。”
“如今，只能祈祷观主有办法拖延时间了。不过他那样的人就是……”她骤然噤声，一指草屋后那面泛黄开裂的墙，换了个话题：
“我先去生火，今晚就在旧马厩对付一晚。”
闻言，尹扶月的脸突然一阵爆红。她无措的抿唇，胡乱应着，目送弈圣离去，才将目光从新投在身侧的白衣女子身上。
萧白衣换缓步靠近。
彼时，月亮拨开云层，月光倾泻而下，马场一片灰，只有草屋旁边燃着盏灯，等边坐着的马场主人百无聊赖的踢着石子。
皎洁的月光洒在萧白衣洁白的大氅上。那大氅本就和她身上的大袖一般重工，经月光一照，波光粼粼。
一路风霜，零星的雪花嵌在她乌黑的发丝中，细细瞧着，非但不违和，倒是烟火气更重了。
尹扶月一时间忘了躲闪。
“果然厉害。”萧白衣由衷称赞。
“那是！”尹扶月的尾巴仿佛要翘到天上去：“我们赤日阁就没有差的！”
萧白衣随着她扬唇笑笑，望向旧马厩：“来路上累坏了吧？冬夜寒冷，先去找前辈。”
行动在即，要是受凉，难免误事。
话音刚落，尹扶月眸子幽暗半瞬，点头应下，又干巴巴站了好久，才大步跟上。
*
同一轮月，赤日阁。
议事院内，众人刚刚散去，空气暖融融的。姜吟乐马尾半披，着蓝色束袖袍，手拿信纸，和文武袖袍扶手而立的汪盈，站在一张长约一丈，摆着沙盘的方桌后。
中原江湖的山川地形近在眼前。汪盈看着花花绿绿的“树”、“草”，偏头问：“姜阁主，有尹女侠的消息了吗？”
姜吟乐点头，把信件塞回腰带夹层：“方大侠这才来信，阿月和萧小姐目前应该在宗邑观，弈圣前辈、祝前辈应该都在。”
“那，此番讨伐？”
“我即刻写信。等阿月事了，我们在宗邑观地界边上等她，一并赶路。”姜吟乐闷闷道：“我查过於菡，没发现特殊之处，她的身世江湖人尽皆知。至于你说的那个带着鬼脸面具的女人，来路很是模糊。”
汪盈扬扬眉，脸上闪过一抹难以遮掩的失落：“信件呢？”
“没有。这点萧小姐早就让我查过了，第一回时间大概是武林大会期间。”姜吟乐在沙盘上稍作标记：“第二次是初冬，也是了无音讯。明早走这最近。”
汪盈看向姜吟乐手指的方向，话锋一转：“模糊？那阁主可知道西域鼓邪、琵三娘二人？方大侠给我单独去过一封信。”
姜吟乐排兵布阵的手在空中停滞半瞬：“略有耳闻，又是西域？！我记得七年前，那场扣在於歌身上的瘟疫，也是西域疫病的品种……这不会是巧合吧？”
“阁主觉得於……”汪盈话音未落，回首瞅见了议事院门口那道紫色身影，立即将名字跃了过去：“是冤枉的？此时事关重大，事关江湖大大小小门派的新秀子弟的亡魂，若无证据，不可乱言。”
议事院里空旷至极，於歌端着茶点，缓步朝二人走来，脚步声分外清脆。
“郑熹？”姜吟乐抿唇，扭头唤罢，便见一头梳栖云髻，髻上坠着发带的妙龄女子匆匆离去。待姜吟乐请於歌落座后，郑熹已经携簿子返回议事院中。
“这位是？”汪盈好奇道。
姜吟乐“唰啦啦”翻动验尸簿子，找到页码后递给汪盈，介绍道：“郑熹曾是竹轩客栈的小二，后来如赤日阁在藏书阁当管事。她办事认真，一月前就调她到我身边做事了。”
“萧小姐的那个竹轩？”汪盈点头，细看簿子后望向於歌。
於歌愣住，匆匆起身：“姜阁主，我姐……於菡为乱江湖、理应受罚，此事我决意避嫌，解毒丸你们随身携带，我就不跟去了。”
“你不必紧张，如果觉得待在阁内无趣，可以去四季院找春意。”姜吟乐放缓声线，温声道。於歌紧攥袖子，左看右看，依次朝姜、汪二人行罢礼，留下茶点匆匆离去。
“汪监事，你方才吓到她了……”姜吟乐无奈道：“人家好歹是你华山派的救命恩人吧？”
“抱歉，阁主。我……”汪盈懊恼不已：“只是那场瘟疫实在是……唉，簿子信息太少，若言证明清白，恐怕要开棺。”
“不行，那疫病传染性极强。当初，为了百姓安危，只能验尸后将其集中一处，深埋地下，如今早尸骨无存。贸然挖出除了传染，大概率也验不出什么。”
姜吟乐望向院内华美的柱子，喃喃自语：“鼓邪、琵三娘……如我没记错的话，‘西域三毒’应该还有一个？”片刻后，她不再嘀咕，只对汪盈道：“早些休息，明早出发。”
汪盈应下，抱拳一礼后，离去。
*
与此同时，宗邑观老宅，附近山脚。
火焰“噼啪”烧的正旺，阿茶起身，把驾在火上烤的野兔取下，将上面碳化的脂肪削去，递给於菡：“其他人都有，这是您的。”
於菡接过，瞧着阿茶脸颊两侧的灰，果断道：“她们吃自己会考，不考就饿着，你是跟着我的，又不是她们的小厮。”言毕，径直起身。
观主和观主亲眷——妻女四人齐齐绑在帐篷外那颗横倒的枯树上。於菡睨了五人一眼，当即招呼：“将她们塞到帐篷内，别冻死了，冻死了可问不出想要的来！”
话音刚落，阿茶身后霍然站起两人，连拖带扯将龇牙咧嘴、大呼小叫的观主推进主营帐。大抵是瞧见於菡一直站在母女四人身侧，两个身着甲胄的侍卫只将四人搀起，老老实实送回帐内。
於菡站在帐外，没一会，帐内就传来几声低泣。她皱皱眉，方才两侍卫的其中之一当即汇报：“堡主，她们好像饿了。”
“这个。”於菡瞥向帐内，竟毫不犹豫将手中烤全兔塞到侍卫手中，艰涩道：“让她们四个吃完安静点，我头疼……还有，别让观主再叫了！”
“是是是！！”侍卫猛点头，拿着兔子径直离去，片刻后复返。侍卫不解：“堡主，你别操|心那母女了。”
“我？我又操|谁的心了？”於菡一手叉腰、一手扶额，厉声道：“你别太聪明了！”言毕，和一侧站立的鬼面具女人一同进营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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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场，废旧马厩。
弈圣早早生了火后离去，继续同之前似的，与马场主人聊天。马厩虽然废弃已久，可经过四人一顿收拾，登时干净不少。
尹、萧二人坐在干燥的草料上，守着月亮。
良久，尹扶月骤然开口：“我们还挺像的。”
“是吗？”萧白衣理理大氅的毛领，奇道。
“嗯……”尹扶月闷闷不乐，深吸一口气，像是铆足了力气：“在某些事上，都会选择骗人，对吧？”
作者有话说
第76章 再集合【增加结尾一小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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