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自白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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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堂内人声嘈杂，各种饭菜香汇集空气中，叫人分辨不出来确切的味道。到了饭店，人越发多了，小二的身影不间断在大堂的各个角落穿梭。
一会儿上一个，没多久二人的菜便上齐了。
望着桌上的五花八门，尹扶月察觉事情不对，顺手夹起一筷子鱼肉，放到碗里吃净，疑道：“？不会是我买衣服的间隙吧？”边说，边看向身上新衣。
“是。”萧白衣应下，温和道：“刚说完，你就来了。人家说回到观中，就交给我们。”
“啊……”尹扶月放下碗筷，擦嘴、清清嗓子，掰着手指头数了半天，而后道：“有件事我很好奇……你定了几个房间，吃完饭回房间说？”
“两个。”
尹扶月一愣，唇角止不住扬起。她轻咳一声，连忙拾起碗筷，趁萧白衣低头又夹了几筷放进碗里，默不作声的嚼着。
二人吃完，发觉角落的母女四人还未结束用饭。看来一时半会走不了，萧白衣嘱咐小二两句，之后跟着尹扶月上二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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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雅间内。
打开门，迎面见到了一块米色的屏风，二人一人一边，拨开珠帘绕过屏风。温和的光从大窗户灌入房中，丝丝寒意蔓延，尹扶月瞧着，急忙上前关上窗户，萧白衣趁她关窗户的空，抽出桌边圆凳。
二人齐齐落座，尹扶月环视一周，确认安全后，又和在桌边似的掰起手指：“第一枚密匙出自江上，独孤家族的祠堂中，目前在你手里；第二枚密匙来自旧郦都地宫的废塔中，那是弈圣和其同母异父的姐姐云归怜的老家，目前由方大侠和祝大侠一手建设、管理，但已被於菡夺了去；第三枚密匙在宗邑观安然无恙，这点你刚说过……”
她深吸一口气，问出那个压抑心中的问题：“一共有多少个密匙？”临行前，师姐的话语萦绕耳侧：“於菡要报答组织……若我猜的不错，密匙很可能不止一个。如果没有拦回书信，切记别让於菡先拿到密匙！！”
“当初……”尹扶月无奈道：“师姐只说了不止有一个密匙，但并没说一共几个。还有秘库，围绕秘库忙了这么老半天，又是寻草药救治独孤家遗孤，还是去江湖书库‘至高十九’查阅资料等等等等，其中险情、杀戮多到数不完……”
她叹息：“可……我连这个秘库的消息都知之甚少，那地方江湖上向来只有传闻，师姐、师傅也从未对我说过，就连‘至高十九’都没有记载。要是有记载的话，‘至高十九’早被寻宝的江湖人挤爆了。”
尹扶月伏在桌上，眼睛半睁半闭，满脸惆怅。萧白衣听她说完，顺着她的话接下去：“观主去世，宗邑观现在只剩一个主人了。如果，实在不清楚，可以问问新主人。”
闻言，尹扶月“唰”的抬起头，咬唇轻“啧”一声：“你觉得她会知道？”
“人家都说可以将第三枚密匙交给我们，为什么不再多问几句呢？”萧白衣望向窗边透来的光，叹息一声：“第一把和第二把密匙的主人的后代虽都在世，但均经过重大辗转，传承早断了，问不出什么。唯有第三把密匙的主人，目前是直系传递，且未断代。”
说着，她甩袖，小心拂去膝盖上的灰尘，见尹扶月眉眼低垂，还是副“惴惴不安”的模样，便觉心上一紧，安抚道：“放心，观主那样贪婪的人，其然不会对外炫耀，但对内可就不一定了。”
“如果……”她停顿一瞬，声音愈发无奈：“实在不行，请弈圣前辈算一下也不是不行……”
“算？”尹扶月声音蔫蔫的：“别吧，到那一步真是无奈之举了。再说了，像弈圣前辈那样有准则的人，要是什么都恳算，那还了得？”
也是……萧白衣心说。
等待母女四人休息的时间漫长又难熬，尹扶月一会变一个姿势，趴着，托腮，打量“藏心”。然而没过多久，萧白衣突然听到尹扶月低声叫她的名字，于是匆忙应下，语气中夹杂了一丝她自己都难以察觉的笑意，接着就听尹扶月问：
“说到弈圣前辈，我想起了一件事。”她一顿，小心翼翼道：“你……有想过自己以后是什么样子吗？”
“就是以后想去哪里？或者别的……”
未来……萧白衣怔愣一瞬，脑中空白一片，半分真实的场景都看不到。她深吸一口气，不由自主缩了缩身子，柳眉微蹙，过了良久，也没有任何回应。
“不想说也没事，可以保密哒！”尹扶月瞧见，立即解释：“我绝无二意，只是好奇罢了。”
“你不必紧张。”萧白衣看着她谨慎解释的模样，心中又痛又痒，不着边际的角落还隐隐有些心酸。安抚过尹扶月，她才怀着心事，郑重道：“我……没想过。”
也并非是没想过，而是曾想过。
认识尹扶月后，曾短暂想过。
没认识尹扶月前，她真的从未想过以后。那时候，她觉得自己大概会开启秘库，拿到和挚友有共同回忆的蜉蝣剑后，怀着前世记忆和满腔悔恨，就此隐居，了去残生。
她一个罪人，哪怕转世了千回百回，也依旧是有罪。
因为故去的人再也不可能活过来。
念此，萧白衣藏在衣袖下的手，默默攥紧了拳头。可偏偏……她认识尹扶月。这是她第一次在异世接触到了如此鲜活的情绪，百兽林前的怀着张皇却仍旧一腔热血；明明堵着气却仍旧关心别人……
满腔的赤城横冲直撞，终于唤醒了她那颗死寂的心。
她动心了，虽然远不及其他人热烈，却已是她能给出的全部了。
于是，当时怀有开秘库任务的她，便不显山不漏水的藏着。藏着藏着，变故接踵而至——她们在於歌的枫荷园发现了使用符咒的痕迹。
她自是惊讶至极，世界的不同、思想的诧异，安全探究真相、维护安宁、不牵连无辜的心胜过了一切。
恰逢此时，门外传来阵阵脚步声，听着甚是稀碎。
萧白衣霍然抬眸。
微微蹙眉，尹扶月瞥向门口，神情凝重的起身，冲萧白衣低声道：“嘘，门外有人……”
萧白衣点点头，看着尹扶月压剑行至门后，扣开内门栓，小心翼翼拉开一条门缝。外头喧闹，可那脚步声却没了踪影，尹扶月调整站位，将门又拉开一点。
下一瞬，门边突然探出半个女人的脑袋！
“嘶！”历经多番战斗，尹扶月早练出了拔剑速度。可这回，剑出鞘了一半，又被她狠狠塞回鞘中。
眼前女人衣着干净，头上的细金簪熠熠生辉，身后还有三个小身影。
尹扶月点头行礼，老实唤道：“夫人。”
来人赫然就是前观主的夫人和孩子。尹扶月匆匆侧身，将四人迎进来。
“夫人还有什么吩咐？”萧白衣没想到夫人会在此刻来访，匆匆将情绪摒弃脑后，匆匆起身，正欲从旁边柜中翻出茶盏，却遭夫人阻拦：“萧小姐，我们想商量件事，说完就走，先不喝茶了。”
“好。”萧白衣温声应下，和尹扶月一并抽出凳子。
母亲和女儿们躬身，回礼入座。母亲小心道：“小姐，此处距离宗邑观还有些距离，我们能不能再修整一晚，明早出发，那样就不必熬夜赶路了？”
尹扶月抿唇，看向萧白衣。
“好，诸位好好休息。”对于母女的建议，萧白衣微微一笑，瞧着小女孩半睁半闭的眼睛和昏沉沉的站姿，满口应下。
毕竟坐马车的确慢些。
女人抿唇似是回忆起什么，又问：“那观主他……”言毕，静默片刻。
“这点您无须担心。”尹扶月满口保证。
女人松了口气，起身行礼后离去。
萧白衣抿唇，房间内恢复静谧，她的情绪又抑制不住的反复：
不久后，她和尹扶月潜入狼牙堡，意外得知有人用於娴的遗骸，意图操控於菡，还看瞧见并拿到了独属于修真的古书令牌。
她在窒息中，确定了符咒跨界入侵江湖。
真是坏事，天大的坏事。
萧白衣喃喃自语：她没去看尹扶月，只在唇边溢出一抹苦笑。
她只能把跳动的心藏得更深。有了牵绊却没有武器，她太了解人心了，也承担不起暴露的责任。
随着深入调查，江湖中的修真内应不止於菡一个，至于修真层面的众多谜团，她更是管中窥豹，近看眼前一片黑暗，远看前途渺茫。
本来已经举步维艰，但有人钻了信息差的空子，“声东击西”的到来瞬间将她钉在原地。
窗外的风声更紧了。
恍惚中，萧白衣似乎又感受到了身处地宫内，发现中毒时的惊愕，她缓缓抬手，下意识想抚上心口，然而手刚抬起，便又无力垂下。
灵元被毒素缠绕封印，灵力随之无法使用，恰逢此时，偶遇之前相救的骨画师。几番言语、动作试探，她被抛至顶峰又轻轻落下。
她瞒过去了，但望着尹扶月的眼神，千言万语，无法宣之于口。她清清楚楚知道对方的一切心思，却身陷在险象环生的阴谋中，无法回应。偏偏尹扶月还是那么赤城，她暗自庆幸，又无言以对。
于是，她痛苦，回避，欲言又止。
眼下，太多东西是未知的了。
萧白衣沉默着，指尖轻轻摩挲袖口纹路。
没想过，也是没敢想过。
前世斩阎罗，平鬼魅，叱咤风云的一代少年宗主，今生竟是这般怯懦。
“嗯，真的没想过……”盯着尹扶月讶异的目光，萧白衣似笑非笑，又重复了一遍。
“那你……现在想想？”
窗外风声呼啸，冷气拍打窗面。萧白衣着实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便抚摸黑发，故作轻松，深深看了尹扶月一眼，安抚道：“我试试看……”
话音未落，楼下大堂突然传来一声瓷碗摔碎的脆响，夹杂着几句模糊的呵斥。萧白衣指尖微不可查地一颤，呼吸不由又轻了三分。
行程延误，晚上时，二人又和母女四人在大堂偶遇。经过一下午的休息，小女儿瞧着“清醒”多了，午饭时还闷闷不乐，晚饭时，便已经可以兴冲冲的给母亲夹菜了。
至于那个问题，萧白衣一直想着，从晚饭想到深夜也没想出来，她满脑子都已经被各种谜团堆砌满了。尹扶月似是心中有所感应，第二天起来也没再问。
二人刚刚收拾好，店小二便敲门进来，扬声道：“小姐，马车已经备好了！”萧白衣应下，随手付钱，和尹扶月出门走至隔壁母女四人的房门口，先将血衣销毁了，而后领四人坐上马车，尹、萧佩戴幕篱赶车，一行人趁着雪停，默默驶离小镇。
*
申时，澄澈的霞光浮现天边，分外吉祥。
宗邑观门口，踏雪节的宴席已结束。
棕衣的管家麻木的指挥小厮、侍女往观外倾倒垃圾。直至有道熟悉的女声唤她名，她才默默转身：
一干净婉约的女子领着三个衣着干净的孩子走在最前，白衣女子和藏蓝衣少女默默走在后。
孩子们眼中的恐惧尽数消失，管家这才看清来人是谁，于是大喜：“夫人？呃……”她说话登时小心起来，左顾右盼后，才低声道：
“观主没跟您几位一起回来吗？”
作者有话说
第80章 自白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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