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未来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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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尹扶月“啊”了一声，立即爬下罗汉床，低着头给弈圣开了门。
尹扶月站在门内，就见院中的小路上多了一条脚印，弈圣身上干干净净，抱着一块棋盘立在门口，瞧着门开，还颇为无奈的扬扬唇角：“尹小侠，好久不见，人都在吗？”
嘴开开合合，尹扶月支支吾吾半天，随后点头，将弈圣领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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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茫茫一片。
“萧小姐。”
弈圣清冷的声线传入耳中，萧白衣回眸，随着尹扶月喊：“前辈？”她的目光不自觉落到弈圣抱着的红木棋盘上，便果断起身迎接：“前辈真是来算命的？”
真来了？萧白衣扯扯唇角，配合弈圣将棋盘摆好，望了尹扶月一眼，抱着手炉端坐方桌边，静静看向弈圣，“那晚在马厩里，我还以为“算命”一事，是她是在和您开玩笑呢。”说着，萧白衣垂眸，唇齿间多了一抹苦涩：
“没想到是真的……”
“说真的就是真的！”尹扶月叉腰横眉，止不住着急，说着说着眼眶微微泛粉：“我怎么会在那么郑重的时候开玩笑！”
大抵是没到她反应如此激烈，萧白衣倒吸一口凉气，当即顺着尹扶月道：“好好好……是我不好，总让你伤心。”
言毕，她示意尹扶月坐下，待尹扶月“气鼓鼓”的坐下，回眸便对上了弈圣眼中的一言难尽。
萧白衣抿唇不语，看着弈圣摆弄棋盘，“前辈，那些被於菡劫持地下人如何了？”
她清楚的记着，当时她和尹扶月负责将现任观主和三个孩子带出帐篷，而弈圣、祝淼二人负责工匠、小厮等人的撤离。
闻言，尹扶月两忙抬头，跟着问：“是啊，前辈。她们都还好吗？”
“还好。但伤亡不可避免，亡者已被祝淼带去安葬了。”弈圣放好棋篮，摆出“请”的手势，“萧小姐，请执黑子”。萧白衣扬唇，从棋篮捻起一颗黑子，放在棋盘上。
“吧嗒”一声脆响，萧白衣盯着棋盘上格子，等待弈圣落白子的间隙，耳边传来一声极低的吸气声。
这么紧张她的，不用想就知道是谁。萧白衣垂眸，微扬唇角，见弈圣下罢，思虑片刻紧随其后。
不为别的，她实在好奇最后棋盘上会呈现什么结果。
好的？坏的？
萧白衣自认为并不是特别在意自己的未来，但当下情形，她总要对未来抱有一丝向往才能活下去。
不稍片刻，棋盘上黑白棋子的数量迅速增多。萧白衣看着弈圣将被“吃掉”的黑子捡下棋盘，只觉心口“突突”直跳，眼前黑子白子，看的她眼花缭乱。
“啪。”弈圣检查棋盘，将所有“吃掉”的棋子整合一起，盯着棋盘静默片刻，不知过了多久，她才主动开口打破寂静，“劫争繁多，往日是，未来也是。黑子虽有孤高之意，但时常陷入‘气短’的困境，前路不顺，乃绝壁。”
果然……萧白衣轻轻泄出口气，脸上却连半点遗憾都瞧不见，仿佛“绝壁”二字不是说给她听的。
“怎么可能？”尹扶月当即就要跳起来。手炉掀翻在地，她手忙脚乱地挪到棋盘边，低头观察，几乎要将整张脸印在棋盘上，连尊称都忘了喊了：“不可能！你是不是算错了？这个……这个黑子下歪了。这儿也歪了……不是这样的！”
瞧见尹扶月这副模样，萧白衣反而松了一口气，唇边带着笑意，朝弈圣微微躬身，“多谢前辈。”
尹扶月本就大惊失色，闻言更是“气急败坏”，无措的盯着棋局，声音发抖：“你到底在谢什么啊？！”她霍然站起，脸涨的通红，愤愤俯视棋盘上的黑、白棋子，碍于弈圣在，她支支吾吾半晌，最终甩臂，夺门而出。
地面被她踏的咚咚响，尹扶月踩雪离去，白茫茫的院中，多了一列深深的脚印。
屋内，萧白衣深呼吸过后，扭头盯着棋盘上纵横交错的黑、白子陷入沉思。
弈圣也真是神奇，她双手捧着手炉，默默想：仅凭盘棋局就能断人以后。
“萧小姐。”弈圣冷不丁开口，声淡如水：“你方才那是做什么？”
萧白衣浑身一僵，捂嘴轻咳一声，“什么？”
弈圣摇摇头，清理棋局，分装棋子，无奈点破：“你应该是知道自己命运的吧？”
萧白衣抿唇，静静和面前淡定自若的女人对视。面对聪明人，隐瞒无意，她道：“大抵知道。”
许多事关以后得事情的始末都是未知，要说全知自己的命运那也不可能，但萧白衣总能隐约在一些人、事上，看见点自己未来的影子。
身份的秘密她不知道还能瞒多久，也……根本没有做好倾诉的准备。
“就……一直这样？”弈圣不解。
萧白衣倏地笑了。她拢了拢鬓角发丝，声音难得带了些调侃，却听的弈圣微微皱了皱眉：“怎么，前辈要替我逆天改命啊。若前辈真想替我改命，那您记住我方才下的，而后随便改几个棋子的位置即可。”
太阳将落，少许霞光射向院中，映的窗外冬青上的雪亮晶晶。弈圣蹙起的眉峰渐渐归于平坦，抬手扣好棋篮，“萧小姐，方便交个朋友吗？”
“不了，前辈。”萧白衣神色淡淡，系紧了大氅。
“嗯？”弈圣掀起眼皮，系绳子的手一滞。
“免得我逆天改命时波及到您。”萧白衣说着，轻笑一声。
弈圣脸上浮现出一抹“不可置信”，轻哼一声作势起身，怀抱棋盘，顺着她说话：“我不是那么脆弱的人。”
“同理。”萧白衣身形未动，只仰头，“我也不是那么脆弱的人。如此乱世，前辈关怀别人很是难得，萧某谢过。”
弈圣一言未发，只原地站了一会，而后怀抱棋盘，手提棋篮径直离去。
屋内只剩萧白衣一人。她躬身，手肘抵住桌面，手撑额角沉默了片刻，才踉跄起身，捧着手炉出了门。
带着情绪的脚印又深又重，边角还带着细微的裂痕，分外好找。萧白衣不稍片刻，便顺着地上独特的痕迹，穿过一个个亭台楼阁，最终止步在一处院落内。
院中白皑皑一片，萧白衣踢着洁白的雪，仰头望向二层小楼的楼顶：雪缺了一大块，露出下头藏蓝色的瓦砾。
风一吹，边角处的雪“扑朔扑朔”坠落在地。屋顶凸起处，深蓝色的人影静默的坐着，手中还拿着个小坛子，身影与天空融为一体。
瞧见她，萧白衣扬唇一笑，蓦然松了口气，脚步轻快的坐到距小楼不远的亭子中：
“怎么跑来这喝酒了？”
房顶上的身影一动，萧白衣就听那人声音有些沙哑，不知是否是酒喝多了的缘故：“我想清楚了！”
“嗯？”萧白衣捂着手炉，走出亭子。
“我决定了，我陪着你！绝壁就绝壁，虽然无法走，但是如果另辟蹊径，说不定能爬上去！说不定，我也能跟着你锻炼锻炼。”高处，尹扶月把酒壶夹在两腿之间，滔滔不绝，情绪也逐渐稳定：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呃那个‘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你想啊，说不定经历‘绝壁’过后，我就会一飞冲天，成为一代大侠了呢！”
萧白衣低声咳嗽几声。
两界之事哪是怎么容易的？如今，曾身为一代宗主的她，面对数条明面上理不顺的线索时也毫无办法。
跟别提以“凡人之躯”，对抗功法体系完全不在一级的另一世界了。
她如今只能等，等身体恢复，才有资本谈条件。
不过，也并非没有欣慰的事——因为“母女”的情感理念，於菡和鬼面具女人彻底决裂，也宣告了二人基本不可能再有任何合作。
萧白衣也终于得以喘息片刻。
但事情远远没完：修真的目的、跨界的缘由、组织的名单，雕花令牌且包括阿茶的身世在内，仍旧是个谜。
萧白衣下意识摇头，微不可查叹息后，语调微扬，仰头笑问：“你这是要当天下第一？”
“才不是！”尹扶月兴致大好，抱着小酒坛，跷着二郎腿，俯瞰院落中的白色身影：“我要成为我自己！不一定要最厉害，但一定是最令我满意得！”
“‘回心心法’有时对我不大好使又能怎样呢？只是一个不行，又不是样样不行！我在武林大会上难道表现的不好吗？我要是真不行，当初百兽林的任务断不会落在我的头上！”
说着，她喝了一大口酒，吐字也渐渐听不清楚：“其实我觉得我自己还……”
尹扶月说着，萧白衣听着。
良久，萧白衣道：“天色晚了，你在上面不安全，要回去了！”言毕，就见尹扶月使劲摇头，高举手中酒坛，“等会儿，我的酒还没喝完！你先回去吧。”
闻言，萧白衣微微挑眉。
也是，憋久了，抒发情绪理所应当，让她一直压着也不合适。
夜晚气温骤降，萧白衣自知灵元被封印，身子虚弱也在这阵阵寒风里待不了太久，便应下，嘱咐几句默默返程。
天色几乎已经完全黑了。萧白衣捧着手炉，走过木桥，即将在游廊尽头拐弯时，却被身侧花园中闪过的微光、零星的人声吸引。
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头对着头蹲在雪地上，灯笼放在身边，女孩们声音稚嫩，有来有回的对答：
小女孩手中隐约拿着布条：“你好霸道！”
大女孩手中也拿着个类似的布偶：“我为了她好，怎么能算是霸道？”
萧白衣抿唇，提前拐弯，走下木台阶，步入花园：“你们……”
两个女孩齐齐望向她。稍大一点的女孩匆匆起身，拉起妹妹屈膝一礼：“姐姐你怎么来啦？要和我们一起玩游戏吗？”
萧白衣摇摇头，认出面前穿着厚实的两个女孩，正是观中的两位千金。她抿唇，四周张望，又问年长的：“怎么只有你们两个？二妹呢？”
“哦。”观主的大女儿突然泄气，脸上闪过一抹遗憾，“我二妹她早早回去了，估计是不想玩了，睡觉去了。”
小女儿眼睛亮晶晶，走近几步：“姐姐要和我们一起玩吗？我可以教姐姐！这里是‘家’！”看着地上被她们捏的蒙尘的雪块，萧白衣再次摆手，“我在不远处看着你们玩。”说罢，转身返回至木楼梯前坐下。
天色乌黑，花园内只有两盏灯笼发出莹莹橙光。这会儿，两个女孩撇下布条，正急吼吼地扒下冬青上的雪运至“家”中，不一会儿，二人还真就像模像样的捏出一套“桌椅”。
萧白衣眉眼低垂，望向二人的目光中不自觉掺杂了些许温和。眼瞧二人搭建完场地，她缩缩脖子，身子一歪，头抵上身侧柱子，笑盈盈的看向她们。
小女儿捏着布条，瞬间入戏：“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这样做不大合适！”
大女儿紧随其后，将布偶摆在雪做的椅子上：“我说了，我这么做就为了她好，怎么能算害她？”
萧白衣唇边的笑意缓缓散去，捧着手炉的手也逐渐发抖。她垂眸，用力捂着手炉，试图取暖。
奇怪，这手抖……怎么暖和了也不管事呢？
难不成不是冷的吗？
可能是累了？她不语，合上眼睛，用力甩甩脑袋。
眼前暂时黑了一瞬，萧白衣只觉身子越来越轻，眼皮也变得死沉，上眼皮下眼睑如同勾在了一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堪堪撑开眼皮。
一股古朴的檀香味钻入鼻孔，睁眼就是纹理清晰的红木桌案，耳边的议论声逐渐分明。
年轻女音分外凌厉，听着还有一丝毋庸置疑的威慑。中老年女音话音极低，娓娓道来，春风拂面般的柔和。
萧白衣轻“啧”一声，提起口气，抬起脑袋。
眼前一幕她异常熟悉，屋内颇大，两侧矮桌面对面，一侧可容纳百人；主位正对大门，望向两侧一览无余。
明思阁？萧白衣抿唇。
此处乃天枢仙郡开设集会的地点。
她叹息一声：怎么到这来了？
这么想着，萧白衣掐了自己一把，手背上出现青紫斑痕，她瞧着，低声道：“不疼？”
罢了，不疼便不疼吧。萧白衣望向主位——主位上的女子高高的马尾半扎，刘海分层斜斜挂在颊边，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彼时，她正同坐在左侧矮桌的盘发中老年女子交谈。
萧白衣脸色一下就变了。
玄潇？
那位盘发女子是……孙长老？
她们好像看不见她的存在？
还未等萧白衣回过神来，就听孙长老声音透着无奈：“还有三日就出发了，宗主真的决定不带阿竹了？”
出发？萧白衣抿唇——好像是出发查看结界情况。此刻，正是出发前的倒数第三天。
那场损失惨重的旷世惨剧便是在此后发生的！
如果记得不错，玄潇这回是接替公孙长老的位子。公孙长老身子不好却颇为清闲，她便只让他早早前去安抚人心，筹备物资。玄潇在临出发前半天时，接到“结界异动频繁”的消息并抵达结界附近后，他便也返回了天枢仙郡。
“当然！”玄潇攥紧的拳头搭在矮桌上，一手扶额：“阿竹的闭关期就要到了，这期间我怎么可能带着它涉险？！”
作者有话说
第83章 未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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