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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拜师 ...

  •   “你目无尊长,不学无术,无视我求仙府之规矩,罔顾仙家之神圣。虽开灵根,但终难成大器。”
      “沈诚,你回家去吧!”

      沈诚坐在回家的马车上,仰神殿各长老的话犹如惹人的风,在耳边经久不散。

      他靠在车上一角,一条胳膊弯曲撑着头,手指拂过眉心,在窗帘缝隙透出来的微光中显得有一丝落寞。

      从他爹带着他踏出求仙府开始,他就再也不是求仙府的弟子了,换句话来说,他这辈子都很可能与仙道无缘了。

      虽然嘴上说着不在乎,但是在这个求仙成神的世道中,了却仙缘肯定是要被人戳着脊梁骨说闲话。在这个面子大过天的年纪里,沈诚单单是这样一想就已经觉得丢死人了。

      沈年看着自己儿子,父子俩已经有些时日没见了,平日里除了往来一些书信,托人为沈诚送些银两,便以为一切安好。

      沈诚少时天性顽劣,在沈府东跑西窜、上房揭瓦。沈年最多说上一两句,重话也不肯说。他求神拜佛,老来得子,疼爱还来不及。今日在儿子脸上难得一见落寞神色,心中也是一片酸楚。

      沈年:“诚儿……既然出了求仙府,那里的一切就全都放下吧,什么好的坏的,都随着这秋风散了。”

      沈诚转过脸去看着他爹,沈年皱着眉头坐在一旁,双手自然而然地搭在膝盖上,时不时地捏两下。
      绞尽脑汁想安慰儿子时,沈年就是这幅德行。

      “每次都是这样。”沈诚想,他转过身来正对着沈年,想听听他还要说什么。这种时候,至亲之人的话语往往最容易抵达心扉。

      “往后在家中陪着我和你娘就成了,你就不用一年才能回家一趟了,那什么……镇上的新鲜玩意儿,爹都给你收着呢。”

      “爹,”沈诚笑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说完,他就又把头转回去了,独自望向窗外不知道想什么。
      沈老爷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到开导孩子这环节就犯难。

      良久,沈诚开口:“爹,我知道私藏符咒是我和罗柏亭不对,过几天他爹娘也会把他接走,可是那些符咒真的在危机时刻起了作用。还有救那个人……虽然我也说不上来当时为什么会救他,可是在太仓山上他帮了我们不少,我又怎么可能……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唉,总之,就是……”沈年看着儿子开始抓耳挠腮,憋了半天:“我就是觉得我从求仙府出来,咱们家会不会被人家笑话,我……倒是无所谓,就是您和娘……”

      沈年一愣,看着沈诚慢慢泛红的耳根,笑了。
      “现在知道怕啦?对于这件事,爹能明白你的心情,爹自幼根骨不好,自然与这仙途无缘,年轻时便去外边闯荡,虽说世间纷杂万千,但我最看重的还是情义二字。”沈年说。

      “即便前路茫茫未可知,也要做有情有义之人。你长成这个样子,爹是满意的。”

      沈诚心中一片温热,连带着眼眶也有些泛酸。什么冷眼相待,什么闲言碎语,面对沈年这些话,那都不算什么。

      沈诚正心猿意马,忽又听见沈年沉吟道:“不过……这件事你还是要好生与你娘说一说,她本就恼你不学无术,如今回家,可要好自为之喽!”

      沈年撂下一句“好自为之”,意味深长地看了沈诚一眼就阖眼小憩。沈诚悠悠然的心又被猛击回地,他娘出了事肯定是一致对外,但对内……估计少不了一番棍棒。

      沈诚又开始头疼了,他凑到他爹近前,企图像小时候那样“摇尾乞怜”,可惜沈老爷子坐如钟,丝毫不动摇。
      直到暮色将近,沈府的马车缓缓驶进路边的客栈时,沈诚的软磨硬泡依旧没起作用。

      下了马车,沈诚没吃晚饭就独自跑进客房歇着了。

      沈年怎么叫他都不应,只能任由他去,自己一人回到桌旁吃饭,心里也在想着如何与夫人交代。可怜堂堂沈府当家人,左要安慰着儿子,右要哄着夫人。沈年叹了口气,眼皮突突直跳。

      “松醪酒,上好的松醪酒!”
      店小二一边吆喝,一边将手中的酒放在了沈年桌上:“您慢用。”
      沈年摆了摆手,示意小二退下,伸手拿过桌上摆好的酒。

      鲜酿松醪下肚,甘甜爽口,快活似神仙,沈年只觉得胸中郁结之处豁然畅通,烦恼都消了大半,呵呵笑道:“好酒!哈哈哈哈好酒!”
      说罢,又倒了一杯。

      漓水附近,夜间多浓雾,将眼前山路、周围村舍都笼上一层薄纱,叫人瞧不真切,寂静中难掩神秘,抚着人的心神,只偶尔落下的一两滴露水,带来些清脆的声响。

      这些日子以来,陈璧都已经习惯了笼罩在头顶的雾气。

      他孑然一人走在路上,周身透着山林间的清凉感,穿过薄雾来到浑浊的光亮处。陈璧放缓脚步,细细打量着这家客栈。

      那日躲开求仙府众人后,他并未离开太仓山,几经辗转,他又回到了山间的那座神庙中。

      神庙院中的邪祟早已经消逝,他推门而入,一直燃着的三柱香应声灭了一柱。陈璧上前,伸手去取灭了的那柱香将其点燃。随后,便在屋中踱步,打量着屋中布局。

      “这曾是供奉你的庙宇吗?”陈璧问道,一只手抚上了腰间的玉佩。
      玉佩瞬间被两道荧光环绕,钟思启的声音响起:“不是。”

      “那也一定与你有关。”陈璧断言。
      “你在堕仙台时,我的一缕魂魄趁机潜入这玉佩中,随你下凡来,助你找寻墨情灯。”
      陈璧闻言扯了下嘴角:“多谢师父。”

      “既是魂魄,我也不便多次现身,有何迷津只需静下心来问问自己,前路的方向,事情的答案,还需要你自己去找。”钟思启说完,玉佩便失去了光泽。
      良久,陈璧才仿若喃喃自语:“徒弟明白。”

      陈璧静坐下来运转体内灵力,将其安稳下来,虽失了往日强大,但也不会再像前几日那般动动手便枯竭了。

      墨情灯碎成几片,定然不会落在一个地方,找到一片,下一处便会有感知。至于这第一片从何去找……陈璧无奈地叹了口气,看天命如何安排的吧!

      离开太仓山时,陈璧又回到了那片密林中察看了一番,果然如他所料,再次笼罩的雾气中依旧有时隐时现的红光,他的神源还在此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这对陈璧来说也是一个好事情。他只要想方设法将神源重新汇入体中,他便有希望冲破枷锁,即使不能重返九重天,却也是个无拘无束的神仙。

      “只是几间屋舍,竟也会被雾气笼罩么?”陈璧心中疑惑。
      他也没多想,迈步走向客栈。

      临近门前,陈璧忽觉不对,这雾气与平日里山间的雾气不同,没多少水气,却有一股难言的香味。

      陈璧半眯着眼睛仔细嗅了嗅,随后伸手推开了客栈紧闭的大门。他力气不小,带起了一阵暗含香气的风,可是临近门边的烛火竟是没有半分动静。

      客栈里是一片死寂,趴在桌上、手里还端着酒的客人,客房里睡得正酣的少年,在柜台处打瞌睡的店小二……
      陈璧眼眸一沉,这是幻境!

      从此刻香气浓烈程度来看,这幻境形成的时间还不长,如今他贸然闯入,不知是喜是忧。是否要管了这闲事?毕竟,他成为堕神便是因为管了不该管的事情。

      这念头在陈璧心头一闪而过,还没等他想清楚自己要干什么,他已经伸出手来,望着指尖元气的气场如透明的火苗一般灼烧着周遭幻境。

      罢了!管了这闲事又何妨!他早已经是堕神,堕仙台的天罚都受得住,还惧怕什么!

      陈璧手腕翻转,将指尖的气场化作无声无色的漩涡。他运转灵力,眉头微蹙,两掌交合,轰然一声震碎了面前这虚假的世界。
      仿若雷声乍起,惊醒了幻境中人。

      沈年迷迷糊糊睁开眼,手上动作没拿稳,将本就摇摇欲坠的酒杯摔在了地上,一声脆响,他这才清醒了大半。

      沈年定睛一看,自己身旁正站着个人,打扮得不像客栈伙计,还贼眉鼠眼的,正要伸手往他手腕上带的佛珠上摸。

      沈年一个激灵慌忙站起身,又瞧见客栈门口还站着个人,这人长得就顺眼多了,眉清目秀,白衣欲仙。
      两相对比之下,沈年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

      这会儿功夫,店小二也清醒了过来,瞧见这情景,一个箭步冲出柜台,口中大喊:“大胆小贼,竟敢到我家客栈撒野!”说罢,宛如江湖大侠一般追着小贼跑出了客栈。

      店小二跑出去后,只剩下沈年和陈璧两相对望。

      沈年甩了甩因为趴在桌上褶皱的袖子,对着陈璧抱拳道:“侠士见笑,在下吃酒吃得多了些,险些让那小贼得逞。”
      陈璧学着沈年的样子回礼,微微笑道:“无妨。”

      沈年打量着眼前这人,这人年纪应当比自家儿子年长几岁,看上去却是不符年纪的沉稳,瞧这样子还是个修仙之人,当真是不错。

      正当两人无话时,店小二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一下子靠在了门框上:“真是可恶,让这小贼跑了!”

      他抬眼瞧见陈璧,连忙直起身子,作揖说道:“可是多谢这位公子破了幻境,我早就听闻有贼人从黑市上淘来幻术,以制造幻境来盗取他人钱财,没想到今日在这店里碰上了,多谢多谢!”
      说罢,他又对着沈年道:“您赶紧瞧瞧自己身上可少了什么值钱的物件?”

      沈年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上下摸索一番这才松了口气:“分文不少,如此说来,更要多谢这位小兄弟了。”

      陈璧笑道:“两位言重了,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不知今晚可否在此留宿?”

      店小二连忙答应:“没问题!公子您里边请,今晚您就安心住下,不用银钱,您帮了我们这么大忙,快请坐,我给您端上几盘好菜!”

      陈璧一笑,心道自然是好,当年钟思启对他说过,在凡间,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他此时身无分文,店小二这般热情可是解决了他的一个大问题。

      沈年很是高兴,招呼陈璧和自己坐在一桌,叫小二又重新拿来两个酒杯,便与陈璧唠起了家常。

      “不知这位小兄弟尊姓大名?”
      “陈璧。”

      沈诚从客房中走出来时正好听见这句,推门的手都愣在了半空,这么巧?
      他放缓动作,轻轻关好门,蹑手蹑脚地走了两步,找了个不显眼的地方看着沈年和陈璧。

      “果然是他!”沈诚看见那一袭白衣,心道:“这是什么缘分?!”

      只听沈年笑道:“我看你年纪轻轻修为却不低,又能识破幻境行侠仗义,可是个心地良善之人。”
      陈璧抿了一口酒,道:“说笑了。”

      沈诚在一旁啧啧称奇,心道:“说什么笑!还心地良善……太仓山上也不知道谁跑得那么快!”

      沈年越说越兴奋,快要把陈璧的家底都刨出来问清楚,陈璧不急不恼,淡然地和他搭着话,只道自己是个行走江湖的闲散修士,没什么正经身份,四处浪迹。

      沈诚快要听不下去,转身便要回客房,今日便当没遇见这人,明日一早启程回家,茫茫天地间,谁能说准还会再重逢呢。

      “不知小兄弟可愿意随在下回府?”沈年道。

      此话一出,转身要走的沈诚猛然回头,正不经意晃着酒杯的陈璧也止了动作。

      沈年呵呵笑道:“不瞒你说,家有犬子已及弱冠,只是性格有些活泼,家中人一心想让他学些术法,以后有些什么事也能傍身用,只是还没找到合适的师父……”
      “不知这位小兄弟可愿意做犬子的师父,教他些皮毛即可。”

      沈诚瞪大眼睛瞧着他爹的背影,不知道他心里打得什么算盘。

      沈诚自己肯定是不乐意的,他偷偷看了眼陈璧,心中笃定陈璧也不会答应的。虽然相处得不多,但他觉得陈璧这人应当是习惯了独来独往,无牵无挂的,不会突然和什么人扯上关系。

      陈璧垂下眼眸,拇指轻轻摩挲着酒杯上沿,良久没答话。

      沈年似乎是看出了陈璧的不愿意,也没太在意,只是笑着拿起酒坛子在杯中重新倒满酒,“无妨,不乐意也……”
      “既然您这般说,在下却之不恭。”陈璧抬眸,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微笑。

      沈年一愣,随即大笑:“如此甚好!”

      陈璧其实并不想应下,沈年说要让儿子学些术法的时候,他心中首先想到的竟然是那日在太仓山上遇到的求仙府。

      可是他又想到自己还要追寻墨情灯的下落,在凡间没有身份、没有钱财,他就剩自己孤零零一个人,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算了,应下吧,今日在此遇见,或许就是他们凡人常说常信的缘分吧。

      沈诚再也装不下哑巴去了,他回身就要大步冲上来,可惜动作太急,膝盖正好磕在了楼梯的扶手上,一声闷响,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沈年和陈璧循着动静看过来,刚好看到了脸上有些怒意的沈诚。
      陈璧以为自己花了眼,毫无破绽的脸上难得浮起了一丝惊诧。

      沈年咽下嘴里含着的那口酒,立马起身走到沈诚身边,急道:“诚儿,没事吧!”

      沈诚揉着腿走到陈璧近前,腿上那股疼痛还未全消。陈璧忽然有些局促地站起身来,和皱着眉头的沈诚就这样干瞪眼。

      沈老爷子嘿嘿一笑,伸手一推自家儿子,道:“诚儿,叫师父。”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拜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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