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计划》四五灵

11、发现

　　易烠皱起眉看向许佑：“给你分配的是我楼上的宿舍？”
　　许佑欣然点头：“是啊，还挺巧的。”

　　易烠沉默了一些时间，准备拿起通讯器的指尖动了动还是选择放下。他抬脚往前走：“那你好好住下，要换新的家具，可以把原来旧的移到我那里去。剩下的一些资料，我跟你过去拿。”
　　许佑快步追上易烠：“家居什么的都不算旧，我还能用，就不占用易指挥使那边的空间了。资料的话，等会儿我帮你搬。”

　　两人抵达宿舍楼电梯时易烠没有直接用他的身份卡，先跟许佑去了五楼。相比昨晚过来的环境，许佑这间宿舍已经摆上一些私人用品了，平添不少活人气息。
　　“昨晚拿东西出来的时候没有拿太多，没想到最后还是要都拿出来。”许佑把灯打开，手里还没拆包装的制服先放在了玄关的鞋柜上，然后脱下外套也一起扔到了上面。
　　易烠走到客厅的书柜前，这里放的书比较多，大部分是关于歼星机的配备设置以及作战手册，剩下比较多的就是现在这个世纪的时局分析。在书柜最下面一层，有几个黑色外壳的文件夹，其中一个里面还夹了两张突出的票根。
　　那是10号基地电影院的票根，易烠一眼就认了出来。他把那几个文件夹拿了出来，然后将两张票根推了进去。

　　许佑瞧见易烠收拾的动作，边往房间走边说：“易指挥使，这间房里面还有一些，我去拿给你。”
　　关于这个房间的情况易烠是清楚的，他“嗯”了一声就随许佑去了。很快，许佑抱着一沓资料以及一本书出来了。
　　“易指挥使，房间里的书桌还有书柜里就是这些，这本书里面好像夹了东西，但是很薄一张，像是证明之类的，一起给你，小心别掉出来了。”
　　易烠没急着把所有东西接过来，他先拿起了那本书。此前易烠从来没有动过查本鸣房间里的书籍，所以并不知道这本书里还会夹着东西。

　　夹有东西的那一页很容易就翻开了，这是一张五寸大小的照片。
　　照片里有两个人，都是穿着联邦的制服，站在高塔前面肩挽肩笑着被定格的场景。两个人看起来还很稚嫩，属于未经世事笑得很自在的那一种。
　　这是七年前的易烠和查本鸣。

　　易烠拿出来只是看了两秒，就把照片重新塞了回去。灯光下，在易烠拿过许佑手里资料的一瞬，他看见了许佑手臂上因为涂药药水残留而泛黄的皮肤。
　　“你手上的淤青还好吗？”
　　许佑看了一眼，笑着甩了两下手：“其实没什么，不涂药也行，当时就是看着既然药都到手边了不涂白不涂。”
　　想起什么，易烠目光转至许佑的肩：“你这里冰箱很久没用应该没有冰块了，等一下我拿些给你，先冷敷一下肩，后续的话你再热敷吧。”
　　许佑没料到易烠还想着他的伤，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那、谢谢易指挥使，我在这里等你？。”
　　易烠转过身：“嗯，这些我先带回去了。”

　　回到宿舍，易烠把带回来的东西都拿到了书房，他靠在转椅的后背，过了一会儿，他又重新翻开那本书，拿起那张塑封好的照片。
　　书房里只有台灯打开了，周围的黑暗里只有这一盏光亮，像是凭空出现的一点萤火下一刻就要把黑暗硬生生驱散一样。夹着照片的书是最早制造歼星机的一位科研学者的自传，叫《我在暗时代一生》。书有些旧了，边边已经开始起毛泛黄。
　　在夹着照片的这一页，易烠看见了查本鸣曾经的批注，有一句话被黑色签字笔划了起来——
　　“我不知道熵核的存在对人类意味着什么，是毁灭还是新的开始，现在没有确切的定义。研究歼星机，是希望人类在最后能有一道让他们安心的防线，又或许是可以对抗熵核的武器。我将尽我所能，和我的团队一起，为人类留下一颗火种。”
　　而在书页边上的留白处，查本鸣写下了：我觉得火种可能有新的定义，但是他好像不太认同，我想尝试。

　　易烠只是静静看着查本鸣留下的字迹，照片已经被他放在书桌上了，那是他们才加入联邦不久的合影。
　　也许是没有受到日光的照射，旁边堆叠的资料以及文件夹里的东西没有任何老旧的痕迹，除了纸页的软化，上面的字体还是像刚印上去的。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易烠从转椅上起身，到厨房里打开了冰箱，亮白的灯光映在他的身上。在冰箱的中间那层放的制冰盒里面的冰块还没有动过，那是昨晚易烠从制冷层拿出来本来打算放在伏特加里面小酌一下的，只是最后没有喝成。
　　庆幸现在还没有融化。
　　宿舍里还剩下一张用来装冰块的塑料袋，易烠把袋子装满，拿起通讯器准备联系许佑，忽然想起来他们的通讯器还没有互相对接过。现在他们唯一能联系上的，就是上次许佑联系易烠工作邮箱的账号。
　　易烠用光幕给许佑的账号发了一条消息，让他开一下上楼的权限。十分钟过去，对面迟迟没有动静。
　　冰块少了制冰盒的封闭，边角逐渐圆润起来，易烠拿上不属于他的身份卡直接上了楼。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原本闭目养神仰靠在沙发上的许佑睁开眼，起身往玄关走去。
　　“易指挥使你来了！”
　　易烠看着许佑还是原来的那一身衣服：“你一直在这里等着？”
　　许佑“嗯”了一声，：“你不是说还要上来，我怕我要是去洗澡，你来的时候刚好没人在外面，会感觉怪空的。”
　　易烠把冰袋交给许佑，简单回了句：“不会。”

　　许佑接过冰袋，冰袋外面形成的薄薄一层水渍顺着袋子的边缘滑落到他的手指上，偶有几滴滴落在地。
　　“怎么不会。”许佑露出白牙一笑，“看到人总是要比听到声音安心很多……易指挥使在我这坐坐？”
　　“不了。”他看了眼冰袋，“今天你也累了，趁还没化，早点敷伤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
　　“噢……”易烠的转身让许佑有些没反应过来，他快步上前替他按开了电梯，站在门口，冲电梯里面的易烠挥了挥手，“晚安易指挥使。”
　　电梯门合上之前，易烠也回了句难得说到的“晚安”。

　　等研究所那边出结果的这几天，易烠每天不是在办公室就是在模拟室，只要找他，来这两个地方必能见到。
　　爬行异变物捕获模拟训练中，易烠盯着光幕里的一组组来自面前模拟舱的数据，耳边的通讯器蓦然震了一下。

　　“指挥使易烠。”
　　听到声音，同在一间模拟室的任岩珂往易烠这边看了一眼。
　　“小烠啊，”严钊不知道现在在哪间实验室，从通讯器里易烠还能听到机械不紧不慢的“滴滴”声，报告单似乎被严钊快速翻着，紧密的翻页声清晰围绕在易烠耳边，“你跟小任没出去吧，快来一趟研究所，有新发现，我得跟你们说说。”
　　通讯挂断，易烠朝旁边看了一眼，正好对上任岩珂的眼睛：“严博士那边有结果了。”
　　诺晖远对他们两人抬了抬头：“你们去吧，我在这也够了。”
　　任岩珂起身拍了拍他的肩。

　　这次过来研究所，里面的人看起来都很匆忙，就连递送报告都是一路小跑着过去。研究员三五成群，手中的文件夹板，墙边的翻转白板，全是密密麻麻的记录。
　　看到这些，易烠和任岩珂都不禁有些皱眉。毕竟在这里，忙不代表是件好事。
　　三楼的研究中心，严钊已经在这里等着了。看见从电梯上来的两个人，他不等他们走过来，拿起桌上的报告就朝他们那边走过去。

　　“都有结果了！蠼螋、暗水晶还有异变根茎，不是偶然聚在一起，是一环扣一环！”
　　严钊的语气有些激动，面色都微微发红起来。
　　“快，我们去观察室，说得清楚一些。”

　　研究中心左边的玻璃通道是通向的异变物样本观察室，凡事活捉回来的异变物都在这个地方。这里管理森严，整个研究所能自由进出这里的人一共也就三个。
　　严钊验证完虹膜，玻璃通道里的防御系统在顷刻收了起来。
　　“它们能突破基地的隔离磁场，全靠异变根茎。”
　　严钊语气着急，易烠听得不太明白：“博士，不急，你慢慢说。”

　　严钊扶了一下鼻梁上的老花镜，紧闭了一下双眼强迫自己先冷静下来：“我们的隔离磁场是属于人造磁场，强度大小的改变全都依靠我们来调节，这么多年，我们都是维持在一个强度上面，但是地磁的强度不受我们控制。”
　　“它们能突进基地，跟地磁有关？”任岩珂问。
　　“是。”

　　严钊把他们领到了一个巨大的观察玻璃前，里面有两根异变根茎被安置在了墙角的位置，活跃度不能跟在23号基地相比，现在已经萎靡了很多。另外，这里还放了好几只蠼螋，剩下的就是以前捕捉回来的不同样本，包括异变兵蚁、蜂群、螳螂之类。
　　“暗水晶既然在那边，哪怕它的花还没长出来，对于异变物来说还是有一些吸引力。在休眠期之前，没办法引来成熟的异变物，但像异变根茎那样的幼体，应该是能吸引来。”
　　易烠看着观察玻璃里面的异变物，很奇怪的一点是，它们分成了两边。根茎蠼螋在一边，其余的就在另一边。
　　不过易烠还不着急问这个情况的原因：“那地磁与异变根茎之间有什么联系？”
　　严钊终于把手里的报告给他们看：“根据我们的基因比对，你们这次带回来的异变物，可以说是一个强化体。程序上不跟你们多说，简单点讲，就是它们的异变可以和我们人类的科学自然，产生联系以及融合了。”

　　报告上六列不同的对比数值明确告诉易烠，他之前的猜想是对的。

　　“根茎表皮出现了生物半导体，在地底，每逢地磁强度上涨，它都能吸收地磁能量转化为生物电流，大概可以理解为神经突触的异变。这样的话，基地的隔离磁场跟它本身由地磁转化而来的电流相碰撞，极大可能抵消隔离磁场的作用。之前虽然也存在异变蝠群引导雷电，但本质上还是不一样。”
　　易烠心里有了底：“那蠼螋会出现在这里完全是因为根茎蔓延至基地的原因，蠼螋喜欢寄生，有异变根茎这样强化体的存在，它们也顺势被吸引来了？”
　　“我们目前的猜测是这样。另外关于它们的地位，在异变物里，已经被意识到是更高一等的存在了。而且物以类聚，强者依附强者。”
　　听了这些，任岩珂终于开口：“所以，这就是观察玻璃里异变物分成两边的原因。刚才易烠一直都盯着它们看，你也发现了。”
　　“嗯。”易烠点点头，神色更加沉郁，“只是这么多年，我不觉得现在才出现更高级的异变物是个意外。它们一向有自己的意识，不排除一直在隐藏。”
　　严钊摇摇头：“小烠，别把事情想的这么糟糕，你们来之前我已经把事情告诉上校了，总部那边会有对策。这是一个很新的发现，这种异变物目前为止只发现了幼体，说明时间还早。”

　　观察室里，研究员模拟了异变根茎吸收地磁能量的过程。观察玻璃外，易烠一直紧紧皱着眉，熵核给人类造成的冲击太多，像这样的不定数异变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根本没有定论。如果想结束这一切，唯有解决掉源头。
　　从目前研究所的情况看，中区基地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应对这种异变的抑制剂了。从观察室到实验室，虽然严钊一直在说他们的研究进度，但易烠几乎在走神听不进什么。
　　分解熵核，光是研究所出力是不够的，五大基地歼星机作战部，是最终执行毁灭的关键。

　　从研究所出来后，易烠不知不觉走到了歼星机模拟室所在的楼层。现在这个时间所有人都已经离开了，高塔走廊窗外投来的微弱光线将易烠的影子印在墙面。
　　走廊的灯光很暗，但前面的4909模拟室的门缝却挤出一条亮眼的光线，易烠猜可能是最后走的人忘记关灯。
　　一下午沉重的心情没有遣散，这条光线趁机点燃了他心里的一丝想法，易烠没有迟疑打开了模拟室的门。

　　高速运转的神经交互终端在一个模拟舱里面发出一声轻微的震响，进来之后易烠意外发现还有人在。他看着许佑僵硬凝滞的动作走到了前面控制台，光幕上显示着此刻模拟歼星机下坠的速度，已经不是正常的自然坠落速度了。
　　易烠蹙眉将极高的下坠数值调回150米每秒，随后，他接上许佑的交互终端：“放松，接下来按我说的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