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的惆怅》净飔居士

8、第 8 章

　　时间来到了2015年的初夏，在这几百个日日夜夜之中，林霄在法庭上打赢了一场场胜诉希望渺茫的案子；白若云在中医学院被周围那淡淡中草药的香气侵染着，逐渐蜕变成一位仁心仁术的医者，两个人在各自的生活里努力而充实。每晚七点左右，白若云下课，林霄下班之后，几乎是风雨无阻，都是属于他们视频通话的时候，也是两个人最幸福的时刻，互相倾诉思念，也把每天的经历和遭遇跟对方分享，有快乐也有烦恼。两人之间的感情似乎并没有因为异地而变得疏远，依然保持着相当高的热度，这其实，是很难的。原本他们以为这样甜蜜而平稳的生活会一直延续到白若云能够顺利完成自己的学业，回到故乡，真真正正地和林霄开始一场永不分手的爱情，但，这只是这对“云霄”眷侣的一厢情愿。现实永远比理想残酷无数倍，人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谁会先来，“意外”往往都是毫无征兆，突然而至，让人措手不及。
　　6月11日，一个普普通通的星期四，晚上七点，白若云结束了一天紧张的课程，回到寝室，那三个室友知道这个时间是她和林霄每天固定的视频见面，所以非常善解人意地躲了出去，不知去向。白若云坐在寝室的梳妆台前，拿出电话，点开微信，给林霄打了几个字：“亲爱的在干嘛呢？今天很忙吧？”然后满怀期待地等着林霄的回复。然而，和以往不同，林霄的回复迟迟没有到来。十分钟，半小时，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过去了，白若云的电话一直静静地躺在梳妆台上，仿佛关机。直到三个室友陆陆续续地回到了寝室，林霄依然没有回复，室友程思思看出白若云脸上写着些许闷闷不乐，小声问了一句：“怎么了？今天吵架了吗？”
　　“没有，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没回我微信，可能是有事在忙吧。”
　　“那你没打电话问问？”另外一个室友齐梦瑶问道。
　　“嗯……还是算了吧，现在都九点多了，太晚了，如果他真的有什么要紧事在忙，我就不打扰他了，明天再说吧，没事，大家都休息吧。”白若云表面上很平静，但她知道，今晚她一定会失眠，而白若云不知道的是：此刻的林霄正躺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
　　时间倒回到三个小时之前，也就是傍晚六点多，林霄已经下班，开车回到了自己的公寓，当他把车子停在地下车库的车位里，下车，锁好车门，拿着电话正准备看看时间，确定自己回家有没有比平常晚的时候，一个黑影正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目露凶光！这个人就是刘虎（化名），他的哥哥刘龙（化名）是林霄在一个月之前经办的一件入室持刀抢劫杀人案的嫌疑人，因为整件案子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嫌疑人也对犯罪经过供认不讳，没有任何减刑的依据，而且对被害人造成巨大伤害，一家四口三死一重伤，唯一的幸存者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儿，她的父母和九岁的弟弟都惨死在嫌疑人刘龙的刀下，她自己也身中三刀，所幸没有伤及重要器官，经过全力抢救，终于幸免于难。所以在开庭当天，林霄虽然坐在辩护席上，却只是发表了一条辩护意见，要求犯罪嫌疑人家属对被害人做出巨额的经济赔偿以争取减刑，但林霄清清楚楚地知道，这些单纯的经济赔偿不可能为嫌疑人减刑，他这么做，其实是一箭双雕，既能明确履行辩护律师的职责，又可以给予被害人最大程度的补偿。这就是林霄的辩护智慧和一颗善良的心。审判结果可想而知，法庭只采信了林霄的赔偿意见，驳回其他辩护意见，但事实上林霄只提出了这唯一的一条。嫌疑人被依法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并赔偿被害人医药费，精神损失费等等各项费用九十二万元！宣读判决书之后，旁听席上一片欢呼，为这个公正的判决，也为这个充满正义感的律师林霄。只有一个人用血红色的眼睛怒视着他，从牙缝里挤出狠狠的几个字：“林霄！我要整死你！”
　　一阵强烈的眩晕和剧痛之后，林霄倒在了血泊之中。耳边响起刘虎那丧心病狂的奸笑：“哈哈哈哈，林大律师我们又见面了！你记得我是谁吗？我是刘虎啊！就在昨天我大哥刘龙被枪毙了，哈哈哈，这都是拜你所赐啊林大律师！我呢，比我大哥更惨，因为你提出的赔偿！我根本赔不起！我只能把我在市里的那套房子给卖了，车子也卖了！哈哈哈。因为这个我老婆跟我离婚了啊！我现在无家可归，工作也丢了，因为没有人会用一个杀人犯的弟弟，我以后只能回老家偏远山区跟我爹娘学种地！你可真行啊林大律师！太厉害了！凭你一人之力就把我家搞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倾家荡产啊！哈哈哈。我他妈不想活了！但我临死也要拉你给我和我大哥陪葬！哈哈哈……”
　　刘虎手里挥舞着一把大号的管钳子（一种水暖工人常用的铁质工具），疯狂地向林霄的头部砸去……
　　两名保安在地下车库例行巡逻的时候听到了刘虎的叫嚣，迅速赶来，大喊：“住手！别跑！”所以刘虎只在林霄的头上砸了两下，见有人来就开始仓皇逃窜，也正是因为只有两下，给林霄留了一线生机……
　　而行凶之后，慌不择路的刘虎逃到了卫工渠（一条人工运河）大桥上，纵身一跃，淹死在运河里。
　　救护车一路呼啸着，哀鸣着，把林霄送到了医院。在救护车上，林霄已经失去了意识，深度昏迷，颅骨上，有一个明显的凹陷。而林霄的电话被遗忘在了车库的地上，在提示音响过之后，屏幕上显示的，是白若云的微信头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