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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据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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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正蹲在火堆边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柴火,火星子噼里啪啦乱蹦,旁边还插着块烤得焦香的饼。
叶晤眉头紧锁,在原地来回踱步。
“子逢,”双正终于忍不住,抬头道,“你能不能别再晃了?晃得我头都要晕了。”
叶晤刹住脚步,语气沉甸甸的:“主子向来顾全大局,就算气狠了,独自冷静这么久也该回来了。”
双正“啧”了一声,把柴棍往火里一扔,又溅起一串星点子:“这你就不懂了吧。人在气头上,哪还顾得上什么大局小局?自然是先撒了火气要紧。要我猜,他们这矛盾早就攒下了,一路上都憋着股劲儿,刚才那位太子更是火上浇油,给他添了桩新气。他现在没处发泄,只能找个没人的地方,自己慢慢把那股邪火按下去。”
叶晤眉头依旧没松开:“话虽如此......可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七上八下的。”
双正伸手去够那块饼,烫得他龇牙咧嘴,赶紧换手吹气:“别急嘛。你看,那太子不也还没回来吗?再等等,再等等。”
他话音刚落,林子里晃出个人影,从寅从暗处走出来,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双正慢悠悠掰开热饼,起身往叶晤手里一递,嗓门扬得老高:“哟,刚念叨着,这不就回来一位了?”
从寅听见“一位”这词,目光不由自主在营地里扫了个来回。果然没见着那个熟悉的鹅黄身影。
“别瞅了,”双正嚼着饼含糊道,“那位还没回呢。”
叶晤心头咯噔一下,急步上前:“太子殿下,您......您没去寻我家主子?”
从寅眉头拧得死紧,硬邦邦甩出一句:“我凭什么找他?”
叶晤手一抖,刚接的饼“啪嗒”掉进草窠,嗓音都劈了叉:“太子殿下未去寻主子......主子都去这么久了,可还没回来,定是出事了。不行,我得立刻去找!”
说完,人已转身往林子里冲。
双正听闻,手里的饼也不香了,动身就要跟上,跑出两步又折回来瞪着从寅:“你道行高,找人利索,不跟着来寻?”
从寅想起泥地里那枚指环,心头火蹭地窜起,别开脸冷笑:“他不是口口声声说离了我照样能活?是生是死,干我何事?”
双正指着他你你了半天,最终牙缝里挤出一句:“你可真成!”扭头扎进浓墨般的林子里。
从寅独自站在原地,身影在跳跃的火光映照下显得有些孤直。也不知过了多久,林子里突然炸开叶晤一声凄厉的:“主子!”
这嗓子像根冰锥子,直接捅穿了从寅强撑的镇定。
他心口一抽,人已经像支离弦的箭射了出去,快得只剩道残影。待冲到近前,只见叶晤和双正围着一片乱糟糟的草丛。
叶晤手里死死攥着串银签子,脸白得跟纸似的,嘴唇直哆嗦:“主子的恢台从不离身......定是出事了。会不会是大江的那些人?他们一直想害主子,主子他......”
说着,他又朝黑黢黢的林子里嘶喊了几声,回应他的只有树叶沙沙响。
“你慌什么。”双正蹲在地上仔细翻看痕迹,“这里既没打斗痕迹又只落下恢台,摆明是让人下了套掳走的。”
“那、那怎么办啊?”叶晤方寸大乱,下意识将目光投向刚刚赶至的从寅身上。
双正一个箭步堵到从寅跟前,火气蹭蹭往上冒:“现在人没了,你倒不吭声了?先前那些混账话不是说得挺顺溜吗?我可把话撂这儿,他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从寅只觉心头火烧火燎地难受,某种说不清的恐慌拧成了结,当即厉声喝道:“闭嘴!”
叶晤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了,对着从寅语气冲得很:“太子殿下,就算您跟主子有再大的过节,好歹同行共处有些时日。如今主子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您就真能冷眼旁观?”
双正突然想起关键之物,急道:“对了,你们俩不是有那指环可以建立联系吗?快试试看他在哪里。”
叶晤手忙脚乱从怀里摸出另一枚指环:“在、在我这儿......先前被主子扔了,我偷偷捡回来的。”
双正一看,顿时泄了气:“这下岂不是一点线索都没了,天地茫茫,我们该怎么找啊。”
秦允显恢复意识时,眼前是泼墨般的黑。粗糙布条紧紧勒在眼上,手脚被冰凉的镣铐咬住,稍一动弹就引得铁链闷响。想开口,喉咙里却只碾出砂纸摩擦似的嘶哑气音。
一股混杂着腐臭与霉烂的气味直往鼻子里钻,熏得脑仁发疼。他侧躺着,听见远处滴滴答答的水声敲在死寂里,一声声催得人心头发毛。
近处突然响起铁链拖拽的刺耳声响,随即是个粗嘎的嗓音:“用药。”
“官爷饶命......求您了。”几声带着哭腔的哀告从角落传来,格外虚弱。
秦允显心头一沉。
铁链,官爷......难不成他这是进了某处大牢?
他强忍着喉咙灼痛与周身寒意,凝神细听。挣扎声、灌药声、呕吐声与凄厉惨叫混杂成片,直到一阵沉稳脚步径直朝他逼近。
不等反应,头发被人粗暴揪住往后一扯,碗沿重重磕在唇上:“张嘴!”
浓烈药味冲鼻而来,秦允显立即辨出是剧毒。他紧咬牙关试图运转灵力,却发现丹田空空如也,灵力已被封锁。
他奋力扭身挣扎,头皮仿佛要被生生扯落。
“给脸不要脸!”那人大怒,手指狠狠掐住他下颌,力道之大,硬是要撬开牙关把毒药灌下去。
“住手。”
千钧一发之际,有个低沉声音响起来。音量不大,却让那人瞬间收了力道,嗓音都变得毕恭毕敬:“魏头领,您怎么来了?”
被称作魏头领的人淡淡应了声:“你下去吧,我来。”
那人有些迟疑:“这种粗活哪能劳烦您......”
魏头领语气不变:“无妨,闲着也是闲着,你去休息。”
那人不敢再多话,连忙递过药碗退下了。
脚步声靠近,魏头领蹲下身,药碗搁在一旁。温热的吐息拂过秦允显耳畔:“我知道你的来历。请你来,是有桩交易。若肯配合,自会放你离开。”
秦允显心头一凛。
从昏迷至今不知过了多久,但听这话音,那晚在林中设计擒他的主使便是此人。
此处究竟是什么地方?为何关押这许多百姓?而且听这里的动静,似乎还在强行对他们用药?
其实一个的猜想已经浮上心头,但他还不敢确定。
见他不出声,魏头领继续道:“你的嗓子是特意用药哑的,别白费力气。这儿修士遍地走,法宝多如牛毛。点头,咱们就有得谈。摇头......”他将碗沿不轻不重地磕了磕秦允显的下唇,“这碗药立刻给你灌下去,保管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秦允显心念电转。
硬碰硬眼下只有吃亏的份,不如先顺着对方,再见机行事。
于是他点了点头。
魏头领对他的识相似乎很满意,利索地解了他的脚镣,压低嗓门:“跟我走,你脸上我已动过手脚,记着,待会儿无论见到什么,都别乱动。不止我,这儿多的是认得你珝王的人。要是露了馅,到时候,我也保不住你。”
秦允显再次点头,刚想示意对方替自己解开手上束缚和蒙眼布,对方却猛地将空碗往地上一摔。
随即魏头领拔高嗓门,语气变得凶狠,像是故意说给旁人听:“新来的刺头不服管,老子亲自带过去好好‘调教’!”
他这话算是给带走人找了个由头。
之后,不等秦允显反应,他一把揪住衣领将人从地上拽起,连推带搡地往前赶。
一路上耳边尽是杂沓脚步,有人正吆喝着抬什么重物。箱子里传来“咚,咚”的捶打声,还混着被堵住嘴的呜咽,听得人脊背发凉。
秦允显正被推着经过那箱子,忽然一声巨响,箱子竟从内部猛然炸开。一个人如同困兽般突然窜出,周身弥漫着一股冥灯的邪气。
那人似乎和疯子一样,不管不顾地朝着出口方向狂奔,混乱中不慎撞上秦允显。秦允显踉跄几步,腰侧磕在铁栏上。还没站稳,几只干瘦脏污的手立刻从栏杆缝里伸出,紧紧抓住他的衣袖。
“滚开!”魏头领低喝,迅速扯下腰上的鞭子,打开那些手,一把将秦允显拽回身边护住。
另一边,几名修士已一拥而上,术法光芒闪动,很快将那个逃跑的人死死压制住。
这时,一道身影踱步而来,对着混乱处淡淡开口:“邪术灌不进去。取妖丹来,直接喂下。”
秦允显心头一震。
这声音......是秦雷!
他竟也在此处。
之前他尚存疑虑,现在秦雷都在了,他确定了这里就是江少爷曾提及的那个进行惨无人道试验的秘密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