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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清理 ...

  •   他几步绕到前方,上下打量着秦允显,眼神带着审视:“这人身形轮廓,怎么瞧着有几分眼熟,像极了我的一位......故人。”

      魏头领心头一紧,但面上依旧维持从容,立刻接口道:“哦,这是前两日在街上随手抓来的试药人,又哑又瞎。方才在牢里不听话闹事,属下正要带他去罚室管教。”

      秦雷将信将疑,目光跟钩子似的在秦允显身上来回刮:“是么......”

      他凑近细看。

      只见眼前这人衣衫褴褛污秽不堪,双眼蒙着脏布条,面容平庸得扔人堆里都找不着,此刻正缩着脖子瑟瑟发抖。

      秦雷心下稍宽。

      他太清楚秦允显的脾性。当年同窗时,那位连衣角沾点灰都要立时弹净,十指不染尘,一袭鹅黄衣裳飘逸出尘得像要羽化登仙。哪像眼前这位,脏得都快能搓出泥丸子了。

      “确实不是。”秦雷终于摆手,“带走吧。”

      魏头领暗中长舒一口气,不敢再多言,立刻带着秦允显快步离开。

      二人穿过几条阴湿通道,在一扇生锈铁门前停住。魏头领四顾,发现这里早被秦雷打点好了,除了他们两人之外,再无半个人影。他迅速打开门,将秦允显推了进去后,为了保险起见,又反手关门落锁。

      魏头领反复确认石门锁死后,这才动手,先是解开了秦允显腕间的束缚,又将他眼上蒙了许久的布条扯下,之后还贴心地取出药瓶,倒出几粒解哑的药丸递到他嘴边。

      秦允显张嘴吃了。睁眼时,突如其来的灯火光亮刺得他眯起眼,好半晌才看清身处之地。

      这是间阴冷的石室,四壁粗粝,除了墙上几根锈迹斑斑的铁链,还有几盏油灯外空无一物。

      最引人注目的是,是正对着他的一面墙壁。那里镶嵌着一面如同门扉般的长方形镜子,光可鉴人。

      秦允显下意识望向镜中。

      镜子里映出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影。

      乱发如草窝,满脸污垢疤痕,灰色囚服破得跟逃荒似的,哪还有半点珝王的清贵模样。易容术精妙的,连他自己在第一眼望去时,几乎都认不出那竟是自己。

      待视线清明,他仔细打量起眼前这位魏头领。出乎意料的是,对方竟生得一副文弱书生相,眉清目秀肤白如玉,浑身还透着未褪的书卷气,怎么看都不像能在这种地方抡鞭子见血的主。

      魏头领并未多言,只从怀中摸出柄造型古怪的钥匙,对准了那面巨镜边缘一处暗锁轻轻插丨入。

      秦允显跟在他身后,趁着开锁间隙状似随意地问道:“......你的那位好兄弟,究竟遭遇了什么?”

      魏头领手下动作未停,钥匙在锁孔里转得跟挖耳孔似的,声音却低沉了几分:“他叫乔昀,与我也算生死之交,他本是为朝廷卖命的修士,前些日子执行灭门任务时,心软漏了个小姑娘。事情败露后,上头震怒,作为惩罚将他关入了这密牢之中,日夜折磨......后来,更是被拿来做了试验,强行喂下了妖丹。”

      他喉结滚动:“如今他已昏迷不醒,性命危在旦夕。我知道,珝王殿下您精通净解之术,在这世上,只有您才能救他。所以,这才冒险请您来。”

      秦允显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却是一声冷笑。

      带来?

      说得真是冠冕堂皇。

      分明是用了迷药,将他如同货物一般劫掠至此。

      不过,他心下也明白,对方恐怕是担心他断然拒绝,才行此险招。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这魏头领眼下说得恳切,可谁能保证,待他真的救治了那乔昀之后,对方会不会转手就把他卖给崔济邀功?

      到那时,他身处龙潭虎穴,才是真正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魏头领利落地转开镜后密道,回头见秦允显原地不动,一眼看穿他的心思:“你在担心什么?”

      秦允显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他暂时压下疑虑,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并没有。我只是有些好奇而已。”

      “好奇什么?”

      秦允显抬眼看向他:“既然你的兄弟被他们害到这步田地,为何你还要继续为崔济卖命?”

      魏头领脸上掠过一丝苦涩:“早就没有退路了。我们这种人的命从来不由自己,更何况......家人的命也捏在别人手里。”

      秦允显理解似的点了点头,这话说得含糊,分量却沉。他没再追问,随对方走进密道深处一间更隐蔽的牢房。

      此处显然也被提前清空,唯有中央石床上锁着个男子,儿臂粗的铁链将人死死缠在石面上。

      魏头领一见到那人,瞬间加快了步伐冲了过去,目光黏在那人伤痕累累的身躯上。

      这男子身形魁梧,纵然昏迷不醒仍能看出原本的英挺轮廓,下颌冒出了青色的胡茬,平添几分落拓。纵横交错的伤痕爬满全身,有些结着黑痂,有些还渗着血丝。

      “乔哥哥......”魏头领俯身连唤几声,指尖悬在对方脸颊上方轻颤。

      那姓乔的男子毫无反应,依旧昏迷不醒。

      魏头领眼眶泛红,偏头看向秦允显。

      秦允显会意,踱步近前,扫过伤患状况后,冷静开口:“救人可以。但我的灵力被封,即便想用破法也不行,又如何施展净解术?”

      魏头领这才恍然,忙从怀中取出个泛青光的方盒:“对不住,一时情急竟忘了这锁灵盒。当初怕您醒来不答应,才出此下策,还望珝王不要怪罪。”

      说着,他指尖结印催动法器,青光流转间,秦允显只觉四肢百骸渐渐回暖,被封的灵力如解冻春溪重新涌动。

      然而,秦允显并未立刻动手使用净解术。

      他袖中指尖微动,暗掐法诀,欲召来法器恢台。

      这是他为自己留的后路,以防这魏头领事后反悔,至少还有一搏之力。

      另一边,两日过去了。

      叶晤用尽办法,连秦允显半点踪迹都摸不着,最后只得试着召唤那只总与他不对付的碧血鸟。这鸟儿平日他没少喂养,却总带着几分“吃里扒外”的性子。

      兴许是感应到从寅在场,那碧血竟应召得格外爽快,扑棱着翅膀现身,在空中绕了半圈便朝一个方向疾飞。

      几人不敢耽搁,当即策马跟上。

      叶晤骑在自己马背上,紧盯着前头引路的碧血。因秦允显失踪,他那匹通灵性的爱驹“疾骊”暂由从寅骑着。好在疾骊对这位临时主人并不排斥,甚至还有几分喜爱,走得颇为驯顺。

      叶晤喉结滚动,好几次想要对从寅说什么。侧目望去,见从寅斗笠下的眉头深锁,犹豫片刻,还是一挟马腹凑近。

      “太子殿下,”叶晤从袖中取出指环递过去,斟酌着开口:“虽然,虽然我不知道您与主子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我能看得出来,主子他心里......还是在意太子殿下的。主子他其实......”

      从寅接过指环,本就因寻不到人而心烦意乱,见叶晤说话吞吞吐吐,更是躁郁难耐,当即打断:“有话直说。”

      叶晤觉着要说的话实在难以启齿,先回头确认双正离得够远,这才转回来,脸上泛起窘迫的红晕,嗓音压得低低的:“主子......主子他虽看似风流不羁,什么玩笑话都敢说。其实,其实他从未真正经历过人事,对这其中的关窍,都懵懂得很。”

      他顿了一下,脸颊更红,声音愈发蚊讷:“主子之前发烧,估计他自己也只以为是救治吉鱼时入了水,感染了风寒。他实不知......那其实是太子殿下您,您......”

      后面的话,涉及那次船上隐秘,叶晤也是未经人事的人,面对这位大平太子,说自家主子的房事,实在羞于说出口,卡在了那里。

      “什么?”从寅收起指环,耐心似乎要耗尽。

      他向来不喜欢这种拐弯抹角,欲言又止的说话方式。此刻,他的脸色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显然,若叶晤再不说出个子丑寅卯,他就要发作。

      叶晤想到主子日后还要受这苦楚,把心一横,也顾不得什么尊卑羞耻了,闭着眼跟倒豆子似的:“太子殿下与主子行房事后,需及时清理。主子此次发烧,定是行房时,太子殿下留在主子体内的......呃,玉液未曾清理,加之若动作激烈,伤了主子的魄门,两相叠加,才导致发起高热。看主子之前的状态,只怕,只怕这两样都占全了。”

      从寅闻言,耳根倏地烧红,随即整张脸沉黑如墨,攥着缰绳的手猛然收紧。

      那时他被怒火冲昏头,哪顾得上这些枝节?

      过程中,他的确毫无章法,横冲直撞的想必是弄伤了人。而叶晤也猜对了,他确实......未曾清理。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他自己也是个生手,对这些事后讲究也一窍不通。

      所以,这么说来,秦允显那场来势汹汹的高烧,竟是他作的孽。

      想到这儿,一股混着懊悔的自责突然撞上心头。

      他这回......确实太过分了。

      叶晤偷瞄从寅阴晴不定的脸色,见他虽不言语却明显听进去了,刚松半口气,忽听身旁包袱里传来窸窣响动。
      下一刻,恢台带着银光破布而出,窜天猴似的飞向天际,眨眼消失在云层后。

      叶晤先是一愣,随即狂喜:“是主子,主子在召恢台!太好了,他没事!!”

      从寅紧蹙的眉峰骤然一松,那双总是盛着傲气的眸子里掠过星点亮光,紧抿的唇角软了半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8章 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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