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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金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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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允显深吸一口气,暂不想身后那令人不适的灼热。
那头修士们的对话听得真切,他心中已然明了。
这把来得恰到好处的火,想来就是魏佑的手笔了。他不仅真依计行事,还制造了混乱,直击要害,烧毁了那些以生灵炼制的妖丹。
他心下默道:魏佑,但愿你此番能如愿,借此混乱,携你所想守护之人,远遁此地,天高海阔。
刚这样想完,通道后方传来齐奎道人带着醉意的笑声:“嘿,不知死活的臭老鼠,还扰了我喝酒的雅兴,告诉你,今日你可不好过了。”
秦允显心头一凛,目光循声望去。
只见魏佑被几名修士粗暴地推搡着,踉跄而来。
他原本清秀的脸上此刻纵横着几道红痕,发髻散乱,整个人狼狈不堪。唯独那双眼睛,依旧显着不肯屈服的倔强。
秦允显手不自觉地握紧。
从寅察觉到秦允显细微的反应,心头莫名窜起一股无名火。
才分开两日,这秦允显竟又招惹了一个?看他这般紧张在意的模样,即便不是相好,也定是关系匪浅。
一股不爽之感堵在胸口,让他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正想旁侧问一问那人是谁,秦允显却抢先一步说:“那被押着的是魏佑,也是纵火之人。齐奎道人邪性非常,他能这么快揪出魏佑,发现我们藏身在此恐怕也是顷刻之间。趁他注意力还在魏佑身上,我们必须立刻脱身。”
尽管心中不忍,想要施以援手,但秦允显更清楚肩头的重担。冥灯尚未安全送出,大江的阴谋也需公之于众,此刻若因一时意气暴露行踪,不仅前功尽弃,更可能万劫不复。
他只能在心中对那个狼狈的身影暗道一声:魏佑,对不住了。
从寅听得秦允显唤出那被捕之人的名字“魏佑”,心中那点不爽更是翻涌了一下。
连名字都记得这般清楚。可随即又听到秦允显言语间并无冒险相救之意,那点莫名的不快才稍稍压了下去。
他迅速收敛心神,目光扫向前方通道,只见人影绰绰,戒备森严,随即摇头:“不行,前方通道已被堵死,我们此刻过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齐奎道人那带着醉意的笑声越来越近,秦允显脸色倏地一变,急声道:“以此老道的修为,再近些必能察觉你我二人气息。坐以待毙只会一同陷落,不如由我去引开他,你带着冥灯速走!”
从寅闻言,眉头立刻拧紧:“你?若非前夜二叔特意送来‘凝碧髓’吊住你一口气,你早去阎王殿前排队了。此刻出去,是拖延,还是赶着去投胎?”
凝碧髓?
秦允显微微一怔。
原来那晚从庭鹤突然现身,竟是为了送这等能起死回生的东西?
他为何要这么做?又给谁用的?
难不成是黄如鹜,她早已预料到从寅在大江会遭遇不测,才遣从庭鹤提前送来这等保命之物?
可黄如鹜远在千里之外,如何能洞悉大江内部的阴谋?还是说她拥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从寅见他怔忡不语,只当他仍在固执,斩钉截铁地说:“我去会一会那齐奎老道。你若有隙可乘,立刻脱身,不必顾我。”
说完,他不待秦允显反应,身影一晃,便已主动迎去后方。
他倒要亲自掂量掂量,这齐奎道人是否真如传说中那般厉害。
秦允显一愣,下意识伸手欲拦,可指尖只堪堪擦过从寅翻飞的衣角。
齐奎道人醉眼朦胧地将来人上下打量一番,面色微微一变,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与玩味:“咦?你小子......是怎么从那石室里钻出来的?啧啧啧,之前你跳下去太快,我倒没细瞧,你这身修为根基,可比之前那个穷酸珝王扎实多了。看来,你师父不是寻常人物啊。”
“少废话!”从寅懒得与他多言,出手便是凌厉无比的杀招,直取齐奎道人的面门。
齐奎道人怪笑一声,看似随意地抬手格挡,掌心却凝聚起一股浑厚的力道,轻描淡写地便将那雷霆一击化于无形。两人身形交错,瞬间战作一团,气劲碰撞四溢,刮得旁观者面皮生疼。
秦允显看得心头一紧,几乎要拍额长叹。
冥灯还在从寅身上,若他有个闪失,冥灯再度落入崔济之手,自己就算侥幸逃脱又有何用?
更何况,他岂能眼睁睁看着从寅为了掩护他而独对这老道?
他可不想再欠下这人情债了。
念头一定,他不再犹豫,身形如轻烟般一闪,便已加入战团,与从寅一左一右,合力夹击齐奎道人。
被修士押解着的魏佑,眼见秦允显突然现身,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前方通道闻讯赶来的修士蜂拥而至,将本就混乱的场面围得水泄不通。
秦允显眼角余光扫见那些修士,他们虽修为平平,但蚁多咬死象,一旦被缠上便是无穷后患。他眼神一凛,故技重施,指尖一挑,恢台再次落入掌中。
随着他迅速动作,两枚恢台化作上百只无形箭雨,从四面八方而出,那些冲在前面的修士纷纷倒地,瞬间清空了一大片区域。
而在战圈中心,从寅与齐奎道人还在打着。
从寅招式凌厉,步步紧逼,齐奎道人则依旧那副疯癫模样,身法诡谲,看似闲庭信步,却总能于毫厘间避开致命攻击。
起初两人看似平分秋色,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齐奎道人那深不见底的道行渐渐显现优势,从寅的攻势被逐步压制,守多攻少,明显落了下风。
秦允显趁隙闪至魏佑身侧,替其解开了束缚:“别管我们,速走,走得越远越好,再不要回头!”
魏佑望向秦允显,眼中交织着感激,重重点头:“珝王恩德......珍重。”
他不再迟疑,转身朝着一条通道净头疾奔而去,身影很快被黑暗吞没。
秦允显送走魏佑,立刻回身,便要再度加入战局,助从寅一臂之力。
齐奎道人却虚晃一招,向后飘退数步,咂了咂嘴,露出一副扫兴的表情:“没意思,没意思,跟你这种一板一眼,只会拼命的愣头青打架了,不好玩。”
他眼珠滴溜溜一转,露出个顽童般的笑容:“要不然......我们玩个有趣点的?”
他话音刚落,一拍手。
通道后方再次涌出一群修士。
这批人与据点内的寻常修士截然不同,个个身着金光闪闪的锦袍,脚踏金线织就的靴子,连束发的簪子都闪烁着刺眼的金芒,从头到脚金光宝气,恨不得将“我很有钱”四个大字刻在脑门上。
这浮夸至极的做派,一看便知是齐奎道人的弟子。
从寅目光扫过这群活像移动宝库的“金人”,手稳稳按在剑柄上,眼神警惕。
齐奎道人打了个响亮的酒嗝,带着十足威势地喝道:“布——阵。”
随着他一声令下,那群金衣修士立刻移动起来,里三层外三层地将秦允显与从寅围在核心。
最外一层修士更是齐刷刷擎起金光熠熠的长弓,箭镞锁定阵中之人。
齐奎道人醉眼斜睨,伸手指了指站在从寅身旁的秦允显,嘿嘿笑道:“珝王,之前破开祁羽那法阵的就是你吧?听说你破法术很有一手?来来来,试试看,能不能破得了我这阵?你要是能破,我今天心情好,就放你一马,怎么样?”
秦允显面色一沉,冷声回应:“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我若不应,你又待如何?”
齐奎道人闻言,仰头发出一阵狂笑,笑声未歇,脸色骤然阴沉如水,厉声道:“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说着,阵法瞬间发动。
内层金衣修士步伐疾转,道道金光如活物般交织成网,朝着秦允显而来,外层的弓箭手更是箭发如雨,将他所有退路封死。
秦允显只觉四面八方的金光晃得眼花缭乱。他凝神静气,急速扫过阵法流转的轨迹,搜寻着那薄弱之处。
从寅见状,冷哼一声,将射向秦允显的箭矢尽数格挡击飞,将其护得密不透风。
不过瞬息之间,秦允显敏锐地捕捉到,东南角三名修士在转换阵位时,衔接出现了毫厘之差。
他毫不犹豫,双手疾掐法诀,破法之术而出,命中那处破绽。
东南角那三名金衣修士如遭重击,齐齐闷哼一声,踉跄倒地。他们所维持的阵位瞬间崩溃,整个金光大阵随之剧烈晃动,流转的光芒也黯淡了大半。
其余金衣修士脸色骤变,慌忙试图补位,重整阵型。然而秦允显既已窥破关窍,岂会再给他们喘息之机?
他连施展破法术,招招直指阵法衔接不及之处。
只听接连几声闷哼,又有数名金衣修士东倒西歪,那看似固若金汤的法阵,竟在短短时间内,被他拆解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形。
齐奎道人看着自己精心布置的“游戏”被对方如此迅速地瓦解,脸上的醉意瞬间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被冒犯的愠怒。
“你这穷酸珝王!”他低吼一声,手掌一翻,一枚玉石凭空浮现。下一刻,他五指一握一拉,那玉石在他掌中延展变形。
青光暴涨之间,化作一张青玉雕琢而成的长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