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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捅破 ...


  •   刚走近,便瞧见叶晤正背过身去,似在悄悄拭去眼角湿意,秦允显只是站在一旁,唇边带着浅淡的笑意。

      徐瑾瑜步履未停,行至近前,敛容禀道:“殿下,方才有一事,属下忘记回禀。今日属下前往查抄犯官宅邸,返程途中,似乎瞥见了洪舍敛的踪影。”

      自那日西市追踪齐奎道人,确认洪舍敛与其勾结后,此人便也被列入了海捕之中,画像贴满大街小巷。徐瑾瑜身为廷尉,自然对其形貌熟记于心。

      秦允显面上的笑意收敛:“先前他们在西市逃脱,动作极快。原以为他们藏匿,没想到竟敢光明正大的现身。如今四处悬赏,他若仍在西市一带活动,如何能安然隐匿,而不被百姓察觉举报?除非是有人在暗中为其提供庇护,混淆视听。”

      洪舍敛在此,齐奎道人必定也在附近。能有本事同时庇护这两名朝廷钦犯,其人的身份地位,绝非寻常。

      究竟是谁,竟敢如此胆大包天,在暗中与朝廷作对?

      他正思忖间,忽有人疾步来禀,说尚仁王的心腹求见,道有急事。

      秦允显料想必有缘由,便允其入内。

      那心腹步履匆忙,面带焦灼,一见秦允显便立刻单膝跪地,嘴唇翕动,却欲言又止。

      秦允显会意,挥袖屏退左右,待叶晤与徐瑾瑜皆已退至远处,那人这才回禀:“尚仁王特命小人前来告知殿下,那于民间散布殿下身世流言的幕后主使,现下已被主上拿获。此刻人正在未央宫中,由主上亲自审问。”

      秦允显闻言,心下不由生疑。

      按常理,若真擒获元凶,皇兄理应直接遣人知会他一同听审,何以会经由小叔的心腹前来传递消息?

      此中关节,透着不寻常。

      他追问道:“犯人是谁?”

      那心腹将头埋得更低:“是......是刘烩,刘大人。”

      秦允显微微一怔。

      他几乎要将此人遗忘了。

      刘烩曾是他小叔秦贞成的旧部。

      那时他兵临沙耳郡城下,守军大多望风归顺,唯独此人拒不投降,甚至当众指斥他并非先太子亲生。当时他尚不知自身隐秘,只觉此言荒谬刺耳。如今想来,那番话语,竟可谓是真的。

      后来,刘烩一人于城门之下负隅顽抗。更是连他与秦贞成一同斥骂,口口声声皆是“叛贼篡逆”。他念及此人曾是追随先太子的人,便存了一份不忍之心,只将其羁押在身边,意欲让其亲眼看看,究竟谁才是篡逆之人。

      此后,他便一直将刘烩带在军中,只委了些无关紧要的闲差。

      这人跟着他一路走来,目睹诸多事实,态度似乎也渐渐有所松动。待秦诸梁伏诛,秦溪常论功行赏,整顿朝纲,对此人也循例给予了考工令一职。

      考工令位卑职浅,掌管宫中器用制作与兵器督造,平日与他这位亲王并无太多交集。

      他原以为,经此一番世事变迁,此人已对他有所改观,却万万不曾料到,最终在背后散布流言,掀起风波的竟会是他。

      “尚仁王得知此事后,极为震怒,深悔当初不该听从殿下之言,不除后患。”那心腹依旧不敢抬头:“故而特命小人前来禀报殿下,此番万万不可再心慈手软。”

      秦允显微微颔首。

      看来他这小叔是一得到风声,就立刻派人来禀报了。

      毕竟刘烩曾是他的旧部,出了这等事,生怕自己乃至皇兄会因此对他心生猜忌,这才急忙派人前来表态。

      “回去告诉小叔,让他宽心。刘烩虽曾是他的部下,那也都是陈年旧事了。我自会向皇兄阐明。”那心腹听闻,连忙行礼离去。

      此事既已牵扯到他,秦允显不敢再多耽搁,即刻动身前往未央宫。他想瞧瞧,刘烩为何要在暗中散布流言,秦溪常如何处置此人。

      刚至未央宫门外,便见一老臣身着官袍,直挺挺地跪在殿前石阶下:“主上,刘大人是蒙冤受屈,求主上饶恕刘大人。”

      秦允显一眼认出,此人正是司空薛严。

      他在朝中素有清誉,从无半点污迹,就连前番彻查账目,他名下各项收支也是清清楚楚,无可指摘。反倒是他那位学生柳晏清,因贪墨抄没之物已被下狱。

      奇怪的是,薛严对此竟似浑不在意,从未为其学生求过只字片语,此刻却为这八竿子打不着的刘烩挺身而出。

      若说他是因学生之事挟怨报复,以此针对自己,依他的为人,断然不会行此下作之事。

      若说是与刘烩私交甚笃故而求情,则更不可能。毕竟他连学生入狱都未曾如此,又怎会为了一个几乎毫无往来的刘烩如此激动?

      看来此中有些蹊跷。

      很快,王清自殿内碎步而出,先是对秦允显恭敬地行了一礼,随即转向跪地的薛严,躬身劝道:“司空大人,主上有言,刘烩一案尚在审理之中。您年事已高,当以保重身体为要,万不可如此跪损贵体。主上请您先回府歇息,若刘烩果真清白,主上圣明,自会还他公道。”

      薛严闻言,已知秦溪常这是明确拒绝他插手此事了。

      王清见状,心知薛严是听进去了,连忙上前搀扶他起身。薛严只是自顾自地缓缓站起,也未看秦允显一眼,掸了掸官袍下摆,朝殿内说:“老臣并非为刘烩求情,实是为匡正朝廷血脉,还皇室一个真相。此事关乎国本,牵连甚广。既然主上听不进老臣之言,老臣也只好用自己的法子,查个水落石出了。”

      话完,他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王清转向秦允显,了解其欲见秦溪常,便说:“珝王,奴才多句嘴,主上此刻正在气头上,您这会儿进去,只怕讨不着好处。此事虽与殿下相干,可主上既未传召,想必是打算自行处置,您又何必......”

      “多谢王公公提点,”秦允显打断他,目光望向那紧闭的殿门,“我并非要去争辩什么。只是有些话,必须当面与皇兄说清楚。”

      王清低低叹了一声,侧身让开通路:“殿下既已决意,老奴不敢再拦。主上早定下规矩,珝王殿下若至,无需通传。殿下,请。”

      言语中,他亲手推开那扇殿门。

      秦允显敛住心神,举步迈入。

      殿内空旷,刘烩跪伏在地,头深深埋下。

      御座之上的秦溪常正以手揉按着太阳穴,目光冷冽地俯视着下方。听到脚步声,他抬眼望来,见是秦允显,脸上那层冰霜似乎裂开一道细缝,转而化作一种复杂神色。随即缓缓自御座上起身,朝秦允显走来。

      秦允显正欲依礼参拜,秦溪常却抬手止住了他的动作:“你怎么来了?”

      这语气冷硬,果然如王清所言,是动了真怒。秦允显垂下眼睫,避开那审视的目光,恭声回道:“此事既与臣弟相关,自然该来。望......皇兄恕臣不请自来之罪。”

      秦溪常只道:“此事,朕自有主张,你不必插手。”

      秦允显却并未退却,迎着他的目光:“皇兄,臣弟有些话,必须向您禀明,是关于此事件背后的实情。”

      秦溪常的脸色瞬间沉得能滴出水来,眉宇间写满了拒绝。一直垂首跪地的刘烩闻得此言,忽然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

      他双膝着地,挪动着转过身来,虽仍低着头,但那只独眼自下而上投向秦允显的目光,却锐利无比。

      “珝王殿下是想巧言令色,颠倒黑白,还是终于良心发现,准备坦白了?”

      秦允显眉头紧蹙:“刘大人,我自问待你不薄,从未有所得罪。你此番散布流言,究竟是何居心?还是说背后另有主使之人?”

      刘烩一听,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居心?臣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天兆江山社稷!珝王殿下若安于本分,做个富贵闲人,臣自然无话可说。可主上竟授予你司徒之位,位列三公,执掌权柄。且不论你是否身负皇室血脉,单凭这份恩宠权势,已是不合祖制,隐患无穷。何况你根本非秦氏血脉,若他日心生妄念,效仿那秦诸梁之行,这天兆万里河山,岂非要改姓他人?!”

      “放肆!”秦溪常勃然震怒,“你这是在质疑朕识人不明,还是断定朕驾驭不了臣下?!”

      刘烩不敢抬头:“臣......臣万死。可臣所言,句句属实!那南门氏当年周旋于数名男子之间,关系暧昧不清,先太子遇见她时,她已身怀有孕。是太子殿下被情爱蒙蔽,执意迎娶,谁知她生下珝王后便撒手人寰。太子仁厚,多年来视若己出,可,可珝王终究是外人啊,臣斗胆直言,只为让主上早知真相,提防其包藏祸心,图谋不轨。”

      “你找死!”秦溪常盛怒之下抬起一脚,狠狠踹在刘烩心口。

      刘烩在地上翻滚一圈,狼狈地趴伏着,却仍嘶声道:“臣......臣说过,臣曾是先太子的贴身脚力。皇室迎娶不洁女子乃是惊天丑闻,太子为了维护声誉,对外只能宣称南门氏腹中骨肉是自己的血脉。”

      “那些年,为了压下知情人的口舌,太子做了多少事......桩桩件件,臣都参与其中。这其中的龌龊与真相,没有人比臣更清楚。臣今日所言,若有半字虚假,天打雷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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