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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司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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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湛气得脸红,深呼吸几口气终于平息下来,算了算了,现在人都是她的了,再翻旧帐不利于团结,而且如果非要翻的话,她反而理亏一些呢。
爱丽丝见她突然又了不气了,眼巴巴地凑到人跟前:“原谅我吧,我什么都愿意做的,我现在就去抓个人给我们开车!”
“别,今晚有宴会,这个点都有人起床了,现在抓来也跑不掉了,还不如歇会儿。”
“哦…好吧。”
“但我有件事想问你。”
“什么?什么事想问我?”
“你能不能也教教我怎么灵魂出壳,我想试试。”
这有什么难的,爱丽丝正要传授诀窍,忽而灵光一闪,冲严湛道:“首先你要和我握手。”
“哦,握好手了,然后呢?”
“握…握好手…然后…”爱丽丝红着脸道,“想象自己要飘起来,一点重量也没有地飘起来。”
严湛闭上眼,竭力地去想象,终于在第一道晨曦划过天边时感到浑身一轻,如同冲破了某种束缚般飘向半空。
她扭头看见了自己的脸,面容素净,鼻梁秀挺,唇角因缺水而干裂,眉毛久未修理失去了形状,还有盘在脑后的乌黑长发。
再熟悉不过的相貌,但以旁观的视角看起来,显得陌生又亲切。
好奇地打量自己好几遍,严湛侧头看向爱丽丝,那双冰蓝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注视她。
“你还能看见我?”
“嗯…”
“这样也好。”
严湛俯身捧起爱丽丝的脸颊,她的指尖穿透了少年的皮肤,按理说她是无法完成“捧起”这个动作的,可谁叫爱丽丝配合她呢。
“谢谢你爱丽丝,我很高兴。”
少年逐渐睁大的双眸倒映着严湛温柔的笑颜,她凑得好近,爱丽丝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睫毛下闪动着的眼睛,直到一个毫无触感的吻落在了他的唇上。
严湛飘走了,她在雪地上荡来荡去,想要试探自己能飞得多高。
寂静狭小的车厢内,爱丽丝微微抿唇,于无声的凌晨时分,他听见心中发出天崩地裂,雪山压顶般的震耳声响。
他听见“咚咚”的声响敲击耳膜,有什么激烈的情绪亟待冲破桎梏,愈来愈响,愈来愈近…
爱丽丝侧头看去,这才发现原来是赵屿诚在用手掌奋力敲着车窗…
男人满头都是干涸的血迹,愤怒地叫喊着,嘴里呼出一团团白雾。
不远处的严湛却及时“回魂”,抱着强烈的戒备心抵住车窗把手,冲外面问:“你想干啥?”
“车窗摇下来!”
“我是傻的吗?”严湛不客气地回呛,“有事说事,再唧唧歪歪我开车撞死你!”
赵屿诚胸口剧烈起伏几次才平复心情,问:“是不是你把车钥匙拿走了?”
“你哪只眼睛看见是我拿的?”
攻击他的的确另有其人,但“其人”现在还晕在走廊上呢,身上也搜不出钥匙,思来想去肯定是有人“黄雀在后”了。
赵屿诚本来以为是严湛亲自动的手,却没想到在副驾驶座看到一张令他毛骨悚然的脸——爱丽丝。
脸还是那张脸,不过好像染头了,身上还有裂纹似的纹身,坐在阴影下如同诅咒娃娃似的让人心底发毛。
不过,赵屿诚感到一切都变得清晰了然起来——
在上个世界他俩关系似乎就很好,爱丽丝简直就是严湛的“外挂”,不想到了这个世界还是这样,忌恨和恐惧在同一瞬间席卷了赵屿诚的大脑。
凭什么所有人都争得头破血流的时候,严湛可以作壁上观,甚至还能不劳而获,他不管不顾地冲爱丽丝大喊:
“你被她利用了!她有什么好的!”
看似在为爱丽丝抱不平,实际在意的却是爱丽丝为什么不帮自己,严湛和他比起来有什么特别之处?
严湛没想到这一招,赶忙用身体挡住爱丽丝的视线:“你有啥事冲我来,别在这里挑拨离间!”
说完她还有点不放心地回头去看爱丽丝的表情,虽说没有看到任何怀疑和动摇,却发现少年笑得格外狡黠。
“怎么了?”她没忍住问。
爱丽丝:“他挑拨离间我们。”
“是…是呀!”严湛虽然不明白他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但并不妨碍她赞同他。
于是爱丽丝笑得更加灿烂了,露出整齐璨白的牙,车窗外的赵屿诚可一点都笑不出来,正要再添把火,听见严湛冲他道:
“你走开一点,发誓不攻击我,我就把车钥匙还给你。”
第一反应是怀疑,但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赵屿诚还是忿忿地走开一点,还没等他站定,一串钥匙便朝他抛过来。
严湛似乎毫不在意,还绕去副驾驶把爱丽丝连拖带拽地抱了出来。
少年柔若无骨似地倚偎在她的脖颈处,听见她的胸腔中回响着规律的呼吸音,又听见她高声说话,每一个字都撞击着胸壁发出嗡嗡的噪音,她说:
“又来一个!你们慢慢聊吧,我带爱丽丝先回去了。”
少年悄悄勾起唇角,他喜欢被严湛拥抱时听见她呼唤自己的名字,简直是幸福到令人眩晕的地步。
可惜严湛抱了他一会儿就没了力气,最后一段路还是像拖尸体一样地把他拖回房间,回到房间也和他躺一起说说话,而是趴在窗边不知道在看什么。
严湛在看雪地里争论不休的两个人。
隔得这么远她听不见他们在聊什么,本想着灵魂出壳去听一听,可很快那两人就不欢而散。
虽然但是,手握“通行证”的严湛一点也不慌,她现在只需要为自己挑选一位“司机”。
不出她所料,很快应聘者一号就找上门来。
赵屿诚竭力地卖弄自己仅剩的风姿,提起甜蜜往事,试图以“旧情”获得和她一起离开这鬼地方的机会。
能猜到严湛手握通行证并不止赵屿诚一人,还有萧映冬。
前者是出于对爱丽丝能力的了解,后者则是出于完全的推断,尤其是在看到赵屿诚缠着严湛那谄媚的模样后,更是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萧映冬的竞选集发言就相对朴实无华了,无非就是承诺些房子车子票子鸭子,放在平时,这些东西对严湛的吸引力不言而喻,但现在情况特殊,比起小命,这些也不过是身外之物罢了。
只是还有需要补充的一点竞选信息:
“你当年考驾照,坡道起步挂过几次啊?”面试官严湛拐弯抹角地询问道。
萧映冬闻言,原本还有些急切地表情僵住,眼中浮现一丝挪揄:“原来你是因为开不走车才没跑掉啊。”
严湛:“…”
“放心吧,我十六岁就开始玩车了。”
前后接待两位应聘者后,严湛一边忙着帮厨娘安娜准备食材,一边在脑中将他们综合考虑比较起来。
心底里,严湛更想选萧映冬,因为对方也是女性,在她看来不具有男人那样的压迫力。
假如路上发生内讧,至少还有拼死一搏的机会;如果遭遇外敌,两个女人合起来一致对外,也非没有生还的可能。
但某种声音又告诉她:有个男人在会保险不少。
既然这么纠结,不如全部都带上呢?
假如严湛和他们没有旧仇的话说不定会这么做。
要知道她本来一个也不想带的。
上个世界他们那样背刺自己,严湛记仇得厉害,恨不得把所有人都抛下让他们自生自灭,无论她选了谁当司机,她/他都得感谢十九世纪还没有发明自动挡,以及严湛当年那个慷慨解囊的前男友。
临近夜幕,所有人手上的工作都接近尾声,女管家洛兰最后清点一遍,带着众人去庄园门口迎接来客。
汽车不断往返,仆人搬运下来一箱一箱的行李,从上面走下来长相年龄各异的男人,说的第一句话却都十分相似——
大致就是抱怨大雪封堵了路,愚蠢的司机和没眼力见的男仆,费了好久才到,现在最想喝的就是一杯热茶bulabula…
严湛抬头,看见灰蓝色的天空不知道从何时又下起了鹅毛大雪,飘飘洒洒,悠然地降落在她的肩膀和发间,很快就积聚薄薄一层。
“宝宝…”
“都跟你说了,以后别这么叫我。”严湛头也不会就知道来的是谁。
赵屿诚今天的主要任务是开车接人,本来抱着一丝趁机逃走的希望,没想到车能开到最远的地方还是那个年轻警察驻守的栈口。
从火车站来的轿车会在栈口前停下,公爵侯爵们在此处迈步下车,换乘前往庄园的轿车,仿佛有什么禁制存在于福芮斯庄园的地界上,所有的来客都自觉遵守。
总而言之,赵屿诚再次认识到自己现在能指望的唯严湛一人,他手里攥着帽子,有些焦急地问她:
“等晚宴开始就是逃跑的好机会,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你能铲雪吗,我听那群人说雪封了路。”
“能!当然能!”赵屿诚信誓旦旦:“宝…你就坐在车里不动,其他都交给我!”
“最好这样。”严湛不冷不热地说一句,但其中意思却很明白:她同意让他上车了。
“太好了,谢谢你宝…严湛!”赵屿诚喜难自禁,随后又突然变得吞吞吐吐,“但就是…我的行李可能有点多。”
“我不管,反正你提前准备好,到点我们就走。”严湛说完扬长而去。
迎接来客的任务告一段落,她趁着女管家逮住萧映冬薅的时候,跑去楼上搬运自己的大件行李:爱丽丝。
一回生二回熟,严湛这回把爱丽丝塞进车里的动作都干脆利落许多,交代好少年待在车里不要乱跑,顺势揉乱他的头发作为安抚,严湛转头就看见赵屿诚也扛着个大麻布袋往这边鬼鬼祟祟地走来。
严湛:“这是你行李?”
赵屿诚:“是…是啊…”
麻布袋被撑开,依稀显露出内容物的轮廓。
严湛:“这是个人吧?”
赵屿诚:“不…不是啊…”
“你先把露在袋子外面的那只手塞回去再说话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