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山河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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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安回忆着南溪师姐的动作，照葫芦画瓢又做了一遍，动作是记清了，但出剑不够连贯，总有凝塞之感。
“安安，走吧，今天做了山椒雪兔。”清和走到祈安的身边，牵起因为练剑变得火热的小手，又从衣袖里拿出手巾，擦干脸上的汗，害怕风大着凉，将早已准备好的披肩给围上。“外面风雪起来了，你这出了一身汗，仔细别着凉了。”
早就进屋了的南溪发出嗤笑，“清和，你如今是越发像个老妈子了！”
也许是知道自己欠打，啪的关闭了门窗，隔绝院子投来的目光。
趁着天光未暗，清和牵着祈安的手，两人御剑回自己的长风山。
师父外出一直未归，祈安上山已有三年，一直随清和住在一起，但满打满算祈安也才八岁，这让清冷了许久的天山突然变肥热闹了，最忙的当属清和，辟谷多年，从未热过的灶台生起了火，特意下山买了食谱，也不怪南溪嘲笑可又有谁在户呢？毕竟孩子还在长身体，光吃瓜果，定是长不高的。
“今天南溪师姐教了我山河决的第一式，山川止行。”祈安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天山寒冷，难见山椒，想来是清和下了山买的，也许还顺带有许多好吃的，想到这胃口都变得更好了胃，一连吃了两碗饭。
“嗯，恭喜你，你已经可以称为一名剑客了。”清和带着温和的笑，在烛灯下格外的柔和。“我当年学的第一本剑诀也是山河决。”
“但我不理解，剑无往不利，我们应该勇往直前，为何这第一式便将平刺向前的剑收回呢？”祈安咽下最后一口饭，他还想吃，但这肚皮已经饱了，若是吃的太撑，待会练剑会吐出来的。
祈安琢磨半天，还是想不明白。
不明白，在出剑时便会顺着自己的心意，平刺，挥剑，上挑，这早已刻进肌肉的记忆，导致自己每次挥剑都会迟疑，运气也有凝塞之感。
饭后，两人一起收拾了桌子，又休息了一会，清和估计着祈安消化的差不多了，拿起自己的剑来到院中。
“既然想不明白，那我们一起试试。”
话音一落，清和拔剑出鞘，他的剑就像他的人一样，如春风化雨，却无处不在，祈安率先出手，一个简单的平刺顺手而出却被轻松化解，眼看清和剑势不减，祈安勉强回剑以做格挡，侧推挑剑，挽剑回刺。
好熟悉的招式，这！这是山川止行！
一个下午的练习总有凝塞之感，但刚才的一切都是这么的顺理成章。
清和负剑而立，回忆着他听过的故事:“山河决起自逍遥剑赢彻，他生逢乱世，于危难时挺身而出，一人一剑镇守冥渊，以身为祭化作封印，让妖魔永不得出，人类得以喘息生存。他的剑，是守护之剑。”
祁安喃喃道：“守护之剑，他守护了人族。
“所以这第一剑，你得学会守护了你自己。”清和看向眼前年幼的祈安，将来如何谁也说不准，但这一刻，他们想教给他的第一课，是学会保护自己，“山高水长，你将来初入江湖，前面也许会有很多困难危险，这时候我们应该慢下来，仔细观察，看清对方，保护自己。防守并不丢人，一代宗师规息便是以防守闻名天下。”
祈安握了下手中的木剑，南溪师姐说得对，剑谱是语言，他不应该只学习其中的字符，他应该明白的是语言所代表的含义，山川止行的含义便是保护。
娘亲突然将他送上天山，未留下只言片语便匆匆离去，师兄师姐们闭口不谈，想来是家中出了重大变故，祈安着急也于事无补，到了他有足够能力的时候，真相自然会浮于水面，他能做的只有勤加练习，希望那一天来的更早一些。
山河决一共七式，祈安将这七式融会贯通，用了一年，这一年之后，他名义上的师父，回山了。
和想象中的威严高大不同，坐在空旷清冷的大殿之上，祁安悄悄抬眼观察，鹤发松姿，仙人缥缈，但面色难掩憔悴，声音听起来也有疲惫之感。
“你就是祈安？进山也有四年之久了，清和都教了你什么？”
“回师父，师兄教导我读书写字，识人明理，修炼灵力，南溪师姐指导我强身健体，习武练剑，日常去书阁，各位师叔伯也有教导我阵法冶炼等技能。”祈安走到大殿中央站立，与之前的小心观察不同，此时他乖巧的低着头认真回话，殿上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他的身上，他有那么一刹那的紧张，但他知道自己得静下来。
高位上的尊者点了点头，第一次见面，自然是要问候一下的，又挥了挥手，“很好，乖孩子，去吧，去做你们自己的事吧，别和我这个老头在这待着了，我和你们的师叔伯商量些事。”
大家浩浩荡荡的来，又浩浩荡荡的走，顺着人流出了大殿，难得的没有风雪，清和牵起祈安的手走到人群外，心情可见的放松，“今天给你放假，我们去山里抓兔子，摘雪灵果怎么样。”
祈安抬头，“感觉师父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
清和眼角含笑，嗓音温柔：“是哪里不一样？”
祈安仔细想了一下，“我之前觉得师父会很威严，但他说话很和气，不知道为什么又感觉他很疲惫。”
“师父刚从外面回来，路途奔波累是正常的。”清和柔和的笑着，阳光透过发丝，让人很有力量，“但师父很喜欢你，我们都觉得他是天底下最好的师父，以后相处过你就会知道了，我只要看到他，就觉得心安。”
“我觉得师兄你也是天底下最好的师兄。”祈安睁着圆圆的眼睛，说的一脸认真，小而柔软的手紧紧的攥着对方，停在原地不走了，在这宽阔雪白的一方天地间，他第一次这么直白的表达喜爱，有些害羞，但还是在固执的等待着回答。
清和有些怔愣，看着紧张的小家伙，突然爽朗的笑了起来，“走吧，今天心情好，师兄给你做糖糕吃。”
虽然没有得到正面的回答，但祈安知道清和是高兴的，因为他第一次看见师兄笑得这么大声，还愿意给他做糖糕吃，明明前些天还说换牙的小孩得少吃。
祈安最喜欢清和师兄，第二喜欢南溪师姐，第三喜欢师父，师父回山一段时间后，就来亲自考校他的功课，发现他已经学会一整套山河决后，欣慰的摸着他的头，笑容里是对他的肯定。
祈安暗自鼓足勇气，衣角在手里捏了又捏，手里的木剑常年使用但保养得当，透着润泽。
“可是有话要说？”师父发现了他的踌躇，主动低头询问。
祁安：“师兄说当我年纪到了，师父便会带我上山选剑，我如今快十岁了，我可以去了吗。”
“我们安安才十岁呀，山河决就练这么棒了，你别心急，除了剑术，我们还得好好修炼，等到你灵府化海的时候，便会引剑共鸣，到时候你自然而然便会寻得一柄属于你自己的剑。”
灵府化海，引剑共鸣？
这是什么意思？
师傅走后，祈安吃着新摘的雪灵果，今日考校，得放半天假，天气还好，悠闲的陪着清和在院中看书。
“师兄，什么是灵府化海，引剑共鸣？”
总的来说，天下修士可分为灵修，器修两大类，灵修主要精进灵力，修炼各类术法，沟通天地，引五行之力，灵修大能往往都具备极高的天赋，不需外物辅助，便有通天彻地之能。
而器修则更复杂，门槛较高，除了基本的灵力修炼外，还会辅修剑术，刀法，符咒，阵法等。以剑修为例，以剑为媒，劈山隔海，虽不及灵修自身术法通天彻地，但同阶之内，单较战力而言，剑修更胜一筹。
灵力修炼可分为引体，入海，固丹，化气，合虚五个阶段，普通人穷其一生也只是摸到了引体的门槛，辅以灵石宝器，丹丸果药，勉强可达入海。
师父所提到的灵府化海，指的便是引天地灵气淬炼根骨，强化躯体，生成灵府，此乃引体，日益增进，灵府充盈，散化反哺，如湖入海，此时若剑术精益，便可感受天地，引剑共鸣。
清和看着全身心倚靠着他的小家伙，这几年的相处，虽未提起，但他的不安，他的急切，他的勤奋都被看在眼里，将逢乱世，没有多少时间了。
“祈安。”
“嗯？”
“没什么。”清和摸了摸如白玉丸子般的小脸，手感自是极好的，“只是想问一下今晚想吃什么，这段时间修炼刻苦，看上去瘦了不少。”
“吃糖饼。”祁安眼珠滴溜转，一看就知道不怀好意。
“又想吃糖饼，牙长好了吗？昨天是不是偷吃山楂蜜饯了？是谁给的呀？”清和点了点小鬼头，之前糖吃多了牙疼，偏偏是个性子内敛的不说，天天食欲不振，皱着小脸，连着清和也苦恼了几天，最后发现是小孩牙疼，去求了丹药这才好了点，好不容易开始换牙，清和严格管控，但山上师兄师姐众多，大家都知道小孩嗜甜，今天这个下山给带了饴糖，明天那个去山里找了甘果，这些东西甜的要命，也就祈安一个人爱吃，简直溺爱。
“是上次书阁遇到的依依师姐给的，我没有多吃，就吃了一点。其他的放在橱柜了，留给师兄吃。”祈安知道自己换牙偷吃不对，充分利用自己的优势，躺在清和的怀里撒娇，小小的一个赖在怀里，是谁都得心软。
“下不为例。”清和故作严肃，其实心里早就化成一滩水了。
嘿嘿，祈安是个窝里横，在外乖巧礼貌，在家就撒娇赖皮，偌大的天山上，祈安最熟悉，最喜欢，最依赖的就是清和师兄，当然，师兄本人也是乐在其中。
如果可以，祈安希望师兄可以一直和自己待在一起，不要像爹爹娘亲，突然就消失的干干净净。
十五岁那年，祈安入海境界稳固，师父准备带他前往剑山选剑，终于到了日思夜想的这一天，本应该很高兴，但祈安却有些失落，师父让他选剑后留在剑阁，跟着师祖努力修炼，早日突破，凝海固丹。
但这不是他想要的，祁安丧着小脸，低声请求道：“师兄，我不可以继续跟着你修炼吗？我在这里也会很努力的。”
如今的祈安早已是翩翩少年，在天山雪景的映衬下，肤白发乌，明眸皓齿，圆圆的眼睛透着不谙世事的单纯，此时皱着眉头，红润的唇紧紧抿着，向身前的人展示着自己的不愿，谁看了能不心软。
“昨日你入定之时剑山突显华光，万剑齐鸣，有一把剑破空而来，停于上空，这柄剑，叫浮生梦。”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山河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