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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第 93 章 ...

  •   郁丛走进了房间,房门在身后合上。

      他再次隔着桌子坐在孟执允对面。比起上一次,他的状态要憔悴许多,孟执允却更容光焕发了,像是早就预见到了这一切。

      “我猜猜,向野没死,”孟执允笑得愉悦,“你看起来还不够崩溃。”
      郁丛不答反问:“这件事只是个引子,你真正目的是什么?”

      孟执允舒适地靠着椅背,眼神缓缓上下打量他,不像在看昔日朋友,也不像在看仇敌。

      郁丛坦然端坐着,任凭对方打量。
      他知道孟执允会忍不住告诉他的,上一次把他叫来,耀武扬威地预告向野的意外,无非是想等他再次送上门来,欣赏他失魂落魄的反应。

      一阵对峙之后,孟执允松口了:“我想看你们混乱不堪的样子,你们所有人。”
      郁丛愣了愣,随即无声地笑了一下。

      孟执允曾经家境殷实,家道中落之后生活困苦,不仅被校内校外的人合伙欺负,还被曾经那个圈子里的人冷嘲热讽。

      他还记得,孟执允跟他说过,小时候的一个朋友在他家落魄之后,以聚会为由把他叫去,实则是帮一群公子哥儿找乐子。

      那些人之中不乏有郁丛能叫得上名字的,说起来和郁家也都有交情。
      然而在那场聚会里发生了什么,孟执允没有对他说过。

      他以前没多想,现在却联系起来,只觉得讽刺。自己的出身讽刺,孟执允的受辱和如今的报复也讽刺,还有,孟执允伪造那本日记,原因可能也是不满于他是郁家“小少爷”。

      郁丛的笑意浅淡如泡沫,眼里始终冰冷:“你真是最好的人选,怪不得它选了你当那把刀。”

      孟执允倾身靠近:“这个世界太荒谬了,不是吗?你我都是无足轻重的配角,可是你比我还惨一点,我是刀,你和在乎你的人就是被屠宰的猎物。”

      郁丛承认孟执允说得有道理。
      但是猎物可以反抗,刀用过之后会被随手丢弃,他们都是世界意志下挣扎的棋子而已。

      “还会发生什么?”他问道。
      “你猜猜?”孟执允向后靠,笑得胸有成竹。

      郁丛抿唇不语。
      但苍白的脸色暴露了他,强装镇定的神情也并非没有破绽。熟悉他的人轻易就能看出来,只从那双眼睛就能知道,他在恐慌。

      “你的父母原本会平安康健一生,但只要他们彻底疏远霍祁,主动放弃了优势地位,身份就只会剩下一层,你这个人的亲生父母。”孟执允慢条斯理道,“还有郁应乔,他公然和霍祁作对,又和你最亲近,你觉得他的下场会比向野好吗?”

      “哦对了还有许昭然,你的好朋友。他在剧情里没出现过,命更贱。”

      孟执允笑着瞥了一眼他背后那面玻璃,又道:“虽然梁矜言的命比起你重要得多,但除了性命,一个人能失去的还有很多,尤其是像他这样拥有很多东西的人。”

      郁丛早在听见郁应乔名字的那一刻,就已经咬紧了后槽牙。
      本能让他的身体又做好了动手的准备,可这次没有用,动手无济于事,他只能忍。

      过了几秒钟,他才开口:“向野为什么会出事,只是因为他说要和我站在一边?”

      孟执允态度随意:“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另外两个就没事,程竞还有用,至于颜逢君嘛……”
      说到这里,孟执允笑了起来,像预知了什么笑话,乐不可支。

      郁丛静静坐着,等待孟执允笑够。

      突然间,警铃声大作。
      室内室外同时响起巨大的警报声,像在永无止境地尖啸,震得人耳朵隐隐发疼。

      房门被推开,梁矜言大步走进来,拿着一把钥匙打开了孟执允被铐在桌上的锁,随后又将人双手反铐在身后。

      郁丛连忙道:“我来带他出去,你先稳住这里。”
      他走过去,从后面推了孟执允一把。这人已经从一开始的惊疑中反应过来,戒备却无法挣脱,被他推得踉跄,也只能继续往外走。

      郁丛深深看了梁矜言一眼,小声道:“谢谢你。”
      头顶被拍了拍,男人简短道:“车上等我。”

      郁丛记下了梁矜言说这话的样子,和那晚在酒吧走廊上见面时,眼神不同了,更加柔和。却一如既往地沉稳从容。就好像帮他带一个罪犯脱逃,只是顺手的小事。
      后果无需他承担,甚至不必担心或过问。

      郁丛脚步朝前,不舍地看了两眼,才逼自己收回目光。

      他扯起孟执允的胳膊,就带着人往外快步走去。一路上畅通无阻,没看见任何人,他们很快就穿过重重关卡来到监狱外。

      幻影依旧停在那里,郁丛打开后备箱,把人推进去。
      孟执允不可置信:“后备箱?椅子都不让我坐?”
      “以免你逃跑,而且你就这待遇。”郁丛面无表情答道,把人垂在外面的腿粗鲁搬起来再甩上去,从头到脚塞进后备箱,无情合上。

      即使忍着头晕目眩,郁丛动作也很快。
      做完这一切,司机才刚好下车,一脸关切地问他是否需要帮助。

      “不用了赵叔,你去帮梁矜言吧,他需要人手。”郁丛指了指大门的方向。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赵叔对他很是信任,点点头就走了过去。

      郁丛却直接打开主驾的门,坐进去朝监狱的方向看了一眼。
      一座灰败的牢笼,也不知道和他的人生相比,哪座牢笼更加可悲一些。

      如果他消失了,至少能给他在乎的人,留下长久的平静祥和。

      郁丛狠心收回视线,用力踩下油门。

      偏僻公路上,黑色幻影如一支锐利冰冷的箭。
      风景在窗外飞速后退,车内,青年漂亮的眉眼仿佛染上了冷冽的雾气,握着方向盘的手不受控地细细颤抖着。

      手机在疯狂震动,却被他丢到副驾上,看也不看。
      脑中系统也在警告他,让他不准离开梁矜言,一旦离开梁矜言什么都完了。脑海里的声音深深扎根,他无法抹去,却恍若没听见。

      郁丛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却缓解不了从刚才开始的疼痛,视野里万物都在晃动,即使他睁大了双眼。

      他用力砸了一下自己的头,冷声道:“废物。”
      骂的是控制不了的晕眩和头痛,也是自己。

      青年眼尾红了一片,死死握紧方向盘,指节都发白。他飞快瞥了一眼后视镜,身后并没有车追来,却不敢松懈分毫,油门踩得更深。
      一旁的手机震动没断过,一下又一下,震在他敏感的神经上。

      “不要打了……不要再打给我了……”郁丛嘴里喃喃,“不要来找我,求你了梁矜言……”

      路过一道路牌,郁丛在分岔路口猛地转动方向盘,开往与晋市相反的方向。
      他已经计划好了,开到下一个城镇就换车。租一辆不起眼的,然后继续开下去,离晋市越远越好。远到没人能找到他,甚至……没人能再记起他。

      可惜,他那一屋子的花只能留给梁矜言来照顾,如果梁矜言不会就此记恨上他的话。

      还有那束黄水仙,没枯萎凋谢,他却提前离开了。

      *
      云庭的灯在一片死寂中亮了三天三夜。

      郁家却热闹非凡。

      原本被梁矜言吃定了的老工业区重组项目,忽然没了下文,重组权转头就落在了郁家头上。
      紧跟着,郁家就宣布和颜家联姻。

      郁丛失踪的第四天,是两家的订婚宴。

      郁家做实业的,家底清白,但重组项目所需资金巨大。对于梁矜言来说不算什么,郁家却难以完整吃下。和颜家的联姻解了燃眉之急,一方出力一方出钱,是天作之合。

      订婚宴的主角是颜家新认回来的小少爷,和郁家的侄子。
      请柬在这三天内发遍了晋市几乎所有显贵门庭,愿意来捧场的人不少,因此订婚宴这日高朋满座。

      湖边庄园内,春意融融。

      霍祁在郁家夫妇的陪伴下出场,一身白色的定制西装,胸袋里插了一朵粉玫瑰,一张保养精致的脸上笑意甜软,衬得人比花娇。
      一时之间,不少人上前攀谈恭维,皆说小少爷一表人才。

      另一边,颜为良坐在轮椅上,被管家推着露面。膝下几个子女都没有跟来,只有颜小少爷跟在一旁。
      颜逢君也是一身白色正装,打理过的头发向后梳起,往日俊美的一张脸多了成熟,神色却莫名冷峻,仿佛今天的主人公不是他。

      一老一少在周围无人的间隙里说话,颜逢君弯腰倾听,远看一副父慈子孝的氛围。

      近如管家才能听见,两人之间关系紧绷。
      颜为良语气冷硬道:“今天不能出岔子,你给我好好待在订婚宴上。”
      颜逢君的语气也不善:“父亲怕我提前离场吗?我不在这里,还能去哪儿?”

      老爷子没再说话,只冷哼一声以示警告。
      其实两人都心知肚明,这场联姻不过是利益交换。不止两家的利益,更包括颜逢君自己的。只要他答应了这场联姻,颜家下一代话事人的位置就是他的。

      颜逢君太需要权力了,而且越快越好。
      只有手中的权力足够大,他才能够接近郁丛,才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就像梁矜言那样。

      侍应生路过,颜逢君从餐盘中拿走一杯香槟,仰头喝了大半。老爷子看不惯他,又不想管,一脸不悦地让管家推着自己离开。

      颜逢君独自站在原地,环顾四周。宴会中心在露天草坪上,但庄园很大,目之所及的地方都没有郁丛的身影,甚至连郁应乔也不在。

      为什么不来……是因为梁矜言吗?
      还是梁矜言把人关了起来,不让郁丛来参加?

      有人挡住了视线,来向他道贺,他只好扯起嘴角收起心神,应对他的订婚宴。

      然而突然之间人群一阵躁动,不少人发出惊呼,随即汽车引擎的轰鸣声疾速靠近。
      一辆通体墨黑的车飞驰压过草坪,急停在了宴会的正中央。

      后座车门打开,男人下车,带了一身寒意。

      他目光没落在任何人身上,只扫了一眼旁边的香槟塔,路过时从底座抽了一杯香槟。
      两秒钟后,男人已然走开,整座玻璃高塔却轰然倾塌。玻璃碎裂一地,香槟倾洒四溅,人群顿时又是一阵惊呼。

      梁矜言看也不看,喝了一口酒,随即扔了玻璃杯,在一排排宾客席最前方随意落座。
      “好了,喜酒也喝过了,我们来算账。”

      霍宁真站在不远处,压着怒气冷声质问:“算什么?你生意没了就来别人地盘上撒野吗?”

      梁矜言缓缓抬头,眼神犹如寒冰,嘴角却勾起和善笑意。他抬手招了招,车里下来一个拿着公文包的男人。
      “谁说算生意的账了?”梁矜言道,“我带了律师来,跟你们算郁丛的账,他该得的,我要你们一分不留全部吐出来。”

      霍宁真噤声,不好在亲朋好友面前发作。就连霍祁也不敢出声,躲在自己姑母身后。

      梁矜言视线从他们身上扫过,笑意愈发冷:“你们想当郁丛没存在过,我不允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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