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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第 9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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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矜言来这里的目的确实只有一个。
郁丛失踪了,郁家没有资格大排筵宴。
他找不到人,三天三夜只合眼了十个小时。
偏偏郁家这群人在这个关头庆祝喜事,他正好找不到地方放松紧绷的神经,索性带了律师杀到订婚宴。
所有文件是一早就准备好的,他一直在等郁丛心情缓和,才好送出这个礼物。
可现在人没了,不如他先替小孩解决这桩事。
带来的律师将厚厚一沓文件拿出来,也不论这里是什么场合,公事公办地开始处理工作。
有梁矜言坐镇,即使郁家人的眼神像要吃人,律师也恍若看不见。他事无巨细列出了郁丛应得的财产,又把霍祁侵占信托基金的事情,在所有宾客面前明明白白说了出来。
在场所有郁家人的脸色都沉到了极点,和颜家联姻是所有他们都能获利的事情。
梁矜言带了人来把郁家丑事揭露出来,外扬得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就是想拆散这桩婚事,让颜家放弃和他们联姻。
要么是出于被抢了项目的报复,要么就是替郁丛出气来的。
但这件事的关键在于,没人拦得住。
或者说,没人敢真的拦。梁矜言丢了一个项目,还是那个没人敢轻易招惹的梁矜言。
郁永涛最先忍不住,拂袖而去。霍宁真没顾得上,因为她自己的情绪也好不到哪儿去,全凭素养忍着。
霍祁身为订婚宴和家丑的主人公,又畏缩又不忿地躲在姑母身后。
梁矜言随意靠在椅子上,像在听着律师说话,却又仿佛在走神,思绪已经飘到很远的地方。
他是故意的,借此事提醒郁家人,别忘了霍祁杀了郁应德的事情。不过他不在乎霍祁,也不在乎郁家的名声,他就是觉得郁家人因此忌讳郁丛的样子让他舒心不少。
律师话音告一段落,手中的文件却像一把悬在郁家头上的利刃。
梁矜言回神,慢条斯理道:“郁丛不问,你们就以为息事宁人了,信托的钱吐出来了吗?”
霍祁身为当事人,却不敢出面回答。
自从老宅那一夜,姑母对他态度渐冷,他没有脸再问钱的事情。但事实上他的生活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郁丛不在家,他就是家里的那个小少爷。
身为既得利益者,他也知道尽量不要开口。
偏偏梁矜言看了过来,他身体一颤,摇摇头下意识回答:“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
男人不说话,他心中忐忑。却又想起自己和颜逢君订了婚,以后能借颜家的势,何况郁家也势头正好,他没必要再怕梁矜言了。
于是霍祁鼓起勇气道:“那点钱,我不稀罕,留着让郁丛慢慢花吧。”
梁矜言看了他两眼,忽然道:“孟执允又越狱了。”
霍祁睁大了眼睛,条件反射般捂住了自己的脖子。上次差点被掐死的感觉还残留着,他害怕那个疯子突然出现在这里,再次对他动手。
他反应太大,引来了不少人侧目。
梁矜言却继续道:“你买通一堆混混,对孟执允进行长期殴打,又出现救下他,他知道吗?”
霍祁尖声反驳:“你在胡说什么!”
一瞬,四面八方的质疑目光朝他射来,他被戳中了最隐秘的过往,慌乱得不知该如何反驳。
“你让他接近郁丛,污蔑郁丛名誉。之后又制造矛盾,让孟执允失手杀人坐了好几年牢,他知道吗?”梁矜言云淡风轻,“你以为没人能查得出来?”
如此之蠢,却偏偏占尽运气。
这次的改造项目早就是梁矜言的囊中之物,他亲自忙了这么久,确保了项目万无一失。然而向野出事,郁丛带着孟执允人间蒸发之后,项目突然就出了状况,又奇迹一般落在了郁家手里。
梁矜言不信郁家有这本事,只能是一股连他也探知不到的力量在作祟,姑且能称为运气。
他这三天想了又想,觉得运气不长眼,要挑人也不挑郁丛这样的好孩子。
梁矜言话音落下之后,霍祁支支吾吾,迟迟说不出话。
霍宁真却先开口质问侄子:“孟执允竟然和你有关系?梁矜言说的是不是真的?”
“不是……不是真的……”霍祁连连摇头,神情无辜又无措。
律师出声打断,语气公正理性:“证据我们带来了,依照霍先生对孟先生的伤害,以及对郁丛先生造成的损失,霍女士,你们该赔的钱又多了一大笔。”
梁矜言转头,看向另一边轮椅上的人,补充道:“颜总,还是说你来替亲家赔?”
颜为良病得不轻,眼白已经有些浑浊,目光却锐利无比。从梁矜言身上扫到台上那对姑侄,尤其是霍祁,未置一词。
但不表态,就已经是犹豫了。
梁矜言觉得好笑,看向霍宁真:“看来亲家不愿意赔,你们赔不起的话,偿命也行。”
霍宁真终于被彻底触动,挡在侄子身前:“梁总敢光明正大杀人?”
“哪儿的话,这种蠢事比较适合令侄,”梁矜言道,“我不杀他,自然有人杀他。孟执允如果知道罪魁祸首是令侄,早晚要来报仇的。”
台上,霍祁已经被吓得近乎神志不清。这段时间养回来的少爷心性再次崩溃,四顾张望,就怕从哪里突然窜出来一个孟执允,要把他掐死。
梁矜言却看得兴致全失。
他让律师收拾文件,起身道:“在我心情变好之前,郁家不能办任何喜事。”
霍宁真咬牙道:“你管不着。”
“那这些文件会送到法院去,开庭之前还会有一场新闻发布会。”梁矜言眼也不抬,“走了。”
然而路过颜为良时,老爷子说了句“且慢”。
梁矜言停下脚步,眼神询问,颇有些不耐烦。
颜为良道:“梁总护犊,那郁丛现在是您的人了?”
梁矜言沉默片刻:“他是谁的人只有他自己说了算,但他的问题由我来解决。”
轮椅后面,颜逢君垂在两侧的手握成了拳,想开口时却被老爷子抢先。
颜为良了然地笑笑:“既然不是梁总的人,犬子和郁丛结为连理,梁总意下如何?强强联手,下次的项目绝对十拿九稳。”
见风倒的墙头草,追名逐利了一辈子,都快病死了犹嫌不够。
梁矜言视线上抬,看了眼被惊喜冲昏头脑,已经呆愣在原地的颜逢君,转身就走,只留下一句冷冷的话——
“贪心不足。”
这场搅局并没有什么意思。
来的时候想着替郁丛处理烦心事,但小孩又不在场,满目寂寥。
他坐上车,接到了郁应乔的电话。
以为是来跟他要说法的,梁矜言耗尽最后一丝耐心,主动开口解释。
“我只针对除郁丛和你之外的郁家人,除非你要和他们站在一边。”
“你在说什么废话,”郁应乔语气焦急,“小丛人呢?他怎么不在云庭?也不在学校和你公司,许昭然那儿也没人,手机还关机,他去哪儿了?”
终于还是来了。
梁矜言靠在椅背上,语气变得颓然:“你跑去云庭抢人了?”
面对他话里的诘问,郁应乔就算有教养也忍不住了,在电话那头骂人。
“那是我亲弟弟!我把他接出来又怎么了?关键是人呢?!他人呢!”
梁矜言把手机拿远了一些,等到郁应乔大声骂完了才又放回耳边。
他如实道:“郁丛离开了。”
郁应乔深吸一口气:“去哪儿了?”
“不知道。”
郁应乔冷笑一声:“我弟弟在你那儿住着,你还把人搞丢了,梁矜言你真行啊。我在云庭等你十分钟,见面之后你最好给我一个说法,我不管你生意做得有多大,养了多少保镖打手,不把你弄掉半条命我对不起小丛。”
梁矜言没力气吵架或者放狠话,他揉了揉眉心,看了眼窗外街景。
声音沙哑道:“十五分钟,我赶回来。”
十五分钟之后,车开回了别墅车库。
梁矜言刚走进别墅,就被等在那里的郁应乔冲上来,往脸上揍了一拳。
被打中的地方是颧骨,疼痛尖锐,郁应乔的指关节也蹭破了皮。两个人都不好受,但都无心在乎疼痛。
梁矜言挨了这一拳,想着这对兄弟打人的姿势都如出一辙。
他抬眼道:“冷静下来了就告诉我郁丛可能会去哪些地方,你认识他的时间比我久。”
郁应乔甩了甩发麻的手,踱步了片刻,才找回自己的理智。
“你先告诉我,小丛怎么走的?”
“趁我不在,支走了司机,开着我的车跑了。”梁矜言又补充道,“还带着孟执允。”
“孟执允?!他和杀人犯在一起?”郁应乔声音拔高,几乎又要被气得神志不清,“他怎么能从牢里带走孟执允?你不管吗?!”
梁矜言沉默一瞬:“我帮他把人带出去的。”
郁应乔捏紧了拳头,克制着再打一拳的冲动。
梁矜言也戒备着,郁应乔要是再打他,他就要还手了。除了郁丛,被其他人打在脸上的感受都挺烦的。
片刻后,郁应乔松开拳头:“老家去找过吗?”
梁矜言也冷静答道:“找过,庄园和镇子里每一户都找过,郁丛根本没回去过。”
他回答完之后,等着对方提出下一个地点,最好是他不知道的地方。然而郁应乔比他想象中还不了解郁丛,好一会儿没能再开口,思路也陷入了泥潭里。
于是他补充道:“我送他的表里带了定位,但是两个小时后定位就不动了,车的定位也停在一百公里开外。找过去之后发现他把车卖了,表也卖了,一家租车行说他去过,但是不清楚他之后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