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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完了,好像被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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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到你了……”
“找到你了!”
“啊?!”蛇尘漪猛地弹坐而起,但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的尖叫:“啊啊啊!”
再接着,便是伴着一声重重落地声的一声闷哼。
“嘶……”蛇尘漪揉着摔疼的肩膀,直咧嘴。挫不及防间,感到一只手搭上了自己的肩头。
!!!蛇尘漪心中顿时警铃大作,猛然回头,全身紧绷、眸中闪过警觉,“谁”字还没出口,一对清澈的眸子便映入眼帘。
“姐,你没事吧?”随之入耳的,是蛇越那熟悉的嗓音。
“没,没事。”蛇尘漪笑笑,环顾四周,便见远处空中蓝天白云;近处草地繁花盛开,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光影;天地之边际,几座翠山挺然矗立。
“叫你别爬那么高,你还偏偏睡上了。下次不许上树!”蛇越的轻叹将蛇尘漪拉回当下时刻。
一低头,便见蛇越气鼓鼓地抬头盯着自己,让人不由心生怜爱。“嗯。”蛇尘漪忍不住揉了揉蛇越毛茸茸的脑袋。
这是临近红沙村的一座山城,名叫重山城。
这里依山傍水、繁荣无比,其产的药草、丹药、药铺,更是被称为“三绝”,因此,蛇尘漪特来此地委托帮忙炼丹。
街上,蛇尘漪拉着津津有味啃着一根糖葫芦的蛇越,穿梭在大街小巷。手指抚过腰间锦囊,铜钱碰撞声淹没在嘈杂的市声中。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上好陈年老人参!”
“低价卖精品了嗷,童叟无欺!”
街市热热闹闹,小贩叫卖络绎不绝,摊上商店更是什么都有:武器、刀具、灵草、灵药、灵石、资源……应有尽有。
“哎,姑娘,看看我的货呗。”忽一枯槁的手拉住了蛇尘漪。
少女回身,眼神如刀,一片片刮过那人摊位——劣质灵草、掺假的丹药、锈迹斑斑的兵器……全是废物。
“这些,”蛇尘漪冷笑,“全是些废物,看来,你作为摊主,也是个废物。”
说完挤进人群,只留那人在原地发愣。
街角处,一个狼族少年独自坐着。
他没有吆喝,甚至没摆出招揽客人的姿态,只是低头翻着一本旧书。
摊位上随意丢着几株灵草,像是刚从山里扯来的野货,连泥土都没抖干净。
兜了大半圈,蛇尘漪汗颜。真不只那摊主是废物,全街巷,就没几个货真价实的好东西。
将街巷里里外外转悠了个十来遍,蛇尘漪才基本寻齐了所需灵药,气得她低声咒骂:“尽是些卖废物的废物。”
蛇尘漪正低头清点背篓里的药草,听见蛇越含糊不清的嘀咕了一句。
抬起头来,“你说什么?”
“他,”蛇越指了指坐在角落里的一狼族少年,“自己都被挤到墙角了,一声不吭,简直是个受气包。”
蛇尘漪漫不经心抬眼扫了一眼,的确,那少年摆摊的位子被旁边的小贩占了大半。但当事人眼神默然,悠悠翻着一本画本,因此极不起眼。
他的摊位很小,摊位上随意丢着几株灵草,像是刚从山里扯来的野货,连泥土都没抖干净,连个像样的标价都没有。
蛇尘漪的瞳孔忽然微微收缩。
——一株叶片宽厚、叶脉泛着金丝的杂草,在一堆廉价药草中安静躺着。
“丹纹木灵精。”
市面上,它常被误认为普通的“丹纹草”,但真正的炼丹师一眼就能分辨——前者是稀世珍宝,后者不过是寻常药引。
蛇尘漪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缓步走近。
“这株怎么卖?”她指尖轻点,语气随意,仿佛只是随口一问。狼族少年抬起头,便见一蓝发少女正笑盈盈的看着自己。
少年愣了一下,接着恢复神色。一边淡然开口,一边镇定的将话本合上放在一边。“哪株?”
“这株”少女指了指小摊左边。
狼族少年抬眸看去,起身去够那株看起来级为不错的粉红色临崖草。
“不是,是它旁边那株。”蛇尘漪见自己没表示清楚,连忙再次伸手示意。
少年翠绿色眸子扫视自己那个小的可怜的摊位,“它?”随即“不确定”的指向一株叶片异常大的草药。
“就是它,怎么卖?”蛇尘漪眼睛不可掩饰的泛着光。
“这个……”狼族少年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缩,心中纠结:
“要是以丹纹草的价格卖给她——亏本,但要是以丹纹木灵精的价钱的话,身份就……哎呀!再知道不接这个任务了……”
“……三十文。”他嗓音低哑,像是许久未开口。
蛇尘漪挑眉:“一株丹纹草,这么大,三十文?药效都散尽了吧。”
少年心中气愤:“你都认出来是丹纹木灵精了,还装不知道又是怎么回事?不要白不要!”
合上书,指尖轻轻摩挲着书脊,语气平静:“嫌贵就滚。”
四目相对,空气微凝。蛇尘漪的右手悄悄摸向袖中短刀——这狼崽子的眼神太干净了,干净得不像是混市井的人。蛇尘漪忽然笑了。
“行,我要了。”她伸手摸向钱袋,却在指尖触及铜钱的瞬间,脚下“不慎”一绊,整个人向前栽去。
狼族少年下意识伸手扶住她,却在触碰的刹那,察觉怀中一沉——一枚银锭无声滑入他的衣襟。
蛇尘漪迅速站稳,后退半步,脸上仍是副无辜神情:“多谢。”
丢下三十文钱,抓起丹纹木灵精,转身便走。
少年盯着她的背影,眸色渐深。
半晌,他低头,从怀中取出那枚银锭,指腹轻轻擦过边缘——上面刻着一道极细的火纹。
阳光斜照在那少年一直藏在身后的一块令牌上,上面刻了一个“狼”字,不似凡物。
“呵。”他低笑一声,重新坐回角落,翻开了书,“我记得赤焰谷没有你们蛇家任何一号人物啊……”
她知道那草药是什么。
她也知道,他知道她知道。
但她不知道,如果她看见了那块令牌,会作何感想。
因为她记得,自己爹曾今也有一块,除了刻着“蛇”,其他的都一模一样。
蛇尘漪苦着张脸坐在一个破旧小医馆里,面前掌柜旁若无人的清点药草,蛇越和店里伙计打打闹闹,鸡飞狗跳。
“哎——”她只能无声长叹。
十分钟前。
从巷头转到巷尾,最终,蛇尘漪站在了一家较为冷清的医馆门口,医馆牌匾上写着三个朱红大字:“世良堂”
“世良堂?”蛇尘漪站在门前,挑挑眉,“永世安良?有意思,就这家了!”
“可是姐,”蛇越悄悄拉了拉蛇尘漪的衣袖,“这店这么荒凉,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啊!”
忽然,一张鬼脸出现在蛇越面前,吓得她失声大叫。
“当然没有啦小妹妹,虽然这里生意不是太好,但绝对不会有问题的!”那鬼脸瞬间消失,换做一张笑嘻嘻的少年脸来。
“你什么人?”蛇尘漪将蛇越挡在身后,一脸警觉地上下扫视着眼前少年。
眼前少年一副伙计打扮,头上顶着两只猫耳朵,想必定是一位猫族少年。
“如你所见,我就是在这世良堂打杂的一个伙计——猫穹阵,叫我小阵就好!”那少年眨眨眼,笑得灿烂。
“你家掌柜不在?”蛇尘漪试探着问了一句。
“掌柜出门购买药材去了,出门没多久,现在全世良堂都由我一手打理。这位姑娘,有何事啊?”
“……”蛇尘漪只感眼前自称小阵的猫族少年怎么看怎么不靠谱。
正打算编个什么理由推脱走人,忽听见一浑厚声音自身后响起:“小阵啊,有没有好好看店?”
“掌柜。”小阵闻声,连忙行礼。
蛇尘漪抬头注视着来人:此人生的虎背熊腰,又高又壮,大概三十多岁的光景,声如洪钟,眼神慈祥而和蔼,看起来很是憨厚老实。
“你是这里的掌柜?”蛇尘漪开口,“正好,我正想跟你商量一笔生意。”
“哦?生意?姑娘有什么生意啊?”那掌柜卸下背上的背篓,坐在柜台前,开始清点购入的药草。
“炼丹,用我自己的药材。”蛇尘漪也从身边抽来一只凳子,与那掌柜面对面坐下。
“店里有现成的,不行吗?”掌柜闻言,抬起头来。目光扫过少女腰间的锦囊,顿了顿,又收回目光。
“不行。”蛇尘漪摇摇头,“不是我信不过贵店的炼丹技术,实在是这丹药有特殊用处,容不得半点差错,用自己的草药更放心些。”
“行,你要炼些什么丹药?”那掌柜已清点好草药数量,抬眼注视着蛇尘漪。
“炸丸四瓶,疗伤丹药三瓶,火引散两瓶,剩余的由您看可炼成什么便炼成什么。明天我便来取。”
“这……”那掌柜却一脸为难模样。
“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我们掌门只会炼疗伤丹药,可正好炼丹的师傅回家探亲去了,不在。”在一旁逗蛇越逗得正尽兴的猫穹阵回答道。
回忆完全部经过,蛇尘漪只觉头疼。
“那不好意思,我只能另取高明了。”蛇尘漪起身要走。
“哎,别走啊。”猫穹阵挡在了蛇尘漪面前,“我掌柜不会,我会啊。”
“你?”蛇尘漪一脸怀疑的上下打量眼前看起来越发不靠谱的猫族少年。
这家伙靠谱吗?
答案是未知的。
“你行吗小阵?”
“没问题的,天天为老师傅打下手,我已经偷学不少啦。放心好了!”猫穹阵将胸脯拍得啪啪作响。
“到时不要被啪啪打脸啊。哎——”掌柜看着猫穹阵这一脸自信的模样,叹了口气。
“我这药很珍贵的,炼坏了把你卖了都赔不起!”蛇尘漪一脸鄙夷,心中焦急,“这店子一看就不靠谱,得尽快想办法推脱掉。”
猫穹阵:“你就放一百个心好了。”
“那我可放心不了,除非立下字据,若是搞砸便与我签卖身契!”蛇尘漪昂起脑袋,斜视着猫穹阵。
“这……”
见猫穹阵果然犹豫,蛇尘漪清清嗓子,正欲再次开口,打消这猫小子的念头。
忽一如洪钟的声音在二人身后响起:“好,就这么办!”猫穹阵:“!”
蛇尘漪:“?!”
“掌柜!”猫穹阵叫出声来,“这卖身契怎么是说签就……”
“安静!我是你父亲,父令如山,不可违抗!”掌柜立刻厉声喝止,眼神如刀,凝重而严肃,眉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担忧。
“……”猫穹阵只好呐呐住口,但眸子中,闪着三分怒火与七分不可置信。
“哇。”蛇尘漪暗暗咂舌,这两个人事情不少嘛……
掌柜闭上眼睛,不去看猫穹阵愤怒不解迷茫的眼神,也不理会蛇尘漪古怪的脸色。
“只能赌一把了。”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但猫穹阵的神情却刻入了脑海,与记忆中另外两人重叠,融合,接着,又幻化为他十几年来的梦魇。
“救救我……”
“杀了我们……”
“啊……”
……
掌柜再度睁眼,一切依旧。
为了猫家,更为了猫家的阵法传承,只能赌一把了……
掌柜看向蛇尘漪,只见那小姑娘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短刀,眸子森森,深不见底,如万丈渊潭。
“那我再重申一遍,”蛇尘漪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短刀,“丹药炼制阶段出现任何问题,都签契约。”
掌柜没有动作冷眼旁观、眼前少女步步紧逼,一想到家里急需的那笔钱……猫穹阵只得眼一闭、心一横:“好,若有出误,我签!”
“好,挺有气魄。”蛇尘漪声音懒洋洋的,象征性的拍了拍巴掌,眸光扫过少年暗自握紧得拳头。
看来,这猫小子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蛇尘漪干脆利落收了短刀,眸光机警:“还请掌柜将我这些草药做下登记,你我他各一份,也好核对。”
“行。”
掌柜从柜台中掏出三张纸,核对起药篓中的草药。
无人发现,其中一张纸上,“丹纹木灵精”这五个子上,被他轻轻划了一横,留下一道淡不可查的水痕……
世良堂。
蛇尘漪坐在房梁上,看着下方争吵的两人。
猫穹阵盯着柜台上三张清单——自己那份的斜杠墨迹已干,分明是昨晚划的。
"我没拿。"他声音嘶哑得像砂纸磨过。
掌柜突然抓起砚台砸向药柜,黑墨泼溅如血:“孽障!去年烧铺子,今年偷药材!”
蛇尘漪眯起眼。她今早来取药时就发现不对——丹药效力不足,那株灵草果然被私吞了。
猫族少年死活不认自己将其私吞藏了起来,还说自己见都没见着。清单上那道斜杠自炼丹时便有,绝不是自己所做。
“谁可以证明?”蛇尘漪眸子冰冷,心中已将少年的去处做好了打算。
蛇尘漪很不爽,眼神幽怨。虽说出现情况让这猫小子签卖身契,可就算把这半大少年卖到瓦子去,都绝没有那丹纹木灵精值钱。
吵声引来众人观看,指指点点评头论足。在这杂言碎意中,蛇尘漪知晓了这伙计与那掌柜之间的纠葛:
猫穹阵自幼丧亲,与妹妹相依为命。可他没有“本事”,无法使自己和妹妹果腹。雪上加霜的是,他妹妹患上了胃病,家中却根本无力支撑药费。
这时,那掌柜他将猫穹阵收为义子,还让他在药铺中打杂,有了份差事,两人平分收入,还免费向他的妹妹提供治病的丹药。
后来传闻是这个掌柜治死了他的爹娘,那小子一怒之下,烧了他义父的药铺,只留一地灰烬随风吹荡。
误会解除,虽重建药铺,但生意越来越难经营,门槛积灰无人问津。
他依然接济着猫穹阵兄妹俩,但有心无力,供给他妹妹的药不得不断。
两人的薪水也是日日渐紧,有几次差点连锅都揭不开。父子俩关系更是日渐紧张。
“那掌柜也真是可怜,收了这么个不孝子!”有哭哭啼啼的妇人为掌柜诉冤。
“这种贱种不配在我们镇!”有五大三粗的屠夫挥舞着手中杀猪的大刀。
“哎——这就是命吧。”有饱读诗书的才子佳人啧啧叹息人间冷暖。
更有道士、混混在人群里瞎掺和:
“贫道早就劝过他不要收那个逆子,哎,执意不听。是福是祸早就在贫道手里算的清清楚楚——客观算一卦吧?百试百灵,消灾减祸哩!”
“大家一鼓作气把他撵出我们镇!”
“……”猫穹阵不再为自己辩解,拳头捏的咔咔响,牙冠咬紧,似乎下一秒便要爆发。
蛇尘漪眼神阴郁,咻的一声从梁上跳下,“啪!”的一声将门一关,落上锁,倚在门上,看着不再争吵瞪着自己的两人。
“我真的没……”猫穹阵见蛇尘漪跃下再欲为自己辩解。
“闭嘴。”蛇尘漪将契约拍在桌上,"要么签约,要么交药。"
"签不签?"蛇尘漪将卖身契往前一推。说着抱着至少还能用的想法将桌上那一摞炼好的丹药丢进储物锦囊。
猫穹阵的指甲抠进掌心。妹妹的药钱还差十五两,而掌柜今早刚说过……“。”他抓起笔,签下。
少年别过脸去,泪珠滑落。
"您不是盼着我滚吗?"猫穹阵喃喃着,眼神空洞,墨迹在契约上洇开如泪痕。
"现在如你所愿了。”
猫穹阵嗤嗤笑着,看着掌柜,眼神忽然发狠,“但要不是那年你在我爹娘药里动手脚时,我会烧了你的铺子?!”
蛇尘漪迅速将刀横在猫穹阵颈间,眼神狠厉:“要发疯?别在这脏了我的眼。”
待少年静下,蛇尘漪开口:“把你妹妹叫出来,我不会把她怎么样,但我要把她带上。”
见少年的手又开始微微颤抖,蛇尘漪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这小子果然是一个妹奴。
“这是命令。”少女眸中没有温度,将纸在少年面前晃晃,收入锦囊。
买一送一岂不快哉?若是这小子妹妹长得好,也许卖的钱会多一些也说不定?
猫穹阵手抖得厉害,卖身契,将身体与尊严为赌注抵押,没错,蛇尘漪的话现如他的圣旨,更是是命令。
自己的妹妹怎么办?真的带上?眼前少女不是善茬;偷偷留下?还是自己爹娘的义父无法在信。
况且自己无力反抗。
“……”猫穹阵不声不响从医馆后门出去了,很快,领着一个瘦瘦的小女孩进来。
“嗯?”蛇越冒了出来,上下打量,接着牵起小姑娘的手,“你叫什么名字?多大?”
她瑟缩了一下,见面前是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女孩,怯生生道:“我,我没有名字。”
蛇越:“没有名字?那你哥叫你什么?”
小姑娘:“阿,阿妹。”
“你跟我来……”说着蛇越便牵起小姑的手,到角落里玩去了。
她知道,自己姐姐要和那个很有意思的大哥哥谈很重要的事,最好不要烦她。
蛇尘漪看着蛇越蹲在角落,小心翼翼的跟那小姑娘分享着昨日省下的糕饼,“我妹妹待她很好,放心吧。”
“而且,你卖身与我,不可违抗命令。”
“是。”猫穹阵欠身,没错,自己只能卖身赎罪了,自己的一切都掌握在眼前这个少女手上,包括——自己妹妹的性命。
“收拾收拾,明天出发。”
蛇尘漪拉起蛇越,目光扫过刚刚猫家小妹待过的地方,瞳孔微微一缩,不可察觉的皱起眉,随即恢复神色,若无其事的迈腿跨过门槛。
人群已经散了,天空下起蒙蒙细雨。蛇尘漪为蛇越撑开一把油纸伞,向昨日居住的客栈走去。
蛇尘漪刚刚驻足的地方是个角落,布满灰尘毫不起眼,但最靠里面的地方,画了一个复杂的纹路。
显然——是一个画了一半的阵法草稿。
远远茶楼里传来说书声:“话说猫家与狐家都是阵法大师辈出的家族,但两家风格迥然……”
“两家原本交好,直至猫家倒数第二代家主……”
“猫家本就只是民间小势力,没了狐家这个靠山便迅速没落……”
日暮。
蛇尘漪将早晨收起来的“哗啦”一声全部倒在桌上,一一打开检查。
随手打开一瓶疗伤丹药,倒出几粒细细打量:“只是没加丹纹木灵精,药效不达预期。”少女呢喃着,“其他方面炼制手法还是挺高妙的。”
暗自赞叹完猫穹阵的手艺,将药瓶往锦囊一丢,又拿起一瓶炸丸,拔开瓶口的软塞。
一张纸条从瓶口滑落。“这是?”蛇尘漪用两指拣起,扫了一眼,皱了皱眉,随即回头瞟了眼蛇越。
见蛇越四仰八叉躺的在床上,打着微弱的呼噜,睡得正香。
蛇尘漪嘴角挂上一丝无奈的笑,上前为她掩了掩被角,轻声在耳边嘱咐一句:“等我回来。”
随手将药瓶往锦囊里一丢,将油灯拂灭。蛇尘漪悄悄爬上窗,脚尖一点隐没在深夜无尽的黑暗中。
只留纸条被风带起飞出窗外,被雨水浸湿,纸上的字迹晕开,尽是一行小字:戌时世良堂见。
世良堂。
蛇尘漪从屋脊上翻身而下,“啪嗒”一声轻响立在门口。抖抖被雨水浸润的衣襟,将斗笠背在身后,眯眼朝门缝里看去。
灯没熄,那掌柜坐在那柜台后面,手上不断抚摸着一个深色木匣。
门没锁。
蛇尘漪轻轻拉开一条缝,闪身进去。
那掌柜只感眼前一花,再定睛,那蛇族少女已端坐在自己面前。
他将蛇尘漪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心中暗道:“果然没看错人,看来,我果然赌对了……”
“这么晚了,寻我何事?”蛇尘漪盯着眼前掌柜手中的木匣,“与这有关?”
“哈哈哈,”掌柜发出一声爽朗大笑,停罢,嘴角又是微微一笑,“很机灵啊,小姑娘。”
“不过,你想不想知道你的丹纹木灵精到底去哪了?”
“!”蛇尘漪瞳孔一缩,“难道是你……”
“是,又不是。”掌柜脸上挂着慈祥的微笑,但在蛇尘漪看来就是笑面虎成精了,“丹纹木灵精,我已经给你了。”
“你胡说。”蛇尘漪眼睛眯起,目光阴冷。这掌柜可真是谎话连篇啊,披着人皮的畜生!
自己偷偷偷了灵药,还让自己伙计背锅。可怜了那猫小子,炼丹技术再好,也只能背负骂名、再无大好前程……等等,炼丹?难道?!
蛇尘漪迅速打开锦囊,随手打开一瓶丹药,药效果然比刚刚查看时至少提高了十倍不止!
“你早就将丹纹木灵精炼进了丹药,只是用了一种特殊手法暂时掩藏,就是为了让我看出‘药效不对的’假象。”
“你为什么这么做?”
“这里,我先向你赔不是。”掌柜笑容依旧和善,将手中木匣推至少女面前,“归你了。”
蛇尘漪接过木匣,细细摩挲着,忽然手指一顿:这木匣上,尽同时有冰霜冻结导致的皲裂,还有烈焰燃烧造成的灼痕。
“这里面是什么?水火灵晶各一株吗?”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掌柜笑而不答,一脸慈祥和蔼。
蛇尘漪再次不信任的扫了一眼掌柜,才缓缓将木匣打开。
随即她呼吸一滞,“这,怎么可能……双色临渊木,传说中同时生长在寒渊与火谷的神物。…… ”
蛇尘漪看向笑眯眯的掌柜,神色复杂,“这,恐怕是你世良堂最后的家底了吧。”
“很识货啊。哝,这就是我给你的补偿。”掌柜看着蛇尘漪小心翼翼将木匣收进锦囊,嘴角上扬。
“那猫小子就没有接触过什么高级货。我怕他真的炼废,便自己偷偷先将丹纹木灵精炼化,等他睡下后再将其加入药炉。”
蛇尘漪双手环抱在胸前:“那你有为什么要将药效程度隐藏?又有什么难言之隐?”
笑面虎笑面虎!但这临渊木也太值钱了!大不了到时候……直接跑路,反正他也追不上。
掌柜:“我与他的父母乃至交,他是猫家阵的传人。”
蛇尘漪:“猫家?四大民间传奇家族之一?”
“没错,猫家本就是个阵法大师辈出的家族,与狐家相比也不相上下。”
“不同于为宫廷皇都做事的狐家阵法高级华丽,猫家的阵法,不用太过讲究,一草一木一石一鸟皆可为阵眼。”
“取之自然,多变灵活,成为猫家阵的一大特色与优势。”
“今天早上你也听见了,那小子因为爹娘的事,烧过我的铺子。”
“嗯。”蛇尘漪双手抱在胸前,点点头,静静听着掌柜的诉说。
“没错,我确实治死了他的爹娘。”
看着面无表情的蛇尘漪,掌柜故作轻松的笑笑,但十分僵硬,很不自然。
“当年他的爹娘患上了一种很奇怪的病,我阅尽所有医术药书都没有看到相关医治方法。那种病会定时发疯,开始发病时间不长,半个多月才一次。”
“后来,持续时间越来越长,几乎天天都要发病。在两人快失去理智时,他们哀求我,断送他们的性命。”
“他们说,不想污了祖上的清白,沦为怪物,至少,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蛇尘漪:“所以你便结果了他们。”
掌柜点了点头,算是默认,接着开口:“我答应了他们,剩下能做的,也就只有接济他们兄妹俩了。”
“……”蛇尘漪不语。嘶——怎么有点不好的预感?
“猫穹阵是猫家最后的阵法师,所以,我想请你帮个忙。”掌柜从柜中摸出个信封,“带他去狐家,这才是我的目的。”
“为什么?”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那一段临渊树比那小子值钱多了,再说你的药本来就没出问题,想白拿?”
“这我知道。”蛇尘漪抬起眼,“你凭什么觉得我会信守承诺?有那本事带两个大活人去狐家?”
我就知道米这么简单!
“就凭你的锦囊。”掌柜笑容灿烂,“塞几个药瓶还好说,但刚刚能将那么大个木匣塞进去,可见不凡。”
“定是仙家宝物。”
蛇尘漪:“……”好嘛,早就被别人算计了!
“而且,若是你不守承诺,你的宗门也定会处罚你。”
“若这锦囊是你偷来的,一个小小凡人敢劫修士并得手,更是不凡。我与那狐家已通好了气,明天会有人来接你过去。”
“这是地点。”掌柜将一张重山镇地图推到蛇尘漪面前,距离重山镇一百里一处小县城——瑾城上,标了一个小小的红点。
“若没有赴约,我知道,你晓得利弊,不会做傻事。”
蛇尘漪:“……”老狐狸臭不要脸!
两人对视,目光交汇,皆是无言。
“好,我去。”蛇尘漪抓起桌上信封,推门离去。
门外依然下着蒙蒙细雨,蛇尘漪戴上斗笠,跃上面前房屋屋顶。
“等一下!”那掌柜追了出来。
“作甚?”蛇尘漪声音颇为不悦。
“将这个交给小阵。”掌柜掏出另一个信封,笑着递给蛇尘漪,“务必亲手交给他。”
蛇尘漪跃下接过信封,又如一阵旋风般刮上了屋顶,只留掌柜在原地定定地望着自己离去的背影。
“要一路顺风啊——”一滴热泪划过,“小阵。”